轩辕长修道:“再说那个混在钦差队伍中出卖孙御史的内奸。我一直有些疑惑,孙御史仅带着几名禁军离开大部队微服私访时,他的路线是不固定的,随机性很大。如果那个内奸一直待在钦差队伍里,即便有飞鸽传书,他也很难把握孙御史的下落,更别提让罗九等人提前埋伏了。所以,那个内奸一定是跟着孙御史一起行动的几人之一。于是,我想到了何铮。这个何铮是你的人罢?他奉了你的命令,故意将孙御史的行踪泄露给蓝玺,引来山匪的截杀。但你并不是想要孙御史的性命,按照你原本的计划,柯先生应该早已到了现场,准备从罗九手中救下孙御史。有了救命之恩这层关系,孙御史天然地就会对你产生信任与好感,你再借助他对付伍世勋便容易得多了。但是你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瑞禾,抢在柯先生前面,将孙御史救走了。于是,你不得不改变了策略,让孙御史与何铮跟在瑞禾的身边。毕竟,瑞禾是我妹妹,他们与瑞禾在一起,更容易取信于我。本王说的对还是不对?”
熊明梧点头:“殿下,明梧还有一事不明,请您解惑。”
“你说。”
“殿下是怎么想到何铮是我的人,而不是蓝玺的人呢?”
轩辕长修笑道:“原因很简单,瑞禾与孙御史他们救下了一民被蓝玺追杀的河工,此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罢?我问过瑞禾,她说找到那名河工是何铮引的路。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那名可怜的河工是逃不出蓝玺派去的杀手的追杀的,更别提还能提着一口气等到孙御史的救援了。这是你安排的,想让唯一的人证落在孙御史的手里,所以何铮才能顺利地找到他。”
熊明梧叹服:“原来如此,原来明梧早就在殿下面前无处遁形了。”
轩辕长修:“我虽然看穿了你,却也无法拿你如何。而且,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熊明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挑动蓝玺前来自首,打得伍世勋措手不及。我派去传唤伍世勋的人扑了个空,他这一逃,便注定此事无法善了。经此一役,蓝氏与伍氏遭受重创,不正是你熊氏趁势崛起的时机么?”
熊明梧点头,大方承认:“不错。明梧所做的一切,都是想重振熊氏。”
“好,既然如此,为了你熊氏的未来荣光,本王要问你借两样物事。”
熊明梧笑道:“殿下请说,只要明梧有,就一定双手奉上。”
“第一件,账簿。今早我在城中遇到了孔家大郎和令弟二十四郎,想来那本要命的账簿并没有被烧毁,而是落入你手了罢。这本账簿是最直接的证据,有了它才能让孔令澜与伍世勋彻底无法翻身。”
熊明梧摇头:“殿下,那账簿于明梧并无用处,明梧并没有取,而是留给最有需要的人。如今苏侍郎正在孔府搜捡罢?殿下,您会如愿以偿的。”
轩辕长修点点头:“第二,本王要借柯先生一用。”
熊明梧微微一怔:“殿下已有了商将军,还要柯先生做甚?”
轩辕长修冷笑道:“此事我不信你没有想到。伍世勋避走,他如今还能观望,是因为本王还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但一旦那本账簿被握瑜找到,伍世勋就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他只能狗急跳墙。蓝玺说出了大笔河堤款的去向,荆门。荆门那个地方盛产铁矿,他伍世勋究竟想做什么?只要本王在呈给陛下的奏折里提一句荆门,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陛下都无法容忍。不仅是他伍氏全族,就连远在京城的伍贵嫔与六皇子都难脱干系。所以,他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就是在本王的奏折走出荆州之前,杀了本王。只是,本王身边如今防卫空虚,禁军去了荆门调查河堤款的去向,本王身边只有一个商将军,他即使有万夫莫当之勇,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他双眼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并未将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等着熊明梧的答复。
熊明梧在片刻之间已作出了决断:“殿下,即便再加上柯先生,只怕也于事无补。我熊氏这些年虽然屡遭伍氏打压而式微,但家臣部曲总还是有一些的,明梧愿将这些人的指挥权暂时借给商将军,不知可否?”
轩辕长修与他相视一眼,熊明梧的眼中一派坦荡,神色诚恳。轩辕长修慢慢地笑起来:“甚好。”他执起茶杯,“本王以茶代酒,敬十二郎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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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澜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的消息——蓝玺竟然跑去州衙自首,将所有的事全给抖出来了!他震惊之下,一边派人去问伍世勋,一边快马加鞭地赶回县城。
在路上的时候,他一边赶路,一边将事情又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想到最要命的账簿已经让自己给烧了,再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将自己与蓝玺所说的事联系在一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暂时稳住了心神。
他赶回江陵县城,听说苏槿还在他府中搜捡,来不及去州衙面见轩辕长修,便先回了孔府。
孔令澜一早出门,府中只有他夫人伍氏和几个孩子。伍夫人是伍世勋的嫡亲妹妹,对于自己兄长和丈夫的勾当,她并非一无所知。她也知道要命的证据已经被丈夫毁掉了,于是面对苏槿的时候,态度很是强硬。
她请了苏槿在正堂奉茶,自己在旁相陪,冷眼看着苏槿带来的一队禁军进进出出,将孔府翻了个底朝天。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去各处搜捡的禁军陆陆续续回来了,皆是一无所获。伍夫人冷笑一声,挺直了身子:“苏侍郎,搜您也搜过了,还是请回罢。”
苏槿坐在坐席上动都没动一下:“夫人,您莫急,许是他们第一遍搜得太不仔细,再搜一遍也就是了。”
“你!”伍夫人大怒,“真是欺人太甚!难道你一直搜不到,就一直赖着不走么!”
苏槿淡淡道:“昭王殿下有令,下官只得遵从。”
二人的气氛正有些剑拔弩张之时,孔令澜回来了。他此时心已经定了,看着苏槿微笑了一下,温言道:“苏侍郎既然不放心,多搜几遍也就是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