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惊等人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一只蜜烛燃尽的功夫,逃荒队伍依然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我们这次是要插进队伍的哪个位置啊?中间还是后面?”
赵氏忧心忡忡的瞅着前面绵延不断的队伍,仿佛又看到了人群暴乱的情景。
越看越觉得不安全。
如果在靠前些的位置赶路,消息相对就要灵通些。
万一前面又有什么新情况发生,他们也能早点知晓,及时做出反应。
不过越靠近那些官兵,做事就越拘束。
如果跟在队伍后面,好处也有。
首先就是可以不用和官府的人打交道,行事相对来说,要自由便利许多。
但是,这也会让他们对队伍前方的消息有延迟,若是有突发情况,只能靠一个传一个才知晓,行动上难免会被动。
而且难保不会有意外,从后面开始爆发。
要是那样,还真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苏不忆回答道:“其实,不论处在哪个位置,都没什么差别,若是天灾要来,不管在哪里都躲不过去,只是发现的早和晚罢了。”
“我看,不如我们就跟在最后面吧!不管前面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远远的避着,然后顺利去扶州就可以了。”
苏不忆的话得到了苏家全部人的赞同。
于是,为了退回到队伍的后方,苏家人又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在等待的过程中,苏家人并没有干等着,而是各自找事情做,尽量不浪费宝贵的时间。
苏远山带着苏不忆去附近捡了散落在地上的木柴、树枝之类的东西,然后稳当的捆扎在车顶上,直到把车顶堆满了才停下。
他们家之前放在车顶上的明面上的木柴,已经全部用来交带路费了。
木柴是属于时刻都要用到的消耗型物资,自然要重新捡些存着,放车顶上平时取用也方便。
至于赵氏空间里储备的物资,苏家人一致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尽量不用。
万一越往后走,地面上因地动和暴雨而掉落的木柴越少,甚至没有了,他们好歹还能有一条退路。
不至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摸黑赶路。
苏不惟则带着苏不忧一起,去不远处摘野菜等食物。
那些野菜,都是在寒冷的永夜环境下,新长出的食物。
他们家之前初来乍到,一路寻找食物的时候,没有看到常见的野菜,还以为是全部被人捷足先登了。
殊不知,那些被人所熟知的野菜植物,是因为不能适应突变的恶劣环境,而全部枯死了。
留存下来的植物,因为逐渐适应了外部的环境,也大变模样。
他们当时自然认不出来。
幸好苏不惟和赵氏之前看到过难民们摘的菜的样子,知道那些东西是当下可以食用的,特意记了下来。
不然,只怕他们家到现在还以为,路上的野菜等食物,是全被早到的难民们摘空了。
苏不惟和苏不忧跑到较远的地方,过了许久,才带着满当当的六篮子野菜回来。
那些野菜有黄有紫有红,颜色鲜艳夺目,在黑夜下还隐隐泛光,就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苏家人亲眼见到,难民们在赶路时生吃过这些奇形怪状的野菜,吃完后还活蹦乱跳的。
他们还会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毒草。
果然,能在天灾下生存繁殖的东西,都不能以寻常角度来看待。
苏不惟和苏不忧摘的六篮子野菜,被放置在车外门口处,一家人准备将之作为下一顿饭食。
不管是烤着吃,还是煮汤喝,想来都是别有一番滋味。
南行之路,路途遥远,他们一家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在外面还能寻找到吃的、用的的时候,空间里的物资能省就省。
苏不惊留守在原地。
她先是从仙府里,取了满满两竹筒仙府水,稀释过后喂给马喝。
末了,还给它三分之一枚补元丹服用。
这马作为他们家以前,乃至未来的交通工具,自然应当好好保养。
苏不惊之前也是,一有空,就会亲自给马喂稀释过的仙府水,还会用自身储存的灵气给它温养经络。
确保马儿不会在半途中猝死。
赵氏则躺在车里,用意念整理了下空间里的物资,按照衣食住行进行分类。
待这些事情全部做完后,苏家人还是没有看到逃荒队伍的尾巴,他们索性又去摘了些野菜,还挖了一些长在土里的黑色菱形野果。
直到车壁上挂着的火把续过两次后,苏不惊等人才依稀看到了逃荒队伍的尾巴。
见此情形,苏家人知道是时候出发了。
于是,苏不惊、苏不忧和苏远山麻溜的打开车门,脱下外出时穿身上的毛斗篷挂在车门处,然后一人披盖了一条毛毯。
仅留下苏不惟和苏不忆在车沿上赶车。
走近队伍的途中,苏远山从红泥炉子里倒了些煮好的红枣枸杞茶,用六个竹筒分装好,给家人们一人一杯。
红枣枸杞茶里面放了些糖,还没开喝,就闻到了股甜丝丝的味道。
入口后,苏家人苦涩沉重的心情,仿佛也跟着甜蜜了起来。
车外的苏不惟一边赶车,一边用得空的左手喝甜水,惬意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直看得一旁的苏不忆捂嘴偷笑。
二弟这模样,好像阿爹偷喝甜酒时的样子啊!
苏不惊一边喝着,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那些在火光下隐约不可见的事物,以及压抑空洞的黑夜,都变得不再难以忍受了。
苏不惊的内心短暂的平静了下来。
众人喝完茶水后,还把竹筒里的红枣枸杞挑来吃了,半点没浪费。
看着空了的红泥炉子,苏不惊不等苏远山往里倒冰坨子,就动作飞快的把自己竹筒里融了补元丹的仙府水,倒进炉子里,点火开煮。
全家人都得给她好好补补!
没多久,马车就不声不响的融入了逃荒队伍的末尾。
苏不惊从车窗往外瞧去,看见队伍最后面的难民们,大多都是形单影只。
只见他们面如土色,眼神呆滞,嘴唇青紫,恍若行尸走肉般,步履机械性的往前走着。
他们脚下的草鞋都磨烂了,脚趾都冻出血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别的其他的不重要的东西。
也许,在他们心中,只有扶州那片充满希望的净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