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皇上,我要查案!
场面开始变得血腥,我能够听得到女人们在尖叫和哭喊,南厂侍卫们迅速跑动的声音,陈志典大吼着“莫动,叫御医!”
春日暖暖的阳光下,居然透着一丝寒凉。
肖不修一直抱着我,一声不吭。他站得很稳,一直是我的依靠。
我虽然闭着眼睛,但依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兆奂烔胸口插着肖不修的软剑,李真儿满脸是血的躺倒在一旁,血慢慢地流散开……两人的血都在慢慢流着,即将要汇合在一起的时候,肖不修抱住了我,不许我再看下去。
的确很不真实,刚才两个人还活生生地和我说着话,闲谈着琐事,可这一瞬间就死了,并且是发生在了冷宫里。
缓了一小会,肖不修低声问我:“去前院?”
我正想回应他,但是玉珍和璎珞直接扑了过来,若不是陈一陈二拦住,恐怕就直接扯住了我们,她两哭喊着:“肖大人!你为何要杀我夫君?他犯了什么错?也罪不至死呀?”
那一声声的,极为凄厉,在冷宫院子的上空回旋,也是极为骇人。
我又抖了一下,刚想回过头去,肖不修依然扯住了我,厉声说道:“本都督做事,还没有要到对你们交代的地步!来人,把这两人拖到一边去,莫要挡了本都督的路。”
“肖大人,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要去见皇上!”
“夫君不可以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
她们这一声声的,听得我也有些害怕。肖不修直接揽着我往前院走去,那声音略略小了一点,我才觉得可以呼吸了,同时脑子里也清楚起来。刚才那一幕的确是太吓人了,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亲近的人就这样死掉。
“发生了什么?”我揪住肖不修,急急地问道。
“兆奂烔杀了李真儿,李真儿穿了你的外衫,我以为是你,所以直接杀了兆奂烔。”肖不修说的很简单,但也勾勒出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我愣了愣,才想起是我把那件沾了墨迹的外衫搭在李真儿身上,让她一会拿去洗洗。
“为什么兆奂烔要杀李真儿?”我很是奇怪,这两人并不熟。
“这我怎么知道?”肖不修的眼睛变得狭长,低着头看我,“我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偏厅里兆奂烔已经在扯着一名女子往柱子上撞,这人穿着你的衣裙,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直接杀了他……”
“可我在小书房……”
“肖小七你的衣衫,世间只有一件……”肖不修这解释我能够接受的,因为的确我的每一件衣裙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没有例外。所以,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看走眼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是肖不修,但是,肖不修也有情急之下杀人的,比如这次。
“谢谢你。”我又抱住了他。
“谢什么?”肖不修倒是愣住了,身体都绷直了。
“因为你是在救我呀。”我低声说道,“就算是不救我,也是在救李真儿。”
“这无需谢。”肖不修叹了口气,“倒是你今晚莫要做噩梦才好。”
“现在怎么办?兆奂烔死了……李真儿也死了……”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我做不做噩梦已经不重要了,并且这是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肖不修就算是位高权重,这种杀人方式也必然会激起轩然大波的。
果然,我的话音未落,皇上已经带着禁军呼啦啦地跑过来了。大月国的皇帝,居然自己跑过来的,也足以证明他很是焦虑。随后是兆大人,兆奂烔的大哥和弟弟们,李真儿的父亲李大人……一时间,冷宫里也乱了套,塞得满满当当的人,又哭又叫,沸反盈天。
皇上先是去勘察了现场,然后坐在了前院正厅的的椅子上,一脸的黑,眉头紧锁。
我和肖不修等人跪在下面,肖不修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兆大人完全不相信,说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杀李真儿,并且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玉珍和璎珞在一旁哭得极为伤心,玉珍甚至直接昏了过去。
顾宝儿抱着李真儿的尸身死活不肯撒手,李大人一时间不知道要相信谁的话,所以一言不发地跪在一边,看起来也极有可能要昏死过去。
李真儿可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如何能够想得到一夕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皇上看着肖不修,一言不发。
兆奂烔的大哥兆奂礼完全失控了,甚至想扑过来揪住肖不修,但被侍卫们给按住了,他大喊道:“我二弟为人老实,怎么可能会杀人?皇上一定要明察!谁知道肖不修是不是要公报私仇!”
“你们有仇?”我问肖不修。
“无仇。”肖不修很是严肃。
“无仇?说得倒轻巧。五年前,翰林院有一笔银两对不上,你硬说是我二弟贪墨了,还把他抓了起来关了三日,后又贬到西洲县做了个闲职。最终查出这银两并非我二弟贪墨,这才把他又重新调回了京城。这无妄之灾,难道不是仇?”兆奂礼吼了起来。
“那不对呀,这也应该是兆大人讨厌肖大人,然后去杀肖大人……”我皱了皱眉,直接质疑道。结果这话刚一出口,兆奂礼又怒了,直接吼我:“李小蛮,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背靠肖不修,破了几个案子,就了不起了!我们兆家绝对不会收你做儿媳的!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这话说的,让我有点莫名其妙。肖不修倒是“哼”一声之后,直接快速伸出手去,卡住了兆奂礼的脖子,吓得一屋子人都喊了起来。
皇上那声音更大,直接吼道:“肖不修,住手!这都什么和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闹出这么多人命,到底要做什么?”
皇上震怒了!那气势很是骇人。
我直接坐在了地上,瞅着他们,脑子里也在飞速地运转着,这的确是什么和什么呀?
肖不修收了手,掸了掸衣衫上的土,又重新跪在我的身侧,兆大人,兆奂礼等人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求皇上严惩凶手。
“李小蛮,你怎么说?”皇上居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我浑身抖了抖,刚要张口,兆奂礼又吼了起来,“皇上啊,李小蛮自然是肖不修的人,怎么能问她呢?”
“兆奂礼,那朕是要问你么?”皇上这口气已经很差了,结果兆奂礼还没有听出来,直接吼道:“就是要问我呀!杀了肖不修!”
“你这才是公报私仇!”我直接吼了起来,“兆奂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否知晓?如此妄下结论,亏得你还是读书人!”
“李小蛮,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老兆大人其实还是理智的,至少拉了他大儿子一把,但是兆奂礼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吼大叫起来。“这事情很明显,我二弟的心口至今还插着肖不修的剑,如何解释?”
“是,肖大人杀了你的弟弟,但是,你要知道,兆奂烔杀了李真儿,这怎么说?李真儿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了她?还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李真儿是贵女,也是我的侍女,你要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李真儿要勾引我弟弟?或许是勾引不成,反而恼羞成怒,以死要挟?”兆奂礼依然理直气壮。
我直接就跳了起来,“你放屁!真儿怎么可能勾引兆奂烔?”
“李小蛮,注意言行。”皇上又吼了我。
“皇上啊,这个时候还注意什么呀?李真儿不可能看上兆奂烔呀!分明就是兆奂烔杀了李真儿!肖大人亲眼看到的呀!”我的声音也不小,这是有理有据的事情,至少我冷宫的人,还有李真儿的父亲都是知道的,李真儿分明是喜欢徐世珍,爱得要死要活的。
此刻的顾宝儿也冲了过来,哭着说道:“求皇上给真儿一个公道!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能啊!”顾宝儿哭得极为凄惨,惹得我都开始掉眼泪,特别难受。
肖不修揽住了我,我就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场面也直接失控了。
皇上整了整情绪,又看了看我们这些人,几次想张嘴,又几次停了下来。最后,他吼了一嗓子禁军领队马茂春:“先把这里围起来,不要放任何人出入!现场也不要动,等仵作过来验尸!把御医也多喊几个过来,一起看看。再有,先收拾几间空房间,让他们先平复一下情绪。”
马茂春点头称是,让人赶紧去办。他刚想转头出去,皇上又一嗓子喊住了他,“把肖不修丢进大牢,等查明白了再说!”
“什么?”我和马茂春同时发出了疑问,我立刻从肖不修的怀里跪直了身子,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把肖大人抓起来呀?”
“李小蛮,朕做的决定,还容不得你来质疑!”结果皇上那口气极为差劲,直接怼了我。我也是挺怕的,可还是坚持说了一句:“就算是他杀了兆奂烔,也肯定是事出有因,你给他圈禁,禁足就好了,没必要进大牢的。”
“李小蛮,你也想进去么?”皇上眯起了眼睛,口气更加恶劣。
“我不想。”我赶紧摇头,“但我要查这个事情!”
“如果查出肖不修有罪呢?是不是杀了他?”我忽然发现,皇上的眼睛里有种说不清楚的光芒看着我。
“那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不能随便定罪。”我也挺硬气的。
“好!”皇上站起了身,“肖不修,是你自己去,还是马茂春送你进去?”他那个表情也很是奇怪,明明肖不修已经位极人臣,就算是杀了人,也不至于要被投进大牢之中?我心里的疑问越发的大了起来,却根本不得要领。
肖不修多优雅,直接松开我,站起了身,“臣自己去。”
马茂春站在一边,也不吱声。我扯着肖不修的袖子,不松开。他皱起了眉头,问我:“李小蛮,你想抗旨么?”
“不呀!但是,我要查案,我要给你录口供的,你现在不能走!”我又转向了皇上,“我要查这个事情!”
“你查!”皇上也站起了身,走到老兆大人身边扶着他往出走,看来是要极尽全力安慰一下这位老臣了。
皇上把自己的内侍们全都留了下来,连他贴身的太监张公公也留了下来。张公公问我:“小主,咱们先做什么?”
“啊?”我又惊讶了一下,这张公公对我如此客气,也是够了。
“皇上发话让您来查,我就是协助您把宫里的事情安排一下,毕竟现在肖大人不能做事,要等等了。”
“哦哦哦。”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本肖不修是南厂的都督,也是宫里最大的主管。现在他要被抓进大牢中,那手里会有很多事情没有人管了。很明显,张公公已经开始接手了宫内的事情。“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听您的。”
张公公看了肖不修一眼,肖不修点点头,他对我说了句:“那我先安顿这些人,稍后过来跟着您。”
“好的好的。”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马茂春,“马统领,你等下,我问肖大人几个问题。”
“好。”马茂春侧了侧身,但是没有离开。影子和肖小三都走了过来,肖小五也拿了纸笔站在我的身边。
“肖大人。”我还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你真的杀了兆奂烔?”
“是。”肖不修很肯定,一脸的漠然。的确,杀人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玉面修罗的名号也是这样来的。
“可否再详细说一下前因呢?比如,你为何要来后院?具体看到了什么?”我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但手依然在抖。肖不修捏住了我的手,轻声说:“李小蛮,你要做肖小七,还是李小蛮呢?”
“肖小七。”
“倒不是个小白眼狼。”肖不修居然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惹得我哇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全都抹到了他的衣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