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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你看我们白头偕老了

第二百四十五、你看我们白头偕老了

肖不修居然吐血了,整个南厂的侍卫都骚动起来。毕竟,在他们心目当中,肖不修可是战神,坚不可摧。

这一口血看起来量还挺大,估计是内伤吧。我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没去扶他,只是趁他顾着擦嘴上的鲜血时,我悄悄往边边上爬了爬,打算自己爬进苏记的院子里去。

肖不修那种人怎么可能让我得逞呢,即便是吐了血,也能够一脚踩住我的喜服裙摆,让我动不了。“别踩坏了,很贵的。”我有点生气,他的脚上有泥,有雪,已经把裙摆踩脏了。

“我给你买新的。”肖不修的声音有些沙哑,辨不出喜怒。

我也顾不上看他,只是冲院子门的苏公子喊道:“苏郎啊,赶紧来救我呀。”

苏公子一脸的紧张,站在那里也没敢动。毕竟现在南厂的侍卫们全都涌了上来,把苏记大院围得水泄不通。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发出声音。

我只好又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回头对肖不修说:“你抬抬脚嘛,干嘛踩着我的裙子呀。”

不过,这一回头也把我真的吓了一跳。

肖不修惨白的脸,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赤红的双眼瞪着我,发髻都有些松散,黑色厂服还挺脏的。“肖小七,你若是离开南厂,就是死。你记得么,你当时进南厂的时候,我是这么和你说的。”

“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句话?”我虽然记性不太好,但是似乎有关生死的事情,我应该还是记得的。

“好,就算你不记得了,也可以。那么,你在南厂攒的五千军棍总是要还回来的吧。”肖不修的声音更加阴冷起来。

“咦,不是之前说破了案,军棍就全都免除了么?再说了,原来也就是三千军棍,现在怎么都变成五千了?肖大人,你这样真不好,骗小孩子是会有报应的。并且,你还欺负我算术不好么?”我也气鼓鼓地说道,又用力扯了扯喜服。

“肖小七!”肖不修可能真的是忍无可忍了,直接怒吼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抖了抖。不过,肖不修的嘴角又流出了血,看着也挺吓人的。

“在呀!”我赶紧回答道,“你别着急嘛,我就进去结个婚,然后就出来了,不离开南厂,不离开你的。”

“肖小七!”肖不修又吼了我一声,我也生气了,直接哭了出来。“干嘛呀?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我让弄一下吧,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瞎来呢?”

见我哭了出来,肖不修的手抖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起来!”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借了力道站了起来。他的手有些冷,并且很瘦,一根根骨节都很明显。不过,很有力量,有小小细细的伤口,还有马缰绳勒出的血印。

“你要嫁给他?”肖不修指着苏公子,苏公子抖了抖。

“嗯,我要嫁给眼前人。”我点了点头。

“如果他是个死人了,你也嫁么?”肖不修将腰间的软剑“嗖”得一下就取了下来,然后寒光泠泠地指向了苏公子,苏公子快速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

我赶紧拦了一下,“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冷静冷静。”

不过,就在此时,院子里忽然不安静了,呼啦啦从院子的角落里出现了很多人,还有几个人一下子就挡在了苏公子面前,像是仆从打扮,也像是护院,但也有可能是行走的脚夫。反正看起来都不像是苏记做扇子的那些工人,有不少江湖气息。苏公子被这些人挡住,都看不到了。

我们南厂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从围观状态改成了防御阵型,动作还真的挺快的。肖不修带过来的人,也自动自觉地编进了阵型之中,很明显,我们还是人多,至少比这院子里的人多了很多。刚才跟在我花轿边上的人都是和我比较亲近的人,虽然我没要求他们送亲,但给也是心里不安,像肖十七那样,所以才跟着我的。

再说了,陈不惜也不在,这队伍里也有不少陈字号的人,并且都是跟着我瞎吃瞎喝过的,大家关系都不错。

我暗暗记住了他们的脸和名字,想来这些人可能是真的愿意跟着我的吧。

“哎,结个婚而已,别打架嘛。”我想松开肖不修的手,但是他不肯。我只好用一只手挥舞着,然后喊在轿子边上已经倒在地上的轿夫:“颜公子,你还行不行,爬得起来么?快来说几句。”

左手边第一个轿夫,半跪在地上,小腿上扎了一根长箭,鲜血直流。他听我喊他,不由得费力扒着轿子站了起来,苦笑道:“恐怕不太行了。”

颜公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黑泥黄泥,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还单脚蹦了两下,身下大红色的裤子已经被血浸染出了一小片,他咬牙忍着疼,但是还是表情扭曲起来,都不太好看了。

“别啊,结个婚应该还行吧,你的腿坏了,但是其他地方还是好的呀。”我瞥了一眼他的腰和下小腹,看起来应该很正常的。肖不修明显脸色更坏了,抓住我的手更加大力了一些。

“别用力别用力,真的疼。”我赶紧喊道,用另外一只手想去解救我的手,不过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特别是在肖不修盛怒之下,没有断掉,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你捣什么鬼?”肖不修还是很聪明的,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没有啊,结婚嘛。”漫天的大雪还在下,经过这样户外的一折腾,每个人的头上都顶了一脑袋雪,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一般。“你看,我们居然就这样白头偕老,手拉手了,真好。”我看着肖不修,还是挺真诚的。

不过,现在他明显已经不信任我了,把软剑收了回来,但是依然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但因为听了我刚才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裂缝了。

看到我们这边收了剑,苏公子那边的人也闪开了缝隙,让苏公子露了脸出来。

苏公子很明显一脸的慌张和焦虑,但是被自己的人拦着,没有走过来,还是紧张得看着颜公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都别捣乱,都躲开一点。我们今天要结婚的。”我又喊了一嗓子,但明显也没什么人对这件事情很信服,并且,本来因为下大雪,围观看热闹的人因为太冷,都没怎么出来。现在看到南厂的人气势这么足,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我只好喊陈一陈二:“你们两个去帮一下颜公子嘛,不帮我也就算了,还不帮一下颜公子?别让我生气,别让我说你们哈!”

陈一陈二完全蒙圈状态,看着我,又看看肖不修,又看着颜公子,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但最终可能是想起了我昨晚嘱咐他们的话,动手去帮颜公子了。

“哎,肖小七,你说你,这事情做的,也是够乱的。”大皇子居然穿着一身吹打手的服饰走了出来,看来他完全看不下去了,怎么的要出来管一管了。

肖不修看到大皇子之后,特别有礼貌地说了一句:“给大皇子见礼。”但是依然没有松开我的手。

大皇子倒是很大方,摆了摆手,“先别见礼,先让肖小七干活,你这老抓着人家不放手也不成啊,我们怎么听故事啊?”

“嘿嘿,哥哥,你怎么知道有故事?”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各方人马都已经聚齐了,至少我这边的人数还是占优势的,我一点都不慌张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雀跃。这种大戏,策划者才是最兴奋的,因为要揭开谜底了。并且,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所以然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猜到了答案,怎么都是有些小得意的。

“就你这么毛毛躁躁地说要结婚,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心眼。所以,我就扮了个唢呐手过来看看,近距离围观,总比事后知道要精彩得多吧。更何况,你这事情绝对小不了。”大皇子拍了拍自己头顶的雪,都快结冰了。

“嗯。大皇子最聪明了!”我特别合适的,狗腿的,笑容可掬地拍了马屁。

“嗯,这句话我真心爱听,并且,你说的是实话。”大皇子脸皮真厚。“不过,我打算进屋里暖和暖和了,这实在是太冷了。”

“是啊,我也觉得可冷了。”手被肖不修抓着,还算暖和,但脚不成了,鞋都湿透了,特别冰冷。“大人啊,咱们进屋去吧,顺便给颜公子他们医治一下。然后,结个婚,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肖不修横了我一眼,直接让侍卫们占领了苏记大院的角角落落,然后扯着我进了正厅,里面有炉火,很旺,很暖。大皇子早已经不管不顾地进去坐了下来,吹奏队伍里有他的侍从,不过,他们不和南厂的人掺和在一起,都集中站在了大皇子身边。

送亲的队伍里,除了有颜公子找的人之外,也有大皇子的人。这时候他们倒是很心齐,把花轿抬进了苏家大院,把受伤的另外几个轿夫也拖进了正厅,南厂有医师跟着肖不修的,这个时候就走了出来为他们医治。

肖不修这几箭很厉害,直接穿透骨肉,差点就刺穿了。想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否则不会下这么狠的手。不过,要是因为这个事情让他们残废了,可就真的不好了。我暗暗琢磨着稍后得让苏公子支付医药费才好。

不过,现在的我被肖不修拖着,姿势很不优雅。“别那么快,一会我脑袋上的大金子掉下来就不好了。”

“谁给你买的?”他问。

“颜公子。”我单手扶着大金子头饰,真的特别沉,我整个人都歪了。肖不修想伸手扯下我的新娘凤冠,我赶紧说:“等下等下,一会慢慢弄,不能硬扯,要不然头发就掉了,就变成秃头肖小七了……”

他的手抓着我的手,力道忽然小了很多,还变得有些柔软,虽然依然捏得很紧,但至少不是那么疼了。“你老实一点,注意形象,别靠着我。”他低声道。

“不行啊,我都歪了……”这大金子凤冠最终还掉了下来,搞得我很狼狈,披头散发。“哎,大金子呢,别磕坏了。”

肖小三和肖小五终于出现了,一个帮我捡凤冠,一个帮我捞裙摆,可算是磕磕绊绊地被肖不修扯进了正厅,坐了下来。肖不修看了我一眼,就让肖小三挡在了我们身前,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然后抓起了我的头发,随便扎了一个辫子,从他头上拿下了一根木簪子插在了我的头上,估计还是能看得过去的,他的表情已经平静不少了。

不过,我偷眼看了一下我被肖不修捏过的手,已经变成了惨白色的鸡爪,一时半会不太能恢复原状,至少现在特别疼。肖不修阴不阴阳不阳地看着我,现在反而不说话了。

但是,现在可不是我喊疼和撒娇的时候,我得先让人把苏公子控制住。

就在苏公子过去查看颜公子的腿伤时,我忽然大吼了一声:“陈一陈二,抓苏澜!”

这两人可能刚才被我骂过了,现在反应特别快,立刻松开架着颜公子的手,转身就把苏澜双手剪在背后,动弹不得。我满意地说:“哎,可算听我的话了,不容易。”

不过,这个动作引来了苏公子身边人的大反应,刚才那些挡在他身前的人全都涌了上来,还有人拿出了菜刀和木棍,还有一个好死不死的举起了椅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肖不修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直接哼了一声,立刻南厂侍卫们就都冲了上去,一通乒乓乱揍,把那些人都打翻在地,根本爬不起来。

苏公子各种挣扎,还喊了起来,“别动手呀!”不过,这个也没什么效果,因为我喊都不会有效果的。所以,我很乖地坐在椅子上,把冰凉湿冷的大红婚鞋脱了下来,想想脱袜子不合适,就直接盘腿坐在椅子上,用大腿的温度去温暖已经冰凉的脚。

肖不修已经不太想看我了,自顾自地坐在那里,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忽然发现,他为什么会将南厂的厂服做成黑色的。因为流血的时候,看不出来。

他的肩头又有一道伤痕,血迹已经干枯了,但是凑近了依然能够看得到。我想问问,但一想这人刚才那么严厉地对待我,我再这么狗腿的跪舔过去,时机也不太合适。所以,我就忍住了,只是想:这肖不修刚才到底为什么吐血了?

是受了内伤?还是因为赶路太急了?或者是因为我要嫁人的事情,他真的生气了?那么,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呢?我还走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