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宝’,把你的鞋袜脱下来。”项代沫道。
除了胎记和疤痕,王洪宝的脚趾甲不同于常人。“王洪宝”具有很强的反侦察经验,但他肯定有疏漏的地方——他不可能把自己复制的和王洪宝一模一样。这一点连上帝都做不到,他“王洪宝”就更做不到了。
“还要脱啊!我有严重的脚气,把鞋袜脱了,我怕你们受不了。”“王洪宝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面——他的精神状态确实比先前好多了。
赵子蒙示意项代沫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和庞飞腾坐到三人沙发上,要想顺利带走“王洪宝”,还需要一点时间。
“‘王洪宝’,脱吧!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连尸臭味,我们都不怕,更可况是脚丫的味道呢。”赵子蒙道。
“你们也真奇怪,难不成我的脚上还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实不相瞒,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在意自己的脚上有没有标记。”
“王洪宝”嘚瑟的有点过了火。
该给他败败火了:“我们办案子,力求勿枉勿纵,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脱吧!让我们看看你的脚。”
“雨蒙,你来帮舅舅脱,公安同志,对不起啊!我的手不方便。”“王洪宝”一边说,一边坐在椅子上,同时翘起了二郎腿。“王洪宝”从容而淡定。这反而使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有点发憷——“王洪宝”好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甘雨蒙眉头紧蹙,走到“王洪宝”跟前,提起右腿的裤脚,半蹲在地上,歪着脑袋将“王洪宝”的鞋袜脱了下来。
“王洪宝”说的是实话:他的脚果然很臭,当甘雨蒙将他的皮鞋脱下来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脚丫味扑鼻而来——难怪甘雨蒙一脸嫌弃的样子。袜子紧紧地粘在脚上,“王洪宝”不但脚气重,脚汗更重,是脚汗一向很重,还是由于过度紧张导致分泌加快呢?
钱和平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王洪宝”的脚——准确地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王洪宝”的脚趾头——脚趾头烂的很厉害。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坐在茶几旁边的另一张三人沙发上。
脚气重的人,脚肯定臭。
“王洪宝”的脚趾甲显然也是修剪打磨过的。他的脚趾甲和一般人的脚趾甲有着明显的不同,凡是该修剪的地方都修剪打磨过了。
“王洪宝”难道能掐会算?他已经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钱和平第一次到山城来的时候,“王洪宝”可能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
“王洪宝”在脚趾甲上做文章,是想说明什么呢?想证明自己就是王洪宝——因为王洪宝生前有让老婆修剪打磨脚趾甲的习惯?可是“王洪宝”的老婆已经不再是美子——或者梅子,既然美子——或者梅子不再是“王洪宝”的老婆,那么,王洪宝的脚趾甲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能耐着性子为男人打理脚趾甲的女人是不多的。
“‘王洪宝’,你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你们连抓我的理由都没有说清楚,现在,你们又要牵扯我老婆,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建议你们把问题搞清楚了再抓人,我也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今天,你们闹的这一出,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收场。”
“‘王洪宝’,你如果不愿意在这里谈,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谈。”令狐云飞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皮包,做起身前的准备。
“我看你们最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抓人容易,放人难,我没有别的要求,你们不把话说清楚,不让我心服口服,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王洪宝’,你不要嚣张,赵队长他们从京西跑到山城来,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十分的把握,是不会来抓你的。别说你是犯罪嫌疑人,就是普通的公民都有义务和责任协助我们公安机关侦破案件。我们山城警方将全力支持。赵队长,用不着跟他废话,把他带回局里再说。”庞飞腾疾言厉色,“‘王洪宝’,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事实证明我们抓错了人,我负责向你赔礼道歉,并且敲锣打鼓把你送回来。”庞飞腾站起身。
赵子蒙举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庞飞腾坐下。
甘羽蒙站在一旁,只顾一支一支地抽香烟,不一会,他的脚下已经有两个烟蒂了——在吸烟的过程中,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王洪宝”的脚。
“王洪宝”到目前为止只抽了一根香烟——现在,“王洪宝”的心思不在香烟上,香烟在他的手上,自燃的时间比他吸的时间长许多——有时候,香烟就是一种道具。
赵子蒙正想和“王洪宝”说什么,钱和平站起身,走到赵子蒙跟前,将嘴巴凑到赵子蒙的耳朵跟前低声道:“王洪宝的脚上没有脚气——一点脚气都没有——他的脚非常干净,这个人的牙齿也有问题。”钱和平已经把两个王洪宝区别开来了。
赵子蒙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钱和平跟在后面。
两个人沿着走廊向前走了十几步,在楼梯口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得天银楼”的员工。
“钱和平,你确定王洪宝没有脚气吗?”
“我确定,王洪宝的脚从来不臭,这个‘王洪宝’脚丫烂的很厉害。我和段学才在王老板手下做的时候,王老板曾经不止一次劝学才少抠脚丫——学才有严重的脚气。王老板说脚气会引起很多疾病。他还把自己的脚给我们看,他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脚气。”
赵子蒙的心里面也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在他的印象中,王洪宝的脚确实没有脚气——确实很干净,凡是脚气比较重的人,脚趾头——特别是脚丫烂得很厉害,大家别忘了,“6.27”无头案的尸检工作就是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负责的;这是其一,其二,赵子蒙曾经到澡堂洗过澡,他经常看到一些人坐在水温比较烫的池子上,用毛巾在脚丫上下拉锯。脚丫是肉做的,用热水烫,用毛巾搓,能不烂吗?脚丫一烂,能不臭吗?
“你刚才说‘王洪宝的牙齿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双胞胎的五官相貌,身形可以一模一样,但由于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成长环境,牙齿是会有一些差别的。赵子蒙对钱和平的疑问非常重视。这次的山城之行,让钱和平随行,是赵子蒙和郭老、项代沫研究后一致决定的,双胞胎在一些大的——主要的方面相像,但总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三个人一致同意钱和平再赴山城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王洪宝下面的牙齿靠右嘴角处,有一颗既宽又短的牙齿,可是这个’王洪宝的右嘴角处的牙齿既细又长。赵队长,这个人肯定不是王洪宝,你再打一个电话问问段学才,他经常和王洪宝在一起喝酒,抽香烟,他对王洪宝牙齿的印象应该很深。”
“你有段学才的电话号码?”
“有,我说,你拨。”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按照钱和平提供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钱和平。
下面是通话记录:
“喂,是红旗修理厂吗?”
“这里是红旗修理厂,请问你找谁?”
“麻烦你叫一下段学才。”
“段学才,有人找你——有人找你。”
电话那一头传来脚步声。
“我是段学才,你是——”
“我是和平。”
“和平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学才,我现在在重庆给你打电话,我想问你一个情况,你听清楚了。”
“嗯,我听着呢。”
“你经常和王洪宝——王老板在一起喝酒抽香烟,你好好回忆一下,王老板的右嘴角——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是什么样的?”
赵子蒙将耳朵凑在手机旁边。
“你见到王老板了?”
“见到了,可这个人好像不是王老板。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牙齿。”
“你看清楚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此人肯定不是王老板,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
“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你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左边——右边——”
段学才好像是在确定牙齿的方位。
“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
“你说——声音大一些。赵队长就在我跟前。”
“王老板下面的牙齿——靠近右嘴角的牙齿是一颗比较宽——比较短的牙齿——是一颗方方正正的牙齿。”
“你确定。”
“确定——不会有错。一般人的牙齿都比较长,方方正正的牙齿很少。”
“你确定王老板靠近右嘴角——下面的牙齿不是一颗细而长的牙齿吗?”
“肯定不是。我的印象太深了——那是一颗既宽又短的牙齿。”
“王老板有没有脚气呢?”
“没有,你忘了,王老板跟我们说过,他的脚保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