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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丰跟个隐形人一般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挂于床帐外钩子上的奇怪耳暖,再一次感叹起来,自家爷也有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的一天。

丫鬟们各站其位,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诺大的殿宇,竟然安静地能听到外面的禽鸟啁啾声。

这时候,一道通禀声传来:“王爷,赤阳卫指挥使求见。”

赤阳卫才组建没多久,一半儿人员都是由宿岩原本的暗卫组成,主要责任就是在阳光下纠察违法官员,除了摄政王,谁的命令都不需要听。

现在带队赤阳卫的,也是曾经的暗卫首领甲卫。

“什么事?”宿岩还是刚才的坐姿,看着窗外的景色。

贾元见过礼,才禀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浩王遗珠寻到了新的庇护人。”

“是三朝元老方大儒,还是戍边几十年的孙老将军?”

这两位都是不仅在朝堂而且在民间也有很好名声的官员,如果说京城有谁能在摄政王要问罪时出来拦一拦,他两家是最有可能的。

贾元回道:“是方大儒,方大儒的长孙要娶那位遗珠。”

“她还真是能串联经营”,宿岩说着,低低笑了声,“我现在还是要些名声的,你们行事别太强硬,盯着方家人,有贪污的,立刻全家下狱。”

“是”,贾元应得铿锵有力,同时也觉得方家人是在找死,那位方老爷子不会以为他写文章讽刺王爷窃权的事儿,王爷不计较就是怕他吧。

以前爷不拿那种只会舞笔杆子的当盘儿菜,现在他偏要蹦哒,跟那个打着大义名声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恐怕以后几族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贾元退下去后,宿岩让人送来一本大周律,靠在榻上一点点翻看,想把皇室之人的号召力给灭掉,还是得从这些律法上下手。

在贾元等人眼中,王爷就是对皇室太过宽厚了,早在他们几王相争时,这皇室便是一片烂的不能再烂的孤舟。

王爷一刀给劈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现在反而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还有一群没脑子的所谓忠臣要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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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蕊是下午到的京城,她先去了外城青石巷,宿岩在这里有一间小院子,他说偶尔会来这边住一住,游蕊租下孙家的旧楼那次,他给了她一把钥匙。

游蕊不想太早去宿岩家,因此也没着意打听宿家人的信息,于是她来京城,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宿岩。

至于他先前说的那个什么镖局,真是存在的,但他根本没去当过什么镖师。

于是游蕊进城后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虽然想趁着进城来的时候见见他,但她来京城的目的不是看老公,不知道哪儿找就算了。

游蕊打开外面的门锁,先去卧房把棉被拿出来两条,在外面晾一晾,点了一个炭盆放到室内,就又锁上门出去了。

青石巷距离那个木工坊是很近的,只隔着一条街,游蕊找过去时,木工坊还没下工,坊主还记得她,放下手里的木工活儿过来询问。

游蕊的要求一说,这位姓何的木工就道:“我试着做做,不过织机构造复杂,得几天时间。”

“没关系”,游蕊很有心眼地道:“我和我夫君正好有事在京城要办,会多住几天,走之前我们来看看便是。”

“行”,何木工上次也见过这小媳妇的丈夫,根本没多想。

游蕊留下定金这才走了,她一走,刚才那些忙得认真的木工们都凑过来,“师父,那小娘子又要什么新鲜物什啊。”

何木工笑骂:“刚才你们没听见?”

“听见了”,一个还未成亲的小徒弟说道,“师父,您怎么不问问那小娘子家中还有没有什么未出嫁的姐妹?”

“就你小子会想,漂亮媳妇可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哄笑声中传来何木工的呵斥声,木工坊很快又恢复成各种锯木头的声音。

---

一进青石巷,游蕊就看到一个高高的人影站在自家院门口,小院的门是开着的,她赶紧朝那人影跑过去。

宿岩伸出双臂,接住她抱了抱。

游蕊看着他,笑道:“刚才在路上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过来呢。”

宿岩低声道:“想你了。”

游蕊一哼,道:“别哄我,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了耳报神?”

不然哪可能那么巧,她次次来京城他次次知道。

宿岩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对门人家的门开了,走出来个挎着篮子的仆妇,看见他们也没招呼,就是打量好几眼。

“回家”,宿岩揽住游蕊的腰带着她回家,关上大门,上了栓,他一转身猛地就抱起游蕊往上抛了抛。

游蕊吓一跳,赶紧圈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宿岩笑道:“昨天晚上我特别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对上他好像深邃到无边际的双眼,游蕊说不出假话,不好意思道:“我有想到你一点。”

宿岩挑眉,“到京城办事儿,顺便见一见我?”

游蕊:“我有你说的那么薄情寡义吗?我想的是以后妇幼院正式开张,我就能和你天天住在一起了。”

宿岩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吸了吸,问道:“刚才在路上是不是买蜜饯吃了,小嘴儿怎么如此甜美可口?”

一边说一边抱着游蕊往屋里去。

游蕊出门时点的那盆炭还很旺,屋里暖烘烘的,两人在屋里胡闹一阵儿,游蕊的肚子里就唱起空城计。

宿岩翻身从床上下来,说道:“我去买些吃的。”

“我想吃街口那间小铺子的莲花饼”,游蕊点菜。

宿岩整理着袖口、衣边的褶皱,“还要吃什么?”

游蕊想了想道:“你给我选吧,我不挑的。”

宿岩出门后,她也整理整理衣服下床,把床单换下来,铺上新的床单,又把已经沾染了傍晚寒意的被子抱进来。

这里的也是一床炕,不过宿岩火力大,她想了想没有将炕烧上,只是往炭盆中又加上一些炭。

这些都是无烟炭,还有一种很清淡的香味,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些干果,花生、桂圆之类的,游蕊过去拿一颗花生剥开,果然是炒好的,可能宿岩来住的时候也不吃,这些东西没更换,都已经疲了。

但就这么扔掉也有些浪费,游蕊便找一个小竹筐把盘子里的花生都倒出来,端到里屋,围着炭盆堆了一圈。

烘烤一会儿,应该就焦脆了。

这时,隐隐地有乱嚷嚷的声音传来。

游蕊出来房间,那声音便更加清晰,是从附近的人家传来的,有一道声音特别明显:“卢嫂,你家儿媳妇都生大半天了,还是找个稳婆看看吧。”

这条巷子里有人在生孩子?

听到这句话,游蕊立刻走去打开大门,根据声音判断是错对过的第二户人家,这时也听到一个声音道:“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周嫂子,你家夫人说你是接生过的,麻烦你再帮帮忙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不会怪你。”

游蕊听得心头冒火,这种场面果然无论遇到多少次,都很让人生气,她刚想过去看看,宿岩就走进巷子来,喊道:“蕊儿。”

“你做什么去?”

“那家生孩子,似乎有些麻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说话间宿岩已经几大步走到她跟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和两个油纸包,“我把这个放到家里,跟你一起去。”

这家的确是难产,但也不像是请不起产婆的人家,游蕊却无意追究别人家的家事,进去后说自己会接生,刚才回应说没钱的那声音的主人,就十分感激地请游蕊进去帮忙。

一个多时辰后,周嫂子抱着个小婴儿从临时产房中出来,只跟这家的妇人道:“卢嫂,你们真是运气好,遇到个好稳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快看看,是个胖小子。”

卢嫂看到孩子也不见多少欣喜,叹气道:“什么运气好,都是受苦的命。”

游蕊洗手出来就听到这么句话,看那卢嫂一身一脸都是丧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宿岩还在这家院门口等着,见游蕊出来,上前迎了两步。

他这样的高个子,又是满脸大胡子,卢嫂和周嫂子都有些怕地往后躲了躲。

游蕊跟那个卢嫂交代几句话,就和宿岩携手离开。

回到家中,点上明亮的蜡烛,打开红漆食盒,里面放着两碗馄饨都已经凉了。

宿岩皱眉道:“泡的不好吃了,我再去买一份儿。”

“不用”,游蕊拉住他的手,“热一热就行。我还要在这里再住几天,正好把锅洗一洗。”

宿岩再一次觉得,自己媳妇太会勤俭持家了。

两人正在厨房热馄饨的时候,大门被敲响,宿岩丢下勺子去看了看,片刻后拿着四五个红鸡蛋过来。

“那户人家送来的”,宿岩放到灶台上,“给你的谢礼。”

游蕊笑了笑,没白忙活,反正只是几个鸡蛋,也让她有种善意不会被辜负的温暖感觉。

馄饨热好,两人挨着坐在小桌子旁吃了。

游蕊在京城住了五天,认识了左右隔壁的邻居,还把何家木工坊已经做好的桌椅取出来一部分,安置在妇幼院中。

这期间,她还去宿岩弄的那个酒坊去看了看,并且给他几个可以泡制消炎药酒的方子,让他帮自己生产一批。

这几天,摄政王府的人都很明显地能感觉到王爷的心情很不错,在外面伺候的是觉得松口气,屋里这些管着衣物、茶水的丫鬟却一个个心情沉重。

下值后,一个大丫鬟跑到云思她们那屋,吃了些点心就进入正题,“云思姐,你今年都二十三了吧。宫里的那些宫女子,二十五便要放出去的,也不知道咱们这里是怎么个安排?”

云思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笑道:“去年府里不是放出去过一批吗?也未必非要等到二十五,泠露你要是想离开,跟刘总管那边递句话就可以。”

泠露一噎,说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王爷似乎在外面养了个十分看重的女人”,见云思想说什么,她嘴快地拦住道:“别讲那些大道理,这事儿不用明说,咱们都看得出来。前几次王爷出府带的那些东西,回来时捎来的小物件儿,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思皱着眉,起身去旁边的几案边沏茶,并不想听泠露说这些主子的心事。

泠露却像是没看出来地跟过去,道:“之前,王爷都是去览雾山庄之后会很明显的心情好一段时间,这两天却没怎么出门也心情很好,你说王爷是不是把那个女人从外面接到城里了?”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虽不大,却也不是没有。俗话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不知名的女人一直待在外面,王爷心里记挂着她,便没有我们上进的机会。”

“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命了”,云思说道。

泠露往外看了看,道:“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姐姐考虑,我过年才十八,不着急,可姐姐就不一样了。再说,你跟在王爷身边伺候五六年了,怎么都有些主仆情分,不如跟王爷提一提,把外面那位接进来。”

到时候撷芳殿一安置,顶多再有几个月的新鲜期,王爷还能再记得她是谁。

云思却半点不为所动:“王爷的事情,我一个丫鬟可不敢管。”

泠露心里懊恼,面上带着一抹讽笑:“姐姐,你就真甘心两年后一个小包袱离开?王爷已经好几个月没收外面进献的美人了,外面那个有多大的威力,你还没感受到?”

“那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云思还是原先的说法,“你要是担心,可以试着去说说。”

泠露心道你一个二十三的都不急,我急什么往前出头?

“这也是咱们王爷没有正经长辈,不然啊,真不能让出现这样的事。”

她说完,起身就走,开门,外面站着一个没来得及躲开的人。

泠露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人是谁,笑骂了一句:“古有梁上君子,今天芳华姐姐这是做了个门外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