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怡把布料递过去,感谢王二叔一家前几日的帮忙,李氏自然是客气几句便将东西手下,直说正好给孩子们做几身衣服,陈氏也上来谢过大嫂。
“宇儿,你这小背篓看着可挺好。”陈氏主动跟宇儿打招呼。
蓝怡见宇儿一副高兴却又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便接过话茬:“呵呵,这小背篓是头晌在集上买的,宇儿想背着给家里的山羊打草。宇儿,你将背篓里的吃的拿出来给妹妹吃吧。”
宇儿点点头,放下小背篓,把里边的点心拿出来打开,双手托着递给李氏和陈氏,有些怯怯地看着她们。李氏笑眯眯地看着,陈氏蹲下身来把把妞妞放在地上,她让拿了两块递给妞妞。
“妞妞,叫哥哥。”陈氏指着宇儿让妞妞认人。
大妞妞此时有两岁多,叫人还是会的:“哥哥。”
宇儿听了,点点头,小嘴忍不住向上翘,一副开心的样子,宝宝又啊啊着要吃,宇儿很自然地取了一块放在他的小手里,将剩下的点心放在桌在上,自己站在蓝怡身边并没有吃点心。
“这孩子,真是个可人疼的。”李氏见宇儿这般乖巧懂事,也夸奖道,她们从王二叔那里得知了宇儿的身世,对他也多了几分怜惜。蓝怡并没有将术士说宇儿是“丧门星”的事情,毕竟这术士之言还是很有蛊惑性的,万一二叔一家信了,宇儿的处境也会变得尴尬。
“是啊,有宇儿帮我带着宝宝,我也能腾出手来做事。”蓝怡又问到:“二婶,咱们这附近可有竹林?我想砍些竹子给菜园做个篱笆,今日在集市上买了几只小鸡打算养着。”今日买的小背篓是新鲜的竹片做的,蓝怡想周围该是有竹子的。
“有的。赶明儿让你二叔他们给你砍点弄上。”竹林虽有,却有些远,李氏怕蓝怡寻不到,还是直接让王二叔他们弄省事些,毕竟他们父子三个这几日也在砍木材准备盖房子,顺手的事情。
“怎好又麻烦二叔,我自己便成。”蓝怡不好意思地说,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李氏笑着摆摆手:“宝儿他娘,你们在家呆着,我去坡地那边一趟。”
李氏走后,蓝怡摸摸大妞妞身上的小衣服,向陈氏讨教道:“二弟妹,我想着给孩子做两身薄些的衣服,但是嫂子手拙,特来跟你取取经。”
陈氏点头:“大嫂真是客气,到我屋里坐坐?婆婆这是去坡地拔草,多谢大嫂将那坡地租给咱们。”
蓝怡那三亩坡地以五成的租子租给王二叔一家,比租种别人的田地要少付两成,王二叔一家人多,忙活这三亩地也就是顺手的事情,等于每年多收了几斗粮食,这对庄稼人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
“弟妹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不兴说这些。”蓝怡笑笑,心里盘算着自己也该去收拾田地,准备栽种了。
二人带着孩子走进正房西屋,这屋子布局和蓝怡家一样,南面一条土炕,北面放着不少家具。
将三个孩子放在炕上让他们一起玩,陈氏转身去取自己做衣服的针线篓,蓝怡笑着说:“二弟妹这屋子收拾得真干净。”
相比起刘氏,蓝怡对陈氏的感觉要好很多,蓝怡有意与她交好,自然话也就多了。
“咱们妯娌刚见,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少被婆婆骂。”陈氏笑着回答,说完还冲着蓝怡眨眨眼。
蓝怡忍不住笑了:“弟妹,这是大福的衣服?”
陈氏点点头:“大嫂家都是男娃,拿大福的衣服好比划。孩子衣服做起来也不难,你看,应该......”因晓得蓝怡碰到脑子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陈氏讲解的十分详细,就怕她听不明白。
陈氏讲的头头是道,蓝怡听得连连点头,这农家做衣服,讲究的是简便结实,做起来难度也不大。
“弟妹,还得麻烦你帮着我将布料裁了才成,我手生,怕自己剪浪费布料。”果真如蓝怡所料,这做衣服就是裁剪布料,缝布片。
“这有啥,明日我带着妞妞过去,帮着大嫂裁了。”陈氏爽快地应下。
那边宇儿正逗着大妞妞和宝宝玩,三人时不时的笑几声,很是融洽。
陈氏将衣服放下,叹息一声:“宇儿的事情我听公公说了。大嫂,你说那家人怎么狠得下心!这般好年头,又不是闹饥荒,还能少了这孩子一口饭吃?就算是灾荒年头,人家卖儿卖女也是挑着大户人家卖,想着让孩子有口饱饭吃,哪有这般狠心将孩子往火坑里推的!他们也不怕下地狱!”
蓝怡点头,当着宇儿的面她不想多谈论这件事:“是啊!咱们这般恨不得将孩子往心坎里疼的,哪里能明白那些恶人的心思。怎么没见三弟妹?”
“带孩子回娘家了。她今天吃饭时说把她种的菜都留给大嫂让你们拔着吃,倒是难得见她这么大方一次。”陈氏回道,语气里满是不信。
蓝怡笑着点头,“真的是留给我们母子了。三弟妹早晨过去说要拔下来去集市上卖,我想着自己也没菜吃,就花了150文买下,这价钱跟送也差不多了。”自己既然付了钱,自然不能让刘氏讨这个便宜,收了钱还落个好人当当。
“我就知道!亏得公婆还夸她懂事。”陈氏撇撇嘴,“这人除了文远和她家二妞妞,把其他人都当外人防着,若不是看她待文远父女是真心的好,咱们早就不干了。大嫂你也是,给她这么多钱做什么,要吃菜咱们菜园子里有得是,就在咱们这房后头不远,改日我带你认认。”
蓝怡揭过话题,“多谢弟妹,不过那些菜足我们吃,再说我也买了菜种子种上了。我这一回来就让三弟一家子搬家,也难怪她不高兴,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舒服。”
陈氏听了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将手里的小衣服叠放整齐:“那本就是大哥的院子,大嫂回来他们就该搬出来,哪轮得到她不高兴。况且,公公说收了地里的庄稼就给他们夫妻起新房,年底之前也就搬进去了。”
“这样也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毕竟是不宽敞。”
“说的是呢。不过这老房子也开始漏雨了,今年还得补补房顶。”王林喜是二叔的长子,就算要分家,王二叔夫妻也是要跟着王林喜的,这点陈氏很清楚,就算盖了新房子也没他们的份,做多只是羡慕一下罢了。好在王二叔是明白人,说好了以后分家要给王林喜夫妻补银子,陈氏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嫂,说起来,你那院子的房顶刚收拾过,这几年也该不会漏雨的。大哥那房子比咱们这院子里的结实。”
蓝怡点头。王林山的房子和院子比王二叔的好上不少,想来原先家境也该是如此。
“弟妹,我公公婆婆,是怎么去的?”
陈氏听到蓝怡问起大伯之事,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唉!大伯和大伯娘两个,说起来是前后脚走的。永熙二十五年冬日里特别难熬,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家家都出不得院子。大伯出门摔了一跤,便下不得炕了,大伯娘出门给大伯抓药回来竟染上了风寒,大哥在县学里读书,等他得着消息赶回来,大伯娘就已经去了。大伯摔得厉害,自那之后就起不得炕,脾气也日渐暴躁,大哥再也没去县学读书,在家伺候大伯起居。”
“没想到婆婆就这么去了,他们父子日子可怎么过!”雍熙二十五年,王林山虚岁也才十六,便经此巨变,一个半大的孩子照料卧床的父亲,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是啊。”陈氏应了一声。想起永熙二十六年秋自己嫁入王家时见到王林山的情形,那时王林山斯文有礼,面容憔悴,几乎瘦的脱形。他本来订了当年春成亲,因母亲去世要守孝耽搁了,女方见他父亲也卧床不起,家中一日不如一日,闹着要退亲。王家自然不同意,为此两家闹了几场,也终将亲事退了。毕竟被退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陈氏不好和大嫂讲。
“普和初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开恩科选良才,大哥就因为替母亲守孝和照顾父亲没赶上。普和二年夏天,大伯也去了,大哥闭门苦读,普和三年就中了秀才。当时公公就说大哥能顶门户,普和四年春他就背着行李走了,所以要去干什么‘游学’赶考,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科举考试,秀才去应州考,不该是当年秋里么?怎得到了第二年春他才出门去?”蓝怡心里有些疑惑,或许是这里的科举制度不同?
陈氏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王林山中了秀才后,确实是没在当年秋天去州考,一是父亲刚去,就算他中了举人也得在家守孝,无法外派做官;二是他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去了怕也无中举的可能。
王林山中秀才后媒人纷纷上门为他说亲。父母去世一番耽搁,王林山也到了二十岁,二叔二婶便想着给他娶媳妇进门,也算安个假。王林山却没了这心思,却也不好驳了叔婶的美意,便提前出门游学。
蓝怡知道了王林山的过往,看着坐在炕上的宝宝,心里不是滋味。王林山是个苦命人,父母双亡,怀揣梦想离家游学赶考却客死异乡,不知他离家后又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波折,将性命也断送在梅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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