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想,对你没意思。
倪荫抓起手机,二话不说就砸前面座椅上了。
倪倪看看她,把手机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收进衣兜里。想了想,又拿出来,改放外套内侧口袋,放好后,小手还在胸口拍了两下。
倪荫突然阴森笑两声,前排司机从车镜中看她一眼,再小心翼翼别开视线,不由得踩油门,加快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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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荫手拿咖啡,踩着高跟鞋,一套职业装标配,快步走进律所。
关玥从楼上下来,扫了倪荫一眼,“看到度假村的新闻了,我倒是奇怪了,没听说你养什么宠物蛇啊!”
“我养什么东西还得通报给你们知道?”
关玥撇嘴:“不就是给绿洲集团做公关嘛,谁看不出来似的!”
倪荫把咖啡直接塞她手里:“你聪明你有理。”
“喂!”关玥赶紧转身,跟上她的脚步,没好气道:“法援中心那边递来个案子,本来是吴律师接的,可他请了陪产假,主任让你替他。”
倪荫推门进办公室,“咱们律所就只有我闲着吗?”
她倒不是排斥法援的案子,相反,可以接触很多传统诉讼案件,能为她积累丰富的辩护经验。但是,法援中心那里都是各所派律师去值班的,她刚刚结束的郑强一案,轮也轮不到她啊!
关玥跟进去,把咖啡搁她桌上,朝外呶呶嘴:“替吴律师的本来是另一位倪大小姐,可主任说她没什么经验。”
倪荫明白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倪雅琳才不做。所以,包袱就落她身上了。
脱了外套,甩掉高跟鞋,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电脑还没开,就先点了根烟。坐下后,细眸看向关玥:“资料给我。”
关玥把资料递过去,倪荫在翻看的时候,她不着痕迹道:“这女人挺惨的,虽然嫁了个富二代,可人家拿她只当保姆!被公婆使唤,被丈夫家暴,这都常有的事!就连在孕期,她老公也是稍有不顺心就动手。后来,孩子没了,她也死心想要离婚,她老公觉得丢人死活不同意,还威胁要弄死她全家!她没有经济来源,在这又举目无亲的,偷偷联系过妇联后,由他们出面申请了法援……哼,这种男人也是渣出高度了!就该判他个阉刑!”
她正在介绍的工夫,倪荫已经大致看完。
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关玥。
“干嘛这么看着我?”
“研究过案子了?”
关玥脸一红,“闲来无聊当故事读喽。”
倪荫也不拆穿,把半截烟按熄,“小张跟张大伟出差了,我暂时缺个助手,有兴趣吗?”
关玥一滞,想说什么,又有些迟疑。最后,狐疑问:“为什么是我?”
“你比较闲。”
关玥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不说话当你同意了。”倪荫立即打开电脑,“记住你接下来的工作:一、和当事人约时间见面,越快越好;二、调查男方的背景资料,尤其是他的交友状况;三、拿到就医诊断书,需要证实流产和家暴的直接因果关系。”
她抬头看一眼有点发懵的关玥:“都记住了?”
关玥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拿笔做了记录。
倪荫:“清楚了?”
“清楚了。”
“那还不赶紧去?等我给你叫车吗?!”
直到关玥出去才感觉不对劲……她为什么要答应?!
一间咖啡厅。
关玥推门进去,“就这儿了。”
倪荫在后,习惯性环视一圈,一眼就锁定坐窗边的一个姑娘。
一身深蓝色长裙,长发披肩,戴着平顶草帽,皮肤很白,下巴削尖,颈部线条优美,锁骨间挂着一枚细小闪亮的钻石项链。她手腕纤细,手指很长,是那种一看就特别像会弹琴的手,有股子艺术美感。
她端着咖啡杯,目光凝视窗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画卷。
“余小姐吗?”
她骤然回神,倪荫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倪荫,这是我的助手关玥。”
“原本是倪律师。”她笑容温婉,“你好倪律师,我是余蓁。”
倪荫落座,关玥坐她旁边。
余蓁先是沉默,低头搅着杯里咖啡,“倪律师,我的情况你都了解过了吧?能帮我离开那个家吗?”
倪荫问:“为什么想离婚?”
看一眼关玥,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掏出录音笔。
余蓁抬眸,“是我的懦弱和纵容,让我失去了肚里的宝宝……在我快要变成一具腐尸之前,我必须要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不爱我的男人!每天看着我痛苦煎熬,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我受够了这一切。”
她的眼梢染着浸湿的雾气,搁在桌上的双手,一只捏着另一只的手指,捏得指节发白。
与关玥的气愤不同,倪荫冷静道:“恕我直言,你跟孙在望离婚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感情吗?”
余蓁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顺利离婚,你将分得他名下一半家产,孙家资产雄厚,我粗略估计一下,至少在七位数。”
余蓁只是淡淡道:“他若能同意离婚,我可以净身出户。”
关玥吃一惊:“凭什么这么便宜他们?!”
倪荫看她一眼,关玥不情愿地闭上嘴巴。
“余小姐,下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其中不乏涉及**的。我是你的律师,你最好对我坦白。”
余蓁点头:“你问吧。”
过程很顺利,余蓁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懂得控制情绪,拿捏分寸,与她沟通并不费劲。
倪荫身子靠向坐椅,呈放松态,“余小姐,我需要你配合我调查取证,尤其是家暴方面,没问题吧?”
“没问题。”余蓁顿了顿,问:“倪律师,赢的胜算大吗?”
“不出意外的话。”
“那就好。”
她并不了解,倪荫这句话就代表了百分百。
离开前,她犹豫着对倪荫说:“这件事在没有进展之前我还不想……”
倪荫秒懂,“明白。”
“谢谢。”余蓁真诚道谢。
回去的时候,关玥在车上吐槽:“什么样的男人,会对大着肚子的老婆拳打脚踢?简直就是心理变态嘛!”
倪荫在开车,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余蓁爱她老公吗?”
“当然!”关玥想都没想地回道:“不爱他,干嘛受这气?”
倪荫冷静道:“可孙家有钱。”
“我才不信她是为了钱呢!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不至于结婚五年,连点私房钱都没有,离婚还要求助妇联!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她从上到下没有一件名牌,一身干净的气质,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能够看出她在日常生活中就很朴素。”对此,关玥十分笃定。
又说:“其实像孙在望这样的有钱人,并不喜欢用钱征服女人,他们觉得没意思!反而热衷扮演一个被豪门束缚自由心灵的纯情男,正在等待某个命定的‘她’前来拯救!于是,一批又一批圣母们,前赴后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也许,余蓁正是其中之一。”
倪荫微微挑下眉,扭头看她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很爱他喽?”
“我说错了?”不知为何,关玥居然紧张起来,一方面是出于不服输的个性,另一方面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她不为感情又不为钱,难道是因为孙在望的颜值才嫁他?”
“……如果他有。”
关玥顿时脑洞大开,自顾分析道:“没准是她家里有人得了重病,孙在望慷慨解囊并要挟她嫁给他!或者……她家里有人犯了事,孙家刚好帮了这个忙!”
倪荫默默看她:“能放过她脆弱的家人嘛?”
关玥眼珠一转:“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她前男友!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嘛,孙家拿她前男友的前途来威胁她,她只好牺牲自己!”
“……”
关玥好奇地问:“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爱孙在望?经历过那么多痛苦,感情麻木了也很正常啊!”
倪荫熟练驾车,不紧不慢道:“她的手上光秃秃的,没留下戴婚戒的痕迹;谈话时,她不直呼孙在望的名字,一直都用‘他’来代替,态度陌生得很。听到我用‘丈夫’来称呼时,眼中明显抵触甚至是蔑视……她排斥孙太太这个身份,宁愿当自己是余蓁,停留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毫无疑问,孙在望始终被排外。究其缘由,不是她习惯孤芳自赏,就是她心里有别人,而我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关玥震惊,那么短的时间,她是怎样获取这么多信息的?
倪荫继续:“她脖子上的玫瑰金项链小巧雅致,看材质和做工不值什么钱,不像孙在望会送的东西。但她却戴了很久,吊坠扣爪都已经磨白了。在谈到感情时,她几次无意识地摸坠子,这在微动作心理学上代表不寻常的意义,也许,这是某个男人送的,她全部的感情就像这条旧项链,重复的一天又一天,都是用来缅怀的,不曾分给孙在望一丝一毫。”
红灯,她停车,问关玥:“你是孙在望的话,年轻多金意气风发,被所有人围绕,却得不到妻子的心,甚至被她厌恶和排斥,你会怎样?”
关玥滞住,许久才憋出一句:“这些只不过是猜测,没准,孙在望骨子里就是个渣男,想要家暴还需要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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