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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比想象的大,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很大的洗漱间。

一进门,冷秀就告状,“艳霞,艳霞,你快管管这小子吧,竟然躲人家后面偷偷看女人扭屁股。”

林义一脸黑,直接坐在沙发上,等几人笑饱了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放哪都没错。

“这就是你新家了?”大长腿终于坐过来了,林义问她书店还回不回去。

“看情况吧,”

果然是看情况,这个星期五林义在书房忙了一下午电脑都没等到她,最后还是一个人灰溜溜的去了袁军店里才解决的晚餐。

有绳电话卖的非常火,从去年12月上市,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五个大区已经卖了六万多台。

有VCD的品牌基础在,有绳电话一出道即是巅峰,这也让蒋华很“顺利”地拿下了第一个入网许可证。

而步步高电子的动作更快,把邮电部颁发这个许可证的现场直接搬到了广告里,顿时让有绳电话迎来了一场爆红。

林义赶到北极光微电子的时候,迎接出来的吴景秀有些不太开心,因为VCD第二次解码芯片又流片失败了,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办公室里,林义一坐下,她就直接说:“林总,我想去趟日韩。”

她的理由很简单。在广岛协议之前,日本是世界上半导体最发达的国家,要不是被美国流氓般的对这个产业动手术,韩美还得哪凉快呆哪里去。

“你也想学韩国?”林义一下就懂她意思了,偷学技术。

吴景秀也没否认,反而直接点头。

“可是我们现在没资本啊,”林义也知道,如果国内半导体技术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崛起的话,就得抓住这几年,不然等到芯片产业焕发出春天,基本又会被西方封禁了。

比如瓦森纳协定。

“我想先去考察考察,老呆窝里不是回事,只能干着急。”吴景秀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想个主意就一定想着法子去做。

“你可有法子了?”

“没有,只能过去看看再说,我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

林义想了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那过完年你就去吧,不过日语、韩语可得学。”

“在学了。”说着,吴景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语教材,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不过在那边环境里,会学的更快,发音也会更地道,对我更有利。”

“你不会马上就想走吧?”林义头疼的皱皱眉。

“那不会,等解码芯片成功后再出发。”吴景秀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解码芯片不搞定,她走的都没劲,灰头土脸的。

“行,”两人敲定了一番后续,不过吴景秀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把沈伟调到北极光微电子,但林义直接否决了。

“针眼,”被拒绝后,吴景秀撇了撇嘴,嘀咕一句也没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

“不仅你看好他,我也看好他,他在步步高电子更有前途。”这女人还真是不藏着掖着,林义又好笑又头疼。

“行吧,要是哪一天能取代蒋华,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话林义就当作没听到,直接问LED行业的事情。

“灯饰厂已经收购了,花费130万;屏幕那家还在谈,本想谈完一起汇报给你。”说着,吴景秀从抽屉里找出一摞文件。

林义装模装样看了看,就退了回去:“你既然要出去走一圈,就赶紧把这事搞定。”

~~

无绳电话技术难关解决了,这让林义放下电话后,就高兴的喝了点小酒。

不过酒还没喝热乎,邹艳霞倒过来了,看着桌上的花生米和凉拌海带丝。她咬了下嘴唇,二话不说就把它们收了起来,然后就去了厨房。

“你怎么过来了?”林义跟到厨房抓了把花生米,靠着门框一粒一粒往嘴里扔。

女人没说话,不过眼神倒告诉了他。

“这是米珈的?”看着地上的快递盒子,林义对那字迹非常熟悉,一下就猜出来了。

“上次你不是说她“看人分两等”吗,如今人家给寄生日礼物了。”

“哦,我那就一玩笑,还等着你的生日礼物呢。”

沉默了会,大长腿才说:“我可没钱给你买礼物了。”

这时林义才反应过来,自己吃饭一直是白嫖,放在抽屉里的钱她都没用过。

米珈的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拆,那祯的礼物也到了,一双毛线手套,还是红的。

林义当场就打电话问:“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我要是没猜错,肯定是你用剩了的。”

“爱要不要,”说着,那祯就把电话挂了,只是挂完后,一个人斜躺着,就着炉子眯眼笑的很开心。

看到林义吃花生米和海带丝后,邹艳霞一下又狠心不起来了,在一月份最后一段时间里,隔三差五给他做一顿。

“一起去图书馆吧。”林义看她要出门。

“冷秀和金妍就在下面二楼啊,你不跟我一起?”

“不了,我喜欢图书馆的气氛。”林义摇摇头。

正所谓冤家路窄,在图书馆又碰到了刘荟,这次是对方找过来的。

“小气先生。”

林义看书看的正入神,肩膀就被轻拍了一下,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笑吟吟的女人。

“我能坐吗?”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不…”能字还没出口,她已经坐下了,然后开始了自顾自地忙活。

过了一会儿,林义感觉有些奇怪,她没有复习,而是一个人在稿纸上在不停书写。

“在创作?”看了一会,林义问。

“嗯,”刘荟嗯了声,看到林义不解,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杂志社一直在催稿。”

“作家?”难怪女人的书香气这么浓,开始还以为是家学原因,看来和她个人也有很大关系,这种气质很玄乎,没一定底蕴体现不出来。

“嗯,”说着,她抬起头笑盈盈地说,“知道了这么多,晚上请我吃饭。”

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林义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我没钱。”

“我借你啊,”

“那还不是你的。”

“没关系,你以后挣钱了还我。”说着,她撕下一张纸,写了个借条,然后传过来,“签个字就可以了。”

“你法盲啊,这没法律效应的。”

“只求个心安。”刘荟努了努嘴,示意赶紧签。

林义拿过笔,想了想,直接写:“你这是小说里追求异性的手段吗?”

看到这行字,刘荟无声笑了好会也写了一行:追求算不上,想和你做个朋友。

“既然你有需求,那饭钱应该你出啊,”

“小气先生。”刘荟最后回了四个字就不搭理他了,又埋头创作。

晚餐一起吃的,地儿也是她挑的,离中大比较远。林义当时抗拒了下,但那个舒服的笑容拒绝不了。

晚餐后,两人并肩无声地走在街头,东瞅瞅西看看,突然,刘荟指着前边的老电影院说:“我们进去看场电影吧。”

“行。”

电影并不新,周星驰的“情圣”,出了好几年了。

林义看过,看刘荟的反应应该也看过,但是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在看。

前边有一对年轻男女。前边有一对年轻男女,看着看着就凑到一起了,乌漆麻黑的,甚至还弄出了声音。

这电影没法看了,刘荟拉起正入神的林义就走。一路小跑出来,两人还情不自禁地笑了。

不过走了一段路,刘荟突然停下了,看着主动牵着对方的手,脸上顿时满是慌乱。

林义也感觉到了,应该说早就感觉到了,看着她没主动放手离开,看着侧脸温温婉婉的;想起刚才的春情画面,一时没忍住,直接把住她的肩,搂到了怀里,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印了下去。

“呜呜…”突如其来的动作,刘荟直接瞪圆了眼睛,挥舞着双手,不过终究力气抵不过,只能咬紧牙关。

但在老师傅面前,牙关只是洪水的最后一道防线罢了。

涨水了,女人倒也安静了,在洪水中任凭摆布。

良久,分开的时候,还有一丝丝津液牵着两人。

“我吃亏了,”事后,刘荟倒也不躲避了,反而说林义经验太丰富了。

“我学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此刻让你舒服,要是也和你一样笨拙,不得牙齿打架啊。”在聪明的女人面前,林义光棍的很,懒得撒谎解释。

“还好多年。”刘荟咬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很诚实的,不像你,第一次就看上人家了。”

刘荟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

末了她突然问:“那书店是你家的?”

“为什么这么说?”林义诧异,猜测是刀疤露了马脚。

“有一次,我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从三楼下来。”

接着两人沉默了,回去的路上刘荟说:“今天很开心,但我要很快要去京城了。”

“嗯?”嗯了一声没多问,林义知道她肯定会把话说完。

“我高考到最后一科的时候,生理老师来了,没考好,所以才来了中大。”不愧是作家,说着女人的生理问题,也没一点不好意思。

“你的理想是北大?”这个不难猜,京城比中大好的大学就两所,而她往作家这条路走,肯定就是北大了。

“对,我保研过去,过完年我大部分时间就打算在京城呆着。”

“行了,我懂了,今天是美好的记忆,对吧。”

刘荟笑着点点头,说她只是起了些好感,还没上升到情和爱。

“别过意不去,你就当抢了小孩的粉笔糖吧。”

女人笑了会,摇摇头说:“刚才换个其他女生,你也会这样对待吧。我才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再说,我又不是第一个抢的,不值钱了。”

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果然心思剔透,林义动了那么一瞬间的欲望,就被她察觉到了。

两人来的快,走的快,就像两列反向的火车,急匆匆地招呼都来不及打。

越到月底,图书馆这座位就更不好占,要考试了,复习的人一下子成倍增多。

转了一圈,偌大的自修室一个空位都没有;郁闷的看了看日光灯上的启辉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不得已,林义只能和三个女孩子在一起,在二楼开辟了一个固定的角落。

林义不是很喜欢和冷秀呆在一起,话太多了,她好像天生不会累似的,可以从早上一直说到晚上,而最让人佩服的就是:

声音清脆,口速奇快,而且还吐字特别清晰,说话都不带重样。

林义观察了下,一天下来,冷秀一个人主导了大部分话题,金妍和邹艳霞简直就是两个捧哏的,而且还捧得非常带劲。

“你应该去法学院,当律师,怎么想着学财会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义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句。

“闭着眼睛瞎报的呗,当时三个专业都想要,不知道怎么选,就抓签。但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当律师诶,律师和你一样古古板板的…”

后面实在受不了,林义就说头疼,回去睡会儿。

邹艳霞上来的时候,看着林义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挨着坐下来,嘴角弯的非常明显。

“我们买什么时候的票?”

“你是和我一起回去还是自己回?”林义从趴着的状态变成侧身的状态。

“你难道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可能要接近年关才回去,如果你不那么急,就跟我一起吧。”

“好,”邹艳霞只回了个好,心一下实了起来,也不再提买票的事情。

考试分三天,还好前边坐的是晃停,林义老早就和他打过招呼,要是自己没把握过,就会踢他凳子,要他坐歪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每个学校都有四大金刚之类的人物。

以前读的那所大学有,中大也有。这个文老师矮矮的、胖胖的,嘴角一粒大痣,还镶嵌着一颗钢牙,看到林义进来就说:“有把握过关没?”

好吧,一个女人却是四大金刚之类的人,还被人尊称拔舌地狱。

怎么说呢,就是她看到你违规,不严重的话就一直站在你身边;要是你这时候胆敢狡辩一句或者露出不好的表情,不好意思:收卷子事小,给你直接弄到教务处才是习以为常。

这女人还是导员,还和焦思佳导员关系非常好,经常串门。林义现在在管院老师系统里非常出名,因为逃课太多都成了好些老师茶余后饭的品论对象。

“老师您又变漂亮了,”表里不一说的就是现在的林义。

“瞎说,”人家笑起来咧个嘴,“你要是敢舞弊,我送你一个处分。”

这话说的,林义周边座次的人都大喊不公,怎么被殃及池鱼了。

考试不难,但也容易。林义有好几个选择题都是懵的,换个意思就是审题都审不清。

看到林义在懵逼,文老师过来了,在旁边站了会,然后就到教室里转了几圈,回到林义身边的时候,风轻云淡的一根手指落到了C,如蜻蜓点水,人一下又走了。

林义顿时一个激灵,文老师什么意思,是路过不小心碰到的?还是答案是C?于是抬头看着对方。

人家不理会,去了教室左手边过道,过了好一会才从后面绕回来,这次放了两根手指,一个手指点一个题目。

其中食指正好是刚才的C,接着人又轻飘飘地走了。

我艹,林义再傻也知道了,不多说C和D赶紧填好。

讲台上的老文看到林义终于开窍了,看着窗外笑了笑。

交卷地时候,林义真诚实意得说了句:“文老师真漂亮。”

文老师闻言摇了摇头:“你小子不好好读书,净胡咧咧。”

第一门考试过关,后面两天顺手了好多,不说优秀,打个70多分还是没问题的。

考完试,林义特意给导员和文老师送了点礼品。

等林义走后,她老公问:“你不是号称拔舌地狱吗,怎么还有学生给你送礼。”

“我都拔舌地狱了,你还敢和我说话,晚上还敢碰我。”文老师抱着手里的孩子摇啊摇,转个圈又说:“他是佳佳的小老乡。”

要回去过年了,宿舍的人一大早就规规矩矩的跑了回来。

这次韩小伟弄了个电饭煲,然后搞了八斤牛肉,分两次放;配一些萝卜、白菜、香菜、豆腐皮子,就做成了一个火锅。

林义有些皮,最后还撒了一小袋朝天辣。顿时把这些人辣的像狗一样吐舌头,一边吸吸地说“辣死了,辣死了,要死了”,还一边抢着吃。

前奏是六人一人一瓶啤酒,喝完就暂时进入了贤者时间:酒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马平彦叼着烟忧伤地说:“游戏还没通关呢,就要挂科了。”

韩小伟说:这个学期卖面、卖烟酒、承包洗衣机、卖热水胆挣了些钱。

同时还炫耀着说认识了一个佛山的女老板,做玻璃灯罩的,开的是5缸奥迪,超有钱。

李杰说:争取明年拿下旷艺林一磊。

赵志奇啥也没说,一口气闷了半根烟,拿着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陈慧娴的《千千厥歌》。

晃停突然说:“齐哥,我们搞个乐队吧,去路演。”

这个想法瞬间被几人喷成了狗屎,然后缩着脑袋低声狡辩:这是靠艺术吃饭。

轮到林义了,众人都看着他,主要是他有点神秘。虽然逃课没马平彦和韩小伟多,但平时一般不说话,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听众。

而最让大家不解的是,孙念还经常缠他,可让几人老羡慕了,老佩服了。

林义弹了下烟灰说:我要看美丽的风景。

几人顿时就腻歪了,七嘴八舌的说:看什么看,孙念的内衣你都还没看呢。

这个年头的寝室生活大概分为三派:麻派,舞派,毛派(打毛活,毛衣毛巾之类的。)

而林义这宿舍有点与众不同,由于贫富阶层和性格特点的大差异,是什么派别都沾点,什么都不沾全。

后面又干了一轮,最后六人一排站在窗口,唱起了“千千阙歌”: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

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阕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唱这歌的后果就是把宿管阿姨招来了,但这人特好、特乐观,一进门就唉唉唉地说:小伙子们,陈慧娴的歌你们唱的不错,但声音太大了,低声点更好听。

李杰乐道:“阿姨你也知道陈慧娴?”

宿管阿姨顿时不干了:“看你说的,你们就没发现我像陈慧娴吗?”

众人一瞧,圆敦敦的、胖胖的,顿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倒也没继续大喊大叫地唱歌了。

刀疤回来了,还带来了潇湘的土特产,糍粑和猪血丸子。

邹艳霞问,可以让冷秀和金妍来三楼吗,做顿饭给她们吃,她们今晚的火车。

看着她那乌黑的眼睛,林义同意了,只是把书房锁了起来。

帮着打下手洗菜时,林义问:“你们宿舍怎么分两派了?”

“刚开学不久,就有男生寝室想和我们宿舍联谊,我和冷秀以及金妍坚决不去,慢慢就这样了。”

“嗯,你们一次都没去?”

“没,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太闹腾的生活。”说着,邹艳霞告诉林义,因为此事,慢慢的金妍和冷秀也从学生会退出来了。

还说管院学生会长正在给面瘫献殷勤,想从冷秀和金妍这里来个拐角射,被无情的拒绝了,顺带还退出来学生会。

外表漆黑的猪血丸子金妍坚决不吃,冷秀试了一口就把那个碟换到自己跟前了。

林义问她们两,大晚上敢去火车站乘车啊,没想到两女直直地看着他。

这才知道,邹艳霞把自己给卖了。

为了能顺利的进站,也为了能有个候车座位,吃完饭几人就钻进了刀疤从袁军那里借来的面包车。

女人就是这点不好,回个家还把拉杆箱带着了;金妍更是让人无语,163的人还得背个跟她一样高的吉他。

人很多很挤,要不是有刀疤开路,几人还指不定在外头受冷。

冷秀走之前还特意对刀疤说:“明年回来请你吃饭,顺便帮你介绍个女朋友。”

那快活的语气,有孩子了的刀疤都哭笑不得。

天寒了,西伯利亚寒流的尾巴这几天疯狂地在肆虐羊城,空气里的最后那一丝丝温暖也成了浮萍,贼冷。

冷秀和金妍走了,自己车票也没买,外面都是清一色的校友回家的画面让邹艳霞愣了一早上。

简单吃了点早餐,林义问:“你是和我去深城,还是在这里等我?”

听到这话,站在窗口掀着帘子一角往外看的女人回过身,轻声细语地说:“你去哪,我去哪。”

“行,那拿东西走人。”她现在心正迷糊着,林义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答案。

95年开始,深城对暂住证查的特别严,很多宾馆旅社都成了重点查看的对象。

街上人来往的很多面孔,都有些恐慌。

本来想去步步高电子的,但是看到身边女人,林义直接去了步步高超市。

一路上,邹艳霞什么也没问,只是偶尔对路边高楼大厦好奇下。但是一下车看到步步高超市几个字眼,她突然隐晦地伸个手捉着林义的衣袖。

“我等会和你说好不?”就知道会这样,但林义也没打算瞒她,很多东西,这女人肯定都早有疑惑,只是不问。

“嗯,”一下子,她感觉自己拘谨了很多。

默默地跟着林义.进了一月份开业不久的福田店。

会议室里,林义了解到了罗湖、福田、南山三个超市分店,在元旦开业那天都收获了超过140多万元的营业额。

本来听到这个数字,林义还是非常激动的,但是苏温接下来的一句就如同一盆冷水,把身上的火焰全部浇息。

“根据我收集的信息,元旦那天,华强北的万家百货日销售额突破了三百五十万。”苏温不只是单单说说,还拿出了对方的详细数据。

“两倍还多,”林义突然感觉这个数字背后的重大差距,就如同分水岭一样。

“对方超市规模没有我们的大,室内装修也没我们的现代化。”苏温开始总结:“但是对方有三个方面比我们做的好。

一是顾客基础稳定,形成了一条街商圈,这是我们现在无法比拟的。

二是本土化的差异,我们曾经在罗湖量贩店的战略战术里,还想着用本土化差异击败沃尔玛。却没想到我们自己在这方面也犯了致命错误。

我细细对比了两家超市的收益结构比,万家百货的日营业额里,有17.8%是新鲜带来的,而我们步步高超市没有这一块的业务。

这还不算,我们在百货方面也是全部落入下风的。我注意到,虽然我们的人流量非常大,这证明我们的宣传效果是非常好的。

但是人均消费量并不高。刚开始我以为是人的问题,是管理和服务的问题。为止,我这个月已经把店长换了三批了,但还是丝毫没见起色。”

说到这里,苏温的担忧都到了脸上,这是以往从来没见过的情况。

随着深城突然增多的超市,比如步步高、万科万家、华润、新一佳等百货超市,以及在建的沃尔玛量贩店和步步高量贩店。

如今连锁超市零售业的利润在慢慢下降。如果去年在邵市还有百分之三十三多的利润,那现在已经降到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左右,下滑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虽然短时间内,或者最近几年内,超市行业都会维持这个利润率。但也给步步高带来了困扰,就是日销售额必须跟得上,做到“利薄多销”才能保持利润的环比增长。

但目前这态势,林义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表面数据虽然不错,但是和竞争对手相比,我们进入特区的四家门店已经失败了三家对吧。”

“本来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在百货方面,一月份我们是全部落入下风的,两家分店合一起才能勉勉强强跟的上对方一家,这还不算人家的新鲜业务。”

苏温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旁边的候富贵脸上甚至都有了冷汗,他把步步高超市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是绝对接受不了在深城第一枪就败北的事实的。而且还是败的如此凄惨。

想想步步高超市在潇湘的一帆风顺,事先怎么也没预料到会在特区折戟。

一个月啊,整整一个月不是一天,两家规模大的超市抵不过人家一家,这残酷的事实没有偶然在里边。

艰难里,候富贵沉重的建议:“我们应该把潇湘最好的店长叫过来。”

“叫了,我已经把潇湘销售业绩连续第一的蓝月鹅调过来了,昨天到的。”苏温还接着说:

“不仅如此,我还用高薪从万家百货里挖来了一个主管,他们两个正在携手进行调查。”

“我们一起去看看。”在这种存亡时刻,林义也没摆架子,当即起身,闻言,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正在超市里乱逛的邹艳霞看到会议室里出来的一行人,脸色都带着焦虑。于是也好奇地尾随了过来。

朱阳,苏温从万家百货新挖来的人。此时他正拿着笔和本子,同蓝月鹅在货架过道里议论着什么,不时还对货架指指点点。

看到苏温过来,尤其是走在最前头的林义。朱阳看了眼蓝月鹅,在后者点头之际,连忙快步过来迎接众人。

这人有些胖,但眼神却不油腻,林义对他的第一印象还可以。打过招呼,直接问:“你们找到原因了吗?”

闻言,朱阳和蓝月娥对望一眼,还是蓝月鹅说“你来说吧”。

朱阳点点头开口说:“其实根源不难找到,分三个地方。”

“第一个是新鲜业务,粤省的人都习惯了餐桌上有海鲜类等新鲜,缺少这一块业务,超市业务链就是不完整的。

很多人逛一圈以后,如果没见到新鲜,内心就会有一种缺失,轻的下调需求等级,重的下次都不一定来了。

第二个是种类不足。我们超市只有一万八千多个品种,万家百货却已经达到了三万种。

不仅如此,万家在华强北建造中的、超过万平米的旗舰店,预计品种会超过8万种。”

8万种,把林义和苏温都震慑到了。根据收集的信息,正在建造中的沃尔玛量贩店,预计品种都只有2万四千多种。

万家百货这是要上天啊!

同时也说明对方的本土实力之强大,供应链之完善。

“第三个问题出在百货身上。”

这点是林义和苏温最关心的一点,也是之前一筹莫展的点,听到此处,众人都有些期待的看着朱阳。

“我观察了两天,超市人均消费量不高,说明业态结构存在很大问题。”朱阳指明了关键所在。

“业态结构问题?”林义嘴里轻轻念了一遍。

“对,就是业态结构问题。”说着,朱阳开始指着过道两边的货架说:

“深城不比潇湘,面对的是更理性、更挑剔的消费群。同时,还要面对层次更高、实力更雄厚的供应商,以及更加高效和集约化的竞争对手…”

朱阳的实践经验很足,有理有据,说的条条是道;林义高看对方一眼的同时,也对苏温的识人眼光也是暗暗表示赞叹。

针对本地的消费特性,在朱阳的提议下,林义同苏温达成了一致意见:

快刀斩乱麻,决定对罗湖店、福田店和南山店进行重塑。

非食品类百货以及服装的货架被挪了位置,通道设置和商品品类被调整得更有针对性,各类商品之间通过分类和通道设置形成了更专业的关联性。

回到办公室,林义和苏温两人脸色凝重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找到问题的症结在哪,很多事情就好办,最怕的还是像之前那往有心无力。

“我这次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苏温喝了口茶,拢了拢耳廓下的细发,“我把太多精力放在与沃尔玛打擂台上了,专注量贩店而预判错了本土的超市和本土化差异。”

苏温有些自责地说:“早应该考虑到长市和特区之间的顾客差异化的。”

“你不用自责,之前我们一直在潇湘经营,来到这边水土不足是可以理解的。好在我们问题发现得够早,要是量贩店也来这么一下,那才叫伤不起。”

“但是代价也太大了,三个分店持续一个月的糟糕业绩,还换了三批店长,

最重要的是要停业一个星期进行整顿,这里面的潜在风险太大。”

苏温最担心的还是整顿后,要是销售业绩还起不来,那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看着对面女人的忧虑,林义直接做了安排:“看来新鲜这块业务是不能放过的,这次调整,你要敦促把这块马上弄起来。

不管困难多大,黑夜与白天轮班倒也要弄起来。就算规模暂时跟不上竞争对手,但也要先把雏形做起来。

第二个,把朱阳暂时调入后勤部门,要他配合候富贵进一步打开供应商渠道。

同时,在此期间要舍得花钱从万家、华润挖人,这是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

第三点,量贩店是重中之重,之前的设计方案里,业态结构肯定也是有问题的,我们要吸取教训。同时也要把新鲜这块业务加进去。

第四点也是至关重要的点。

我们必须大张旗鼓地进行新一轮强力推广和促销,重新启动市场。

这次整顿的理由对外宣传为:为迎接新年而进行的超市升级…”

“好,时间不多了,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离开的柔弱背影,林义叹息一声:这女人一直处在焦虑中,要是那孩子能好起来,她的能力肯定会更上一个档次。

具体的事情,林义没打算亲自参与,最多到三个分店不停转转,找到问题就点出来,弄不明白的就虚心请教。

这个无心之举,倒让林义在基层员工里赢得了非常好的口碑。

邹艳霞一直跟在林义身后,全程做到了只看不说。

“中午了,我们吃饭去吧,”从南山分店回来,在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逛了一圈的林义,心情好了很多。

“我要吃大餐。”邹艳霞瞅着他,嘟着薄薄的嘴唇,显然忍的很辛苦。

看她这样子,林义呵呵一笑,“行,今天我们吃深城最贵的餐。”

不过临了临了,大长腿还是不习惯,这酒店不让去,那豪华餐厅也不让去。

最后她还是选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湘菜馆,她说心灵正处于重创期,需要家里味道来安慰。

看她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林义拿过价目表,点了香辣蟹,冬瓜排骨汤,腊肉,一个小白菜。

“太多了。”等服务员离开,女人只说了三个字。

“那我再加几个。”林义笑着要挥手喊服务员,邹艳霞直接一个卫生眼制止住了。

接着叹息:“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行了,还拽文,我在你眼里现在有变化吗?”

闻言,邹艳霞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弯着嘴说:“没有,还是那么土里土气,”

林义知道她是在笑话当初宿舍众人把自己看成需要帮助的那类人。

邹艳霞失落一阵,心态就恢复了。因为她从来都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正,从不苛求从林义这里马上得到回应,或者其他…

反正她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在不将就的前提下,有的是功夫水磨他。

再说,除了那些工作人员,他身边的小伙伴,自己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她永远记得她妈妈说的那句话:男人得顺着他,如果越急着得到,就越得不到。

几十年来,这个法子是她妈妈把父亲吃的死死地法宝,每次都很有效果。

要不是这次改志愿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她相信其他小伙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乎林义。

她对自己的性格反复做过剖析:要做惊天动地或者立竿见影的事情,不容易;

要让自己随随便便成全了他也不容易。

觉得自己最擅长的还是温水煮青蛙。

邹艳霞对排骨、腊肉没兴趣,筷子一直在香辣蟹和小白菜之间移动。

吃到一半,林义突然试探着问:“要不要把你爸妈弄到这边开饭店?”

“不用,能力有多大就吃多大的饭,邵市够他们一辈子了。而且他们是那种能过日子就不思进取的人,你没看我也不思进取么,就是遗传他们的。”

这把林义给逗乐了:“你们这才是大智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好小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邹艳霞直接把手里的螃蟹壳放他碗里:“以前只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俗语,现在终于见着了。”

“那我以后闭着眼睛说。”

“德性~”

“这些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你看可好?”

“德性~”

吃完饭,她说想去量贩店逛逛,不跟着东跑西跑了。

林义知道,她还是没完全消化过来,想通过量贩店进一步了解自己。

在去深交所的路上,林义意外地接到了那祯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