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前面的树林间越过，卷起一阵阵雨后的水汽。
火药产生的烟雾也随着初夏的风在空中肆意飘舞着，模糊人的实现。
在战场上，如何快速判断一支部队是精锐还是乌合之众？
很简单，看撤退的表现。
群体的情绪是极其敏感的，容易被煽动，更容易被谣言瓦解。
军队作为一个群体，同样有群体的这些特质。
当军队在撤退的时候，士兵的心理更加敏感，他们在怀疑，我们是不是打不过了才撤退，我们的敌人是不是非常强大，所以我们才撤退？
所以，在军事学中，所有的军官都会告诉你，撤退比进攻更难。
进攻的时候，所有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
毕竟面临危险，还击是生物自保的第一本能。
而撤退的时候，人心是脆弱的，这种脆弱在组织中，很容易造成组织的崩盘。
明军此时的表现，无疑是教科书级别的。
毕竟，这支部队是御林卫中精锐的精锐，是王牌之师。
前线的800人，没有人后退半步。
有人死了。
有人重伤流血不止，还颤抖地做出上火药的动作，让敌人不敢轻视，尽量多拖住敌人一秒钟。
还有人依然坚挺地驻守在原地。
但是，他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
从最开始的800人，到现在的300人，200人，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孤零零。
面对面对排山倒海的敌军疯狂地进攻，最后一个明军终于倒在地上。
撕开这条薄弱的钢铁防线后，陈锦和马光远都尝到了甜头，他们在火药的烟雾中模模糊糊看到那些正在撤退的明军，兴奋地下达了命令：“全线追击，歼灭明军。”
副将王志说道：“大人，太顺利了，那会不会是明军故意引诱我们？”
陈锦不屑说道：“你有见过故意诱敌是这样拼死抵抗的吗！若是贻误了战机，便是错过了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前面必然还有更多的明军。”
“此刻明军军心大乱，正是出击的绝佳时机！”
“传令下去，谁敢不听号令，一律杀无赦！”
陈锦部开始快速往前推进。
马光远一看，好家伙，你这是要跟老子抢功劳是吧，兄弟们，冲啊！
于是，接下来，双方开始角逐竞争。
后面的吴克善一看前面两路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心里越发着急，不能被那些汉人抢了功劳。
可是蒙古人的火枪手在后排，现在用火枪手冲过去显然不太现实了。
能与之抢功劳的就只是骑兵。
“索诺木，本帅给你骑兵，你速速前去击杀明军，记住，明军有火枪手，先让陈锦他们对抗明军，冲散明军的火枪手再出击！”
索诺木是吴克善的亲弟弟，大玉儿的哥哥。
他年轻且有精力，更有冲劲。
得到骑兵，整个人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
“是！”
一声允诺后，索诺木领着军令，开始召集大军。
一队队蒙古铁骑倾巢而出，杀气森森，朝前面快速冲去。
此时，丁一元手里剩余的明军正在不紧不慢撤退。
他们离八旗不算远，也不算近，这样能尽量保持对八旗的诱导。
突然，又一波明军从后面推进而来，大约有两千人。
那是来“增援”的。
他们快速向前面撤退的明军推进。
很快，双方会合，开始于八旗展开新一轮的正面排队枪毙。
这场排队枪毙，持续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明军再次军心崩溃，开始后撤。
这下，八旗的统帅是完全不会相信明军是诱敌深入了。
要知道，都有明军来增援了。
在陈锦和马光远看来，现在明军就是不敌他们，所以跑了！
追！必须追！
“报！大人，后面发现大量骑兵！”
陈锦神色一变，转身望去，确实看到一些骑兵的影子。
他立刻知道那是吴克善派来抢功劳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吴克善那个王八蛋！”
马光远也发现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
战场上，送死就先让他们汉军八旗上，一旦发现敌人溃败，有军功，就派自己人来。
陈锦和马光远怎么会就此甘心？
他们下令全速追击明军。
空中到处都飘散着火药燃烧产生的青烟。
不知不觉，八旗已经向明军的目标地追击过去。
很快，就到了那个地方。
这个时候，明军已经重新排好队形，准备与八旗再次展开对决。
为什么这里明军要重新排好队形？
很简单，牵制八旗的注意力，不要让八旗的指挥官反应过来。
明军的火枪手快速组成一列列整齐的火枪阵，与八旗军在山坡下面几百米处展开了对决。
而此时，隐藏在山坡上树林里的明军，保持着肃静，他们披着铠甲，带起青铜面具，看起来威武不凡。
一阵阵夏风从树林里吹过，卷起泥土的味道，吹得将士们头盔上的红缨迎风飞舞。
很远的地方，崇祯用望远镜看到了模糊的轮廓，他看到八旗军已经被引到那个地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有些事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
突然，他又看到后面一大片骑兵从八旗火枪手的侧翼包抄，向明军的左右侧冲去。
左路原地驻守的副将王川收起望远镜，神色有些凝重：八旗竟然还出动了骑兵！
他不敢再犹豫，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决战之际，再有半分错过，左路军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火炮手准备！”
明军的红夷大炮开始填充弹药，一颗颗铁炮被放入炮膛里，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是钢铁轻轻碰撞的声音。
王川骑在马上，他亲自下令说道：“对准十点钟方向，直线距离四里！”
“对准完毕！”
“开炮！自由开炮！”
轰轰轰……
明军的红夷大炮发出愤怒的咆哮，一颗颗沉重的铁球喷薄而出，撕拉空气，仿佛卷起一条条白色的气浪，在空中划出弧度，朝那个地方冲去。
此时，索诺木的骑兵已经展开了对明军的快速打击。
八旗的火枪手也快速往前推进。
八旗的攻势如同怒海狂澜，明军似一叶扁舟。
但就是这么突然，十几颗铁炮从天而降。
有六颗砸在了八旗的火枪手军阵中。
当场就三个人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被砸碎，脑浆爆裂开，溅得周围的人一脸。
铁炮继续往后冲击，硬生生犁出了几米的长痕，撞到了七八个人。
另外七颗铁炮砸在八旗骑兵中，连通战马一起砸得颈骨寸断，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