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伟这么积极推荐,也许是自发行为,唐开祥并不知道;但更有可能是唐开祥本人十分喜欢“演艺事业”,带得儿子也是各种与荣有焉。
哪个演员不希望自己在镜头前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儿?哪一个演员不希望在演员表上占据一席之地?又有哪个演员不希望为大众所知并喜爱?
进了演艺圈却不想红,这种人应该没有吧?
宋臻很快给季茜解惑了。
唐开祥等待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演艺生涯的一个小转机,那就是《清玉秘史》禁卫军头领的角色。
这个角色原本是有人饰演的,但偏偏那人达不到霍元的要求,霍元一时冲动,竟然就将这块大饼砸向了唐开祥。
唐开祥经过数年的演技浸淫,完美的胜任了这一角色,这让他愈发坚信,他只是缺一个机会。
谁知道——
卢晓因为私人恩怨向霍元吹枕头风,一下子就将他心心念念的机会给吹没了,甚至,还给唐开祥分配了一个太监的角色。
太监,这个字眼无疑戳到了唐开祥作为男人的痛点。
有时候人的恶念就是一瞬间的,谁也说不清楚,唐开祥是怎么决定杀人的,但他确实杀人了。
他腰上和钥匙串在一块儿的那把弹簧刀,只要与伤口一对比,就能知道是不是凶器。
另外,宋臻他们当时兵分两路,牛全刚去了唐伟家里负责搜查,找到了一封遗书以及那个装了雨衣、手套和橡胶雨靴的包,另外,还有被泡在酒里的几截肠子。
估计他们睡一觉起来,就能拿到鉴证结果,到时候,这桩引得鹿川甚至全国人心惶惶的案子也该落幕了。
“他杀卢晓是报复她羞辱他,害他失去了机会,那其他人呢?其他的女演员呢?”季茜忍不住问。
“这些人都曾和霍元合作过,说起来,卢晓也只是狐假虎威,他最恨的还是听信卢晓剥夺了他机会、羞辱他的霍元,这些女星都是被牵连而已。”
宋臻没有对季茜说明的是,唐开祥或许一开始只想杀卢晓,但在杀戮的过程中感觉到了性亢奋并获得了满足,由此逐渐进化成一个连环杀手。
从他专业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变态扭曲的心理,他能够正常地剖析,但可能在季茜听来,就会感到恶心并难以接受了。
但杀戮最初的动机是报复,所以他肯定不会落下霍元。
由于警方的介入,唐开祥被迫停止了杀戮获得快感的模式,自知迟早被发现,所以直接将目标指向了霍元。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写有遗书的原因。
从一开始,唐开祥就没打算活。
但那些肠子……宋臻觉得,唐开祥做了这么多“多余”的事情,肯定还有没被他们挖出来的信息。
他给季茜讲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唐开祥的资料和遗书上串起来后呈现出来的,具体结案,其实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核定。
比如说他是如何入室,在对上唐伟、小田和霍元三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将人杀死?
又比如说,每一次他杀人之后隐匿和逃跑的方式、手段。
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霍元还是死了,凶手也死了,这种结果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早点想明白其中关节,他或许可以救下霍元。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性命。
“你已经尽力了,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你才来三天,那么大一个案子……”季茜似乎感觉到宋臻低沉的情绪,看着他眼下的鸦青色,不免心疼。
想到之前他因为没能救下宋纯的事而消沉,她生怕他又钻牛角尖,连忙抱紧了他的腰,抬头郑重地说道:“宋臻,你不是神。”
白天,铺天盖地的报告全是讲述了他如何英勇、如何睿智、如何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所向披靡的故事。
一瞬间,警界传奇、刑侦界的神等荣耀全部笼在他头上。
可季茜却莫名的不安,因为她至今不会忘记,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个宋臻。
冷酷、漠然,仿佛和这世界隔绝一般。
如果不是案子,他似乎就是隔壁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一脸胡子,更是让人觉得害怕。
哈哈那会儿才多大一点儿?
想也不用想,那时宋纯没死多久,是宋臻最颓废的时期。
对于历经伤痛的宋臻,眼前的这些称号与荣誉,更像是某种枷锁。
尤其是,他还要时刻背负着连累妹妹被犯罪分子盯上、耽搁李湛救人等罪责。
他不是神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
季茜紧紧地箍着他的腰,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传递给他一般。
“我知道。”他低叹了一声,“如果我是神,我愿时光回转,这样纯纯就不会死。”
听到这一句,季茜心道:果然被她猜对了,宋臻又想起了宋纯。
但她没有料到,宋臻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如果我是神,我希望能够保护六岁时的你。”
季茜身体一僵,愣愣地抵着他的胸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知道了。
这一刻,她却不敢抬头。
“宋臻,我……我……”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嘴角啄了几下,似在安抚,“你妈只是把你为什么怕雷电的原因给我说了,但她没有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季茜有些惊慌地撞上了他深沉的视线,眼眸里闪过恐慌。
尤其是他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时,她如过电一般,颤了颤。
他叹息一声,反手关了病床旁的灯,随后揽过她的腰肢,紧了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太晚了,睡吧。”
黑暗袭来,不用再对上他的眼,她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沉重。
“宋臻,我——”
“乖,晚安。”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宋臻说完了一整句,季茜的话于是卡在了喉咙里。
四周全是他令人安心的气息,窗外的雨声也变得淅淅沥沥起来,不再是疾风骤雨的催人。她咬了咬唇,最终说出的却是:“晚安。”
两人相拥而眠,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
迷迷糊糊睡到凌晨两点多,季茜醒转过来。
宋臻浅眠,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长臂将她一揽,问道:“怎么了?”
“……上个卫生间。”季茜红着脸回道。
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是因为惦记着他的衣服还没有晾。
宋臻这才松了手,季茜于是轻手轻脚地准备起床。
“别着急。”宋臻却坐起来,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等一下,我把灯打开。”
“不用的,我……”
宋臻却不允许她摸黑过去,另一只手打开了灯,大概等了十来秒才松开了手。
“好了。”
话音未落,季茜反身在他唇角啄了啄,笑眯了眼,迅速穿了拖鞋欢快地跑开了,活似一只偷到了鱼腥的猫儿。
望着她欢脱的背影,宋臻忍不住勾起勾唇角,伸手支在脑后,脑袋里全是她餍足可爱的小模样。
以至于季茜从卫生间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他靠着床头,被子搭在腹部,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性感又撩人的模样。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季茜连忙在心头念道,像是要驱逐某种邪念一般。
随后走到床前,侧对着宋臻,伸手将先前扔在椅子上的衣物捡起来,又抖了抖,正准备展开了晾在椅背上,结果却发现有什么东西被她抖落了。
她不由得蹲下身去,神色在一瞬间变得莫名,甚至隐隐带着些慌乱。
那是一张名片,她根本无暇看那些头衔,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季铎”二字。
“季茜?”宋臻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季茜急忙捡起了名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往身侧的病床底下一扔,然后才站了起来,将衣物展开晾好。
害怕宋臻看出她的神色,她在侧转身体的一瞬间关了灯,然后上了床。
还没躺平,宋臻铁臂一揽,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感受着他滚烫的躯体,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先前脑海里那些旖旎的想法早被慌乱所取代。
宋臻却没有察觉,吻了吻她额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包容和宠溺,“睡吧。”
“嗯。”她紧张又惶然,只愈发用力地抱紧了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乱糟糟的,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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