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西风烈烈的傍晚,丁一凡终于追赶上了时一。
她单手拎着长剑,正和一同样提着剑覆着黑巾的男子对峙。在两人的身边,躺着一匹身首异处的马儿。
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她的袖子正在往下滴鲜红的血水。
她受伤了。
丁一凡眉头一皱,心里突然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菜,武功什么的也没有,可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不出面,估计她很有可能会被男人杀死。
“别过来。”时一制止了他。
早在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是他过来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会成为应天卓手下的亡魂。
应天卓也看到了他,发现是前几次看到的那个小白脸以后,笑着奚落了时一两句,“新找的情人倒是不错,对你不离不弃。”
“总比你心狠手辣要好。”时一忍着痛讽刺了回去。
应天卓的剑上抹了毒药,她的伤口此刻正在快速腐烂。难以想象,若是输了,她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应天卓晓得她恨自己,慢悠悠地用锦帕擦去了剑上的血珠,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冲去。
速战速决,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时一借力翻身向上躲过了他这一剑,匕首从袖中滑落,她反手便刺到了他的肩背,他脸上覆着的面巾被西风卷下。
应天卓吃痛,杀意更浓,丢弃了手中长剑,使出了暗器。
“小心。”丁一凡听到她的声音后,便快速躲在马儿背后,一路看得心惊。
他一直都猜想这个女人和应天卓的关系,却没想到原来他们是敌人。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早就碰到过了这二人。
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着要去武林大赛看应天卓应盟主,哪晓得就是第一次见面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那人。
“应天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卑鄙。”时一拔掉了胸口的梅花镖,长剑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刺到了他的胸膛,“这是你逼我的。”
血花在空中绽开,炫彩夺目,让人忍不住花了眼。
“梅花十六剑。从前让你教我,你却总是不肯。原来是这样的杀招。”应天卓躲避不及,时一手中的剑正刺到他的心口。
殷红鲜血流出,残阳惨烈,让他看起来倒有几分潇洒落拓的江湖样子。
“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再次见你,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时一念着几乎没有了的情分拔出了长剑,眼神狠厉。
“你看不上我。到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看不上我。”应天卓捂着心口仰天大笑,凌厉剑锋往她袭来,“闻人时一,我非要杀了你不可。”
时一并未退让,使出了绝杀。应天卓口中迸出鲜血,笑得仓皇,“你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闻人时一从未欺骗你任何事情,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婪,害了你自己。”时一松开了手,手中长剑碎成冰片坠下,她的身形也略微摇摆了一下。
“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就算真是个没心的女魔头,也该被我打动了。为什么你还是要来搅我的局。”应天卓拔掉了心口的冰片,往后重重一坠。
他的心脉尽断,这一世都别想再用武了。
“应天卓,你敢说你跟在我身边不是为了练绝世武功?你要学的,我让你学了。你要离开,我也让你走了。你要当武林盟主,你也当上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为难我!”时一盯着他,发出了原主的诘问。
“我什么都得到了?”应天卓轻哼了一声,“为了跟在你身边,我杀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为了离开你,我打断了自己的筋骨;为了当上武林盟主,我费尽心机,灭门派,夺绝学,栽赃你,立威信。然而,还是要面临江湖上的诘难和质疑。”
“这都是你的事。”
“可是当初是你问我,想不想当武林盟主的?”因为她浑不在意的态度,应天卓的脸上有了委屈,“我都做到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早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在你身旁摇尾乞怜的小狗。”
时一脑海中浮现了他所说的回忆。
原主是个孤独寂寞到顶点的人,年仅十二岁便练成了天下所有绝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成为了年纪最小的魔头。
因为骨子里的无趣,她想尽了办法获得快乐,所以经常寻找那些被遗弃的孩子回来,训练他们,然后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直到年仅十一岁的应天卓的出现,才让她感觉到生活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乐趣。
她把应天卓当作玩物,给予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陪伴他,教授他。
她是他的师傅,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的玩伴。
直到她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心,因为他受伤而疼痛,她放走了他。
“师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应天卓的脸上有了泪水。
时一不由自主地走向他,蹲下身子,替他揩去了脸上的泪水。
应天卓握住了她的手,小心地贴到自己的脸上,如幼时那般乞求她抱抱自己。
时一不受控制地按照他所说的一切做了。
“师傅,你还能想起教我的第一式是什么吗?”应天卓靠在她的怀里,眼神是那样的怀念。
时一没有回答,他也没在意,自答道:“是使用梅花镖。”
“你死了。我所有的伤心往事,便都不会再存在了。”
应天卓使劲抱着她,鲜血从两人的胸膛迸出。
“你休想。”时一挣扎着往后,使劲全身力气把他推开。
“我只是想好好当武林盟主罢了。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鲜血源源不断从应天卓口中流出,眼神中布满了怨恨。
“我闻人时一敢作敢当。是我做过的事情,再恶,我绝不推诿。非我所做之事,我定要讨个公道。”时一拔下了心口的梅花镖,剧痛往心口袭来,猛地一下,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是死在一起的。”应天卓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
“你做梦。”时一往地下倒去之前看向躲藏在远处的公子哥,用传音喊道:“丁一凡你还不来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