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宅。
隔着一层水墨屏风,蝶妖正在汇报今天所收集到的信息。
“知晓了。”清清淡淡的男声从屏风之中透露出来,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舒适。
“小的就先行退下了。”蝶妖听到大人的声音,已然知足。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屏风处,担忧那人是不是受了惊扰。
果然,屏风后的那人轻轻咳了起来。
他害怕自己的眼神被对方发现,赶忙收了回来,继续做低头躬腰之态。
“大人,我们已经把孟桯抓来了,您看怎么处置。”花娘扛着孟桯往这地上一摔,就开始嚷嚷。
这后院,一向都是不允许其他精怪和猎妖师进来的。她如此大大咧咧,自然是故意为了吸引付大人的注意,想要在付大人面前邀功领赏。
蝶妖不用猜便知道了她的意图,对着门外的她施了个封口术,诚恳道:“大人,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事,再来和您禀报。”
“辛苦了。”清淡的男声咳了几下。
“小的会处理妥善的。”蝶妖每次做事,最想听到的,也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声“辛苦了”。
有这么一声“辛苦了”,他的心中自然是欣慰的。可没有这一声“辛苦了”,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对方的人,不用这样的客套。
他思绪繁杂,再抬头一看,屏风处已经没有人了,缓步才来到门前,解开了封口之术,几近斥责问道:“大人在这后院歇息,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何故这时候来叨扰。”
“蝶大人,我并非有意。只是你看看这地上。”没能见到付大人,花娘心中自然是遗憾的,可只要一想到付大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的心中隐隐有种特殊的满足。
蝶妖低头这么一看,一个少年被蛇皮堵住了嘴,正在地上挣扎。
“这是?”
“这就是狐妖祁儿嘴中所说的孟桯。孟远方的儿子。”花娘笑得谄媚,“您看,我为了付大人把他给抓来了。”
孟远方什么的,蝶妖倒是不认识,不过狐妖祁儿才刚说了这个叫做孟桯的是来找付大人寻仇的,心里立刻有了谱。
“他的同伴是不是还没找到?”
“他的同伴也是狐族,可是她浑身都是机械术法难以损伤,心智又坚韧不受我迷惑,让人难以下手。”花娘说到这里,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是花娘能力不够。”
“你做得已经很好。有了这孟桯,还怕那狐妖不自投罗网。”蝶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去库房拿一样喜欢的。这是付大人赏你的。”
“谢谢付大人,谢谢蝶大人。”蛇妖感恩戴德。
这库房里的每样东西,可都是稀世难求的珍宝。随意有了一样,她还怕招揽不到为自己所驱使的族类。
“贪婪一切生物的本性。”蝶妖冷笑着踢了地上的孟桯几脚,命令旁边的虫妖,道:“把他给我丢到刑房去。我倒是要看看他骨头是有多硬,敢寻付大人的仇。”
地上的孟桯死命瞪着他,嘴里不停呜咽,目光死死盯着门外,期盼着时一过来救他。
时一这时候还在这荒地打转。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她都走不出这地方,又被这隐形的墙给砸回来的时候,她明白自己这是遇到“鬼打墙”的术法了。
于是又回到这原来竹屋所在的地方,解除了这术法。
天,终于亮了。四周是一片菜地,里面瓜果旺盛。
她模糊看到前面树林之中有人影走过,赶忙追了上去。
是一个背着娃娃的大娘,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菜瓜的篮子。
会不会是精怪幻化而成的人呢?她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而后又被她摇摇头抛去。这里有这么多的菜地,怎么看都该是有人家居住的地方。
“大娘,请问这付大人的宅邸怎么走?”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背着孩子的大娘听到了声音停下了脚步。
“家里遭了难,我是去城里投奔亲戚的。我亲戚就住在付大人的府邸旁边。”时一见着如此朴素的老人,连忙编出了一个借口。
“付大人啊,是个好人哪。”大娘突然感叹了起来,“既然你是去投奔亲戚的,我就给你指条近路。”
“谢谢大娘。”时一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歇歇汗。”大娘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解了自己头上的方巾,擦了擦汗。
时一不疑有他,走了好一会儿,才想着回头。
原地,已经没有了人。
现在这局势,管他三七二十一,哪怕前面就是陷阱,她也得闯了。
孟桯现在在这所谓的付大人手里,要是她不去,还算得上是朋友吗!而且,这个神秘的付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也想去会会。
刑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蝶妖问花娘。
“已经妥了。就算她知道我是骗她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花娘笑得阴险,“这小娘们总是一个头纱遮脸,我倒是想看看,这头纱揭开了是个什么样子。”
“你忘记了陈义猎妖的手段,剥皮砍爪。”蝶妖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的蛇妖,果然看到她脸色大变。
“难怪总是用个面纱遮着,原来没脸没皮。解了肯定吓死人。不,吓死妖。”花娘拍了拍自己心口,“我等会儿还是不看她的脸了。”
“放屁。”孟桯直直往他们啐了一口血水,“时一没毁容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好看。”
“这小子皮硬啊~”花娘笑着给了他一鞭。
这刑房的鞭子是用顶级的蛇皮缠成的,上面还嵌着不少锋利的狐狸爪子,用这蜘蛛的毒液浸泡多日,然后晾晒而成。
一鞭,足以让普通人丧命。
“好了,不要打了。没了命就威胁不了狐妖了。”蝶妖望着这皮开肉绽的少年郎,眼神中的算计闪闪烁烁。
“还是蝶大人英明。”花娘扔下这鞭子,继续吹捧。
“去布置吧。”蝶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尘,“要让她有来无回。”
“必须的。”花娘化为花蛇,几个游走,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