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教感受到了许易的防备,不以为忤,反暗生赞赏。
滥好人,和盲目赠他人以信任的家伙,在修行这条波诡云谲的路上,注定走不长远。
朱掌教的那缕分魂,才进入许易的灵台,便被那火红的浴桶吸了过去,直接炼成了青烟。
朱掌教喷出一口鲜血,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不顾朱掌教阻止,许易又催动羊脂玉净,柳条轻撒,几滴灵液浸入朱掌教的肉身。
朱掌教才勉强缓过一口气,眼中却满是兴奋,“好精粹的魂火,真不知你得了怎样的机缘。”
“正常情况,天元种子透过真灵圈,融入真魂,待真灵圈破碎,融入天元种子的真魂和真灵圈环抱,便能成丹。”
“而你吸纳的火系天元种子,简直多得超乎了我的预料,竟让元魂孕育出了魂火,这种情况,也只有一些上古典籍中,才能得见。”
“魂属阴,火属阳,本身难以并存,你的元魂却能在火中淬炼,虽说那魂火,是因为融入你元魂中的天量火系天元种子而衍生,但终究不是因魂而生。如今你的元魂,竟能在如此精纯的魂火中日夜淬炼,而毫无衰竭之象,是何等神奇。”
“我现在明白你为何无法抱丹了,你液化的真灵圈,都在这精纯的魂火中,煅烧干净了,如何抱丹。”
“虽无法抱丹,但你已完成了部的真丹前期步骤,故而,气海还是成功演地水火风,真魂还是变成了元魂,神念化作了神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和真正的抱丹没有区别,抱丹本身就是和天地之间,产生一种明悟。抱丹的过程,就像天地化做了母体,修士归为婴儿,那刹那之间,与一方天地,同呼吸,共震颤的明悟,作用太大了。”
“你的元魂,神意,可能强过了绝大多数真丹强者,但对灵力的控制,恐怕无法胜过他们。唯一的火系灵力上,你可能占有巨大的优势,因为你的天元种子,容纳的实在太多了,对火系灵力的掌握,几乎妙到毫巅,这一点,即便是苗祖这种真丹后期,也难与你媲美。”
“故而,适才的天宇殿上,你几番出手,苗祖都不曾直接破碎你的攻击,便是你火系灵力极为精纯,他是真丹后期,竟然无法靠对灵力的掌控,来粉碎你的攻击。”
“总之,你如今的状态,战斗力完美,前途却是渺茫,至少,我的见识,是不足以帮你解开眼前的困惑。”
“不过,你也不用心焦,以你的造化,这点问题,当不算什么,保持勇猛精进之心,赴难克艰,必定能成伟业。”
朱掌教见识不凡,东华仙门千年底蕴。
朱掌教的一番解说,几乎将许易目下的形态,完定位清楚。
唯一一点,朱掌教弄错的是,许易根本没容纳天元种子,而是直接被了尘用秘法,提炼了最精纯的火系天元元素,灌入了许易的真灵圈中。
了尘何等手段,他用秘法,提炼出的火系天元元素,无比纯粹,本来效力就大大胜过天元种子。
偏生了尘用无上秘法,将这种火系天元元素缓缓抽取,慢慢注入。
某种程度上,了尘提炼出的精纯火系可以类比一款效果极好却有极毒的毒药。
而毒药毒死人,关键在剂量,了尘控制好了毒药的剂量,缓缓地注入许易的灵台。
旁人熔炼一颗天元种子,瞬息间就完成了,而许易被动接受这些精纯的火系天元种子,时间长达数月。
毒药毒性很猛,但剂量很小,长期供给,却始终不到伤害身体的界限,等到毒性快要爆发之际,身体却生了抗体,适应了毒药。
这一套过程,说来繁杂,却道尽了了尘的一番苦心。
数月时间,许易熔炼的火系天元元素,若兑换成天元种子,则是江河比溪流。
熔炼精纯火系天元元素的过程,许易始终在昏睡。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朱掌教再是有见识,在了尘面前,也如尘埃。
朱掌教自然看不透许易那精纯的魂火,到底是怎么来的,只以为是吸收了过多的火系天元种子的缘故。
许易重重向朱掌教一躬身,“前辈大恩,晚辈铭记。”
灵液的药效,在朱掌教这衰朽残躯上,流失的速度惊人,朱掌教的气息很快衰败下来。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洪建通的声音,朱掌教却让他门外稍候。
随即,朱掌教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却不曾摔倒,他挥开了许易伸来的手臂,努力地朝洞府行去,脚步极慢,却极稳。
夕阳参照下,庭前一株断角树上,满是残叶,秋风扫过,满地一片昏黄。
终于,朱掌教的身影在拖长的夕阳下,消失不见。
许易张了张口,却听朱掌教道,“剩下的事,你问建通,他知道,晏姿的事,是他经手。”
道罢这句话,黑沉沉的洞窟,再没有声音传来。
许易打开了门,洪建通忽地跪倒在地,呜呜痛哭出声。
许易的身子颤了颤,冲着天际淡淡飘散的轻影,遥遥抱拳。
朱掌教羽化登仙!
很快,九山十三峰,七十二海岛,皆有沉沉巨钟鸣响。
海风呜呜,凄绝的夕阳下,许易倍觉伤情。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他又想起了,数十年前,会阴山下的那个尚在锻体境的自己,立下的志向
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
亲眼目睹此界顶尖人物在生命和命运面前的无力,许易不但没衍生心魔,反倒打磨了向道之心。
道心澄澈,亦复何言?
许易没有打扰洪建通,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直到七日后,朱掌教的身后事了结,哀思已淡,他便辞别依旧要求住在梅山脚下的白长老,准备去寻洪建通。
不料,洪建通先找上门来。
“圣族来下帖子了,点名要你和我,亲自登门商议,否则三号通道的安,他们不再维持!”
洪建通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