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舞狂风,铁木佳的护卫们一起来救。枪林如山,上官知的护卫们也不会袖手。
暗夜让刀光剑影搅成稀碎,星辰纷纷躲藏到乌云之后。火把是唯一的照明,战场上好一出妖魔鬼怪大现身。
地上的影子,抢夺生机的手臂,倒下去又挣扎的人,还有马匹嘶鸣撞击夜空。
楚芊眠在城头看得分明,主动权还在自己人手里,但依然摇一摇头。如果可以,本不需要交战。把这大好繁星用血战通红。
她不时看向丈夫,见上官知跃马威武,俨然不输少年气势。铁木佳在他的攻势下,因失去良机而且战且走。
左冲右突中,一时寻不到道路,铁木佳目透狰狞,仿佛化身弯刀恶魔。
上官知还是没有输给他。
今晚是世子树立丈夫威风大好时刻,理当遇强则强。
叮叮当当,两个人又交手几十招,有人大喊铁木佳:“从这里走。”看时,那边撕开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人退走。
铁木佳双目已然赤红,带马奔过去却不肯先走。反身迎上随后而至的上官知:“你们先走!”
塔古本来恨上来,这个时候转为友情:“好汉子!铁木佳,咱们一起走。”
刀光一闪,也来战上官知。
上官知一把长矛发挥威力,不管是挡还是击杀,都把两把刀挡的严严实实。
一直留在关城的鲁王吕胜拍马过来:“呔!抢人亲事的,你怎么能一个人独霸两员大将!”
花枪抖动挽出枪花朵朵:“分我一个!”
人声马嘶中,吕胜又可以啰嗦一回,喊的理直气壮。
铁木佳见识过花枪的精妙,咬牙恨恨,叫一声塔古:“咱们走!”一直维持的通道中,两匹马横冲直撞而去。上官知和吕胜去追,让两边大汉拦住。
楚芊眠尽力的往前面看,看不清时走下城墙,侍卫队长黄越带马过来,侍候公主上马出城。
金勇见到,大骂杨林:“殿下出城,赶紧肃清战场,别总记挂着首级。”杨林一面让人肃清战场,一面反唇相讥:“你呢?也别想趁我没空抢功劳。京里来的,赶紧回京去吧,你在这多余。”
又斗上了,楚芊眠没好气,此时却只能装听不见。金勇聚拢一部分兵马护送她,见上官知和吕胜因为没有得力对手越战越勇。楚芊眠绕过他们,对着铁木佳奔逃的方向过去。
“殿下小心!”
黄越和金勇忽然让住马,见前方黑黝黝树林之中,新的一支人马欢腾着出来。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女子。由轮廓可以认出她,那拒绝楚芊眠的谢落夫人。
楚芊眠电光火石般猜出谢落夫人用意,勒住马后厉声呵斥:“派人打探,余下的人原地不动。”
夜如上好墨笔,勾勒出那一段厮杀。
谢落夫人抢了马,杀了人,似乎还斥责铁木佳,随即扬长而去。
铁木佳到此才真正败的没有胆色,只顾着带上残兵仓皇离去。真正让他动摇的,是这一击。
金勇请示:“殿下,要追吗?”
楚芊眠目视谢落夫人离开的地方,笑的轻松:“不必了,咱们要保的是关城安宁,和长时间没有进犯。她算是帮咱们的。铁木佳缓过气来,必然报复她,最好再来上几十家打打闹闹,咱们想要的也就达到。”
“是。”金勇退下。
打扫战场不好看,就此回程。见到上官知和吕胜应该没有打过瘾,一把长矛,一杆花枪动上手。
关城的兵不知道底细,包括杨林等军官在内,都面面相觑。
吕胜大骂:“抢人亲事的贼。”
上官知还击:“虎视眈眈却一场空。”
楚芊眠不耐烦,这两个人在京里没把笑话写完,看样子打算在关城也尽人皆知。
横眉怒斥:“住手……”忽然想到什么,殿下平静的先住口。
吕胜看芊眠妹妹永远事无巨细,收枪惊声:“妹妹你怎么了?”上官知同时收矛,到妻子身边扶住她,面有关切:“你怎么了?”
吕胜又想啐,但是忍住。
楚芊眠对上官知低声说了一句,上官知几乎怒发冲冠。强忍下来,就对楚芊眠怒目而视:“这种情形,你还敢出城!”
“你骂谁?”吕胜忍无可忍。
吕敢抱住他:“胜叔,认栽,你认栽吧。”
在他纠缠之下,吕胜眼睁睁模样目送上官知牵着楚芊眠的马回城。走的远了,吕敢用实话埋怨他:“我婶要是知道,该多难过?”
“她才不会。”吕胜对妻子元团雪一百个放心。
吕敢再道:“这样也没意思,大胜都会念很多书。”
“你不懂。”吕胜扭扭身子,吩咐吕敢也加入打扫战场之列,免得他在面前再说。
留下他一个人时,吕胜对着星空展露笑容。
长公主是谁?
能正大光明的吃醋就是好样的。
这是石小虫的心情。
胜哥的心情永远不变,三岁时喜欢的就是芊眠妹妹,所以守护到最后。
不为什么,就为守护,所以看上官知不顺眼,就是这样。
……。
夜光不明,烛火难免。上官知的咆哮声里,烛光瑟瑟不停。
“你有了,也不知道注意身子吗!”
“为什么不对我说!”
楚芊眠倚在榻上扁着嘴:“只是小日子没来,我觉得应该是有,所以本想对你们发火,及时想到我就没说。到底有还是没有,得等医生看过才知道。”
“医生,找医生来!”上官知一个箭步,跳到房门外去吼。
楚芊眠拿帕子掩在耳边,嘀咕道:“真吵,早知道就不管他,由着胜哥和他闹,他倒挺安生。”
刚说完,上官知又一阵风进来,又对着楚芊眠发作:“太不像话了,太不当心了,我和你没完……”
楚芊眠陪笑:“是吗?千万记得咱们没完。要是你忘记,我可以提醒你。”
“不许嬉皮笑脸,放老实。”上官知在榻前坐下余怒未息。不等楚芊眠给他大大的笑脸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蹿出房:“做饭,给殿下煮好吃的!”
“真吵。”楚芊眠嘟囔:“所以要确定下来,才能对他说,是不是?刚才还战场上英雄,这会儿跟个碎嘴婆子没两样。”
身影一晃,上官知又回来了,板起脸:“从今儿开始,你给我好好歇着,不许劳累,不许乱吃,不许乱喝,不许看不好的人,比方鲁王,太嘈嘈了,不许……。”
他一直不许到医生进来,看过,殿下时隔数年再次有孕,上官知笑的比星光还要好看。
亲自送医生出门,回来抱着楚芊眠往里间,喜滋滋道:“一定是个女孩子。”
“哈,你嘴上说不喜欢钦哥,心里还是有的。”楚芊眠笑话他。
上官知自己也愣住:“我怎么说是女孩子呢?是女孩子就要便宜石小虫。”
改口:“一定是个男孩子,让石小虫哭去吧。”
楚芊眠假惺惺安慰他:“你真不容易,一会儿战胜哥,一会儿想到石蛟。”
……。
大捷?
新丰帝兴奋的拍案一声,拿起奏章吩咐:“备辇,去太后宫中。”他迫不及待地要把好消息给太后看。
兴冲冲走入殿室,见到太后面有沉思,一旁坐着上官玉和安佑王楚云期。
对于这个曾称呼为父亲,以此隐瞒身世的人。新丰帝也一直客气。而在他的家中,带给新丰帝难以忘记的美好童年。不等楚云期起身,就命他免礼。
在太后身边坐下,新丰帝最最关心的外甥女儿上官玉,放在大捷的前面。
大捷已经有了,晚说一步又跑不走。而上官玉似有话要说,对新丰帝最为重要。
“母后,玉儿和你说什么,朕一来就不说了。”
上官玉对皇舅舅眨巴下眼,新丰帝笑着望向太后。太后看不出不悦,但出声时怅然:“西宁老王妃病了,秀男已回去,玉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安泰不能去探望,她说代母亲侍疾。”
“道儿远,不必了。”新丰帝本能的舍不得。
上官玉细声细气:“太后时常教导懂事成人,玉儿不仅要去侍疾,再去瞻仰皇舅舅曾走过的路程。只是一部分了,很快就回来。”
“这……”新丰帝哑了嗓子。
上官玉是他嘴里说的心里有的,最心爱的一个,很多时候大过他新得的儿子。
心疼她,而盼着她处处好。新丰帝对太后望去,太后望着他,新丰帝明白了,太后一开始也反对,但上官玉的这个理由,让太后也没有话说。
上官玉七周岁,小大人一般,走远路亲戚也不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新丰帝在那一路上成长,他难道告诉上官玉乖乖在家里最好。
十岁为平南就奉太后远行的皇帝,说不出这句话。
送外孙女儿进宫的楚云期不出所料,新丰帝和太后都没有主意。
这若是朝堂可以雷厉风行,这若是民间可以体恤劝解,这是上官玉,他们都想上官玉好,就只能无话可说。
接下来不用问了,让上官国舅来决定。
上官国舅听完,气得鼻子都歪了,不管不顾太后和皇帝,指着楚云期就是一顿骂。
“我说你不去西宁,留在京里肯定有原因。原来不是打廷倌主意,而是怂恿玉儿。”
楚云期摊开双手,满面无辜的不是解释,而是大大方方的陈述:“廷倌有行伍看着,而他们都学会为了玩,就得好好看书,我已成了,不用管他们。如今的心思,放在玉儿这里就行。”
太后让他们打住:“这里面是什么故事?”
上官国舅把亲家打赌告诉太后,越说越生气:“我上官家的基业都由代代教导而来,哪有功夫出京走动,老实呆在家里是祖训。太后,请训斥安佑王,让他以后不敢挑唆廷倌和玉儿。”
太后想想也是,她的父亲,她曾见过的祖父,都是公事而出京,廷倌当然也一样。
张张嘴,新丰帝按住她的手,太后一转念想了起来,对上官国舅张口结舌,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楚云期倒借此机会,给上官玉一个眼色。上官玉盈盈拜倒:“回太后,回皇舅舅,如今国晏海清,还有外祖父送我,我一定早早的到,早早的回来。”
上官国舅怒声如雷:“不可能。”
上官玉毫不害怕,对着他又拜下来:“祖父息怒,这天下再没有人能效仿皇舅舅,但我比比廷倌还是可以的。再有表妹还不像女孩儿,回家去,只怕舅祖父要怪廷倌,我去解释一二,为廷倌扳回名声,也就回来。”
上官国舅也没了话,怔怔的不想输的太惨,也太不放心楚云期,无奈道:“我送吧。”
“怎么你又撒手不管朝政?”太后有指责的意思。
上官国舅一笑:“我已说还政,安泰也上来了,还有知儿在京里。太后,我这一去不是赌气,”
说到这里,瞪楚云期一眼。新丰帝和太后都忍住笑。
“而是他们夫妻需要独当一面。大捷我看过,这一回打的关外数年休养才成,接下来还由他们夫妻接手。还有玉儿不能放纵。”
又瞪楚云期一眼。
太后笑容满面:“国舅说的有理,玉儿要紧,知儿和安泰也要紧。国舅去吧,但是早去早回。”
出宫的时候,楚云期形容潇洒,脚步轻松。又赢一回,总是开心事。
……
送走石钦的那个长亭,上官夫人带着孩子们送行。上官玉欢欢喜喜带着祖父走天涯。
同一天,石钦带着众多的丫头婆子回到家中。小上官玉两岁的他五周岁,但东海王依然抱着心思,打算从孙子嘴里听些消息。
“玉姑娘对你还好吗?”
石钦回答的骄傲:“好着呢。”
“有了小殿下以后呢?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东海王觉得太后也好,国舅也好,不可能对五岁孩子说重要的话。
但是孩子们间玩耍,却有三句或五句的口风。
“有啊,玉姐姐让我挺住,”
石蛟皱起眉头,喃喃道:“我们先求的亲啊。”
东海王对他瞅瞅:“让你正式下定礼,你不肯来着。”
“父亲,不是我不肯,是国舅不肯,世子不肯。说孩子们大了再定不迟。”石蛟后悔上来。
石钦听懂了,坐到祖父膝上摆小手:“不用担心,有我呢。”
“你能做什么?”东海王让他逗笑。
石钦掏荷包,取出一个印章送给祖父:“看。”
“钦哥好女婿,这是护国王世子给你刻的?”东海王有了喜色。
“石料是我自己选,钱是上官姑丈给付,字也是我自己定的。”
东海王哦上一声:“这顶什么用。”
“是我对公主姑母说,不给玉姐姐,就要另外给我一个小妹妹,姑母所出,姑母答应了,再才刻的印章。”
石蛟抚摸儿子脑袋,夸奖道:“钦哥真聪明。”
石钦眼睛一亮:“父亲再给我刻一方印章吗?廷官刻的是上官大大方,我为了提醒姑母给我小妹妹,只能选好女婿,再给刻一个大聪明,拿去和廷倌争高低。”
“好。”石蛟满口答应。
石钦取出带的礼物,礼单上写的分明,他也一份一份的没说错。和祖父亲香会儿,就去见母亲。
东海世子妃十分想念儿子,但碍于公公和丈夫都让石钦留在京里。拉着石钦的手问长问短,听到还要去,世子妃面色暗沉。
石钦呆上小半个时辰,就让王妃派人接走说话。陪嫁的婆子走上来:“世子妃,总把小爷送到京里,别人要说送去质子,别的王爷却都没有,您对世子说说,这不是自打脸面吗?”
世子妃好似没有听到。
陪嫁的婆子也就不说,退到一旁。
世子妃的心里转悠开来,回想到定亲以前,石蛟对她说过的话。
东海王世子定亲,当然不止一个姑娘中选。石蛟相中世子妃,是认为她面相宽厚。有一段话,石蛟亲口说出:“我心中另有他人,我娶你,给你体面,甚至我也可以不纳妾,但是你别管我心里是谁。”
成亲后,世子妃惴惴不安好一阵子,以为丈夫外面金屋藏娇。但夫妻了解以后,石蛟却没有拈花惹草举动,就是原有的通房丫头也很少嬉戏。
可这句话,世子妃没法忘记。石蛟当时的神态和口吻,都表示这话是真的。
而很多人都知道,石世子曾公然倾慕安泰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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