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宾主坐下,楚芊眠为崔疾介绍楚云丰等官员,崔疾两耳嗡嗡,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嫉妒成新春门对子颜色。
吏部尚书?
大理寺少卿?
翰林院?
都察院御史?
娘呀,楚姑娘要是愿意,她随时随地可以对任意官员三司会审。还没有听到刑部的人,但是楚姑娘高兴的话,吏部尚书可以就地任命。
崔疾刚想到这里,门外又踱步进来两个人,这是崔疾认得的,崔大人眼珠子由红变成紫,实在是他太眼红了。
刑部里常跑外省的捕头,刑部里的一位官员。
如果这里有位皇子殿下的话,简直就是一个简单版本的朝廷。
楚芊眠虽不知道崔疾的心思,看样子也没有打算让崔大人失望,让人把稷哥找来:“不要总玩雪,房里暖和的坐会儿可好?”
稷哥犹豫,他忙着为哥哥姐姐教训讨厌鬼儿呢,坐在这里就办不成。铁标、花小五一力担承:“表弟你暖会儿手脚再出来,有事情我们就喊你。”
稷哥欢欢喜喜坐到姐姐怀里,抓个东西吃起来。
崔疾已习惯楚姑娘抱着弟弟,却没有料到眼前这阵势如他所想,有太子有官员,体制已成。可以说任何话,进行任何内容的商讨。
“既然大人们都在,咱们说说二殿下。”
崔疾开门见山。
“为什么?”
楚芊眠反问。
崔疾微笑:“大殿下得位不正,崔某并没无实据,证据就在各位手中。眼下先帝血脉,只有二殿下。”
中宫嫡子离开京都的那个月,六个月都不到,过后不久就是冬天,北方的天气又格外的冷,想让崔疾想到他都难。
“崔大人此言差矣,大殿下得位不正,二殿下也未必合适。”楚芊眠反驳。
崔疾知道今天是场口舌关,说服别人给自己使唤,想当然不易,镇定的道:“姑娘请说。”
“今天是大年初一,从年头上算,距离京乱已有四年。这四年里,二殿下他做了什么为国为民的事情?”
“他在益王府中受制……。”
楚芊眠冷笑:“皇子殿下,说什么受制于人?”
崔疾噎住,难道真的是西宁王有问鼎之意?不,他不能坐视不管。
放低嗓音:“真龙天子一飞冲天以前,鱼龙微服受欺负在所难免。姑娘,太傅,大人们,”
他端正面容对大家环视,徐徐而加重语气:“这是从龙之功。”
仿佛打动楚姑娘,她低声道:“是啊,这是从龙之功。”
就在崔疾以为他打动楚姑娘时,一个小嗓音迸出来。
“都听姐姐的。”稷哥看出姐姐似乎为难,打个抱不平。
太傅等笑出来,纷纷声援:“可不是,此时只听楚姑娘的。”
崔疾搞不懂这些人脑袋哪里不对,一个姑娘纵然天才也最好幕后策划。推到台前,一年能行,三年五年,乃至全国平定,二殿下登基,她也能行吗?
她不能当官,也不能为宰,到时候官职没法分派不说,更把在座的各位前程耽误。
诚恳的再劝一回:“各位,从最好的结果说,你们还是听我的吧。”
“为啥!”
稷哥小脾气腾腾上冒。
崔疾张口结舌,他跟个四岁孩子可怎么说呢?
房门外,铁标和花小五招手,稷哥出去,崔疾松口气,苦口婆心的模样再次劝解。
“哥哥找你,”铁标、花小五带着稷哥来见上官知。上官知由铁标嘴里已知道厅堂上的话,对稷哥说上几句。
崔疾正准备天花乱坠,孩子们气昂昂进来。稷哥站到中间去,铁标、花小五一左一右陪伴他。
“谁有身份就听谁的,谁对全国好就听谁的。”
崔疾有了喜色,就在不久前,这是楚姑娘的回答。所以他准备大展三寸之舌,因为现在有身份的人,只有二殿下。拥立皇嗣,哪能说对全国不好?
这是上上好的一件事情。
崔疾欢喜状,对让他头痛过的小家伙鼓掌。稷哥又来上一句:“现在鱼龙混杂,我姐姐最对,都听我姐姐的!”
“几个好,说的好。”太傅等人欢呼阵阵,稷哥受到鼓励,小脑袋更昂得好似大公鸡。
退到姐姐怀里,还是高昂着不放松。
楚芊眠笑吟吟:“崔大人,您听到也看到,弟弟投我一票。”
崔疾内心暗乐,这是你们送上来,崔某怎能不要。故作踌躇:“是这这样啊。”
大家看着他演戏,内心乐翻天。
崔疾沉吟到足够,不情愿地道:“好吧,只要推举身份高,为全国好,楚姑娘当家也罢。”
楚云丰送上几张纸笺,上面是合兵后,听从楚芊眠姑娘的盟约。崔疾翻找下,最后一条赫然写着“以全国为重,推举身份至高之人。”他放下心,按捺急切的心签字,并按上手印。
双方各取一份走,崔疾小心翼翼的放到怀中。甫一放好,就暴露焦急:“咱们几时帮西宁王打益王去?”
楚芊眠得到盟约,不用问也眼睛发亮。带着知无不言的劲头,和崔疾耐心探讨。
“崔大人并不能指证大殿下,我们也不能啊。”
崔疾窃笑,你们说什么呢?你们不是京乱让大殿下扣上国贼罪名,撵出关的一批人。
第二句话,崔疾收起浮躁。
“而二殿下在益王手中,不管是什么地位,都笼络益王兵马。”
崔疾茅塞顿开。
对啊,他一直想解救二殿下,却忘记二殿下在益王手里也有作用。
想想西宁王与益王不和,而刚签下这份盟约,崔疾心花怒放。
他忽然就明白,让益王好好呆着吧,他可以阻拦京都,而让楚姑娘和西宁王勾结去吧,他们不管占据多少地方,有盟约在,最后好处都是二殿下的。
他面上的神色落在太傅等人眼中,大家肚子里笑骂,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少便宜。
把来时的认真谨慎抛开,崔疾假惺惺:“有要我出力的地方,姑娘只管说。”
“有!”
崔疾一怔:“姑娘请说。”
“南边儿太远,我把联系南边官员的大事交给崔大人,不知道崔大人可敢接否?”楚芊眠眉目凝结般认真。
崔疾脑海里就想到二殿下、二殿下……欣然答应。
接下来畅谈欢快,中午用宴过后,楚姑娘送崔大人出镇,崔疾打马如飞,远离镇子以后,在飞雪里大笑不止。
他懂了!
他终于清楚以后全盘路程。
早在益王拥立二殿下以后,试图联络所有官员,联络的人里免不了有崔疾。
崔疾担心益王得势后对二殿下不利,毕竟拥立的人是益王。又担心晚一步解救二殿下,二殿下让益王的女儿迷惑。
崔疾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影响,不让别人答应前往。又加快进度,听到有个楚姑娘,不惜远路跑来。
现在他明了,益王不管做什么样的举动,都只对二殿下有利。有京都和西宁王牵制益王,他大可以放开手巩固自己的从龙之功。
而二殿下身份高,楚姑娘还要求盟约,不是明摆着的,她得确定自己的从龙之功,口说无凭,盟约无证。
崔疾用这个心思,就不再多想楚姑娘和太傅。全心全意的想通,其实他不用再躲避益王的传信。以前躲,是怕益王软禁二殿下以后,把他引过去一网打尽。
他或许可以给益王回个信,问候一下二殿下母子。再鼓动下益王,和西宁王多多的打几场,反正益王是个打不过。
崔疾的探子看得很清楚,说益王没有锐气。
崔疾冷笑,益王从生下来就在富贵窝里,天下太平这么久,他其实一仗也没有打过。
西宁王就不同,守关城的人年年遇得到征战,大或者小。
而上官国舅,只怕已经不在了。
崔疾不会平白的拜年,该问的话,一个字没有少。
……。
“他问国舅,太傅等人黯然,他就再没有问。”
楚芊眠在上官知对面坐下,把厅堂上的话学给他听。
说正事呢,上官公子微微一笑,没有打别的心思。
“然后他问枪阵,”楚芊眠忍俊不禁,带的上官公子也笑:“怎么了?”
“胜哥还不肯告诉表哥呢,崔大人问也没有。”
楚芊眠竭力的赶快笑完,免得答应过吕胜不对外说,却一不小心对上官公子吐露几句。
未免对不住胜哥。
吕胜不会隐瞒他的芊眠妹妹,在今天寻个空子,对楚芊眠说了又说。
“枪阵,是用来对付西宁王府。”
楚芊眠愕然:“又是爹爹出的主意?”
“这倒不是,但是与楚叔父脱不了干系。”
楚云期到吕家求援,请他家针对铁氏的枪法,研究出一套针对西宁王府的招式。
这个举动呢,并不能称得上完全负气。
他爱上妻子,他得保护她,有了女儿以后,更不敢想像夫妻分离、父女天涯。
楚云期得扛得住岳父的枪才行。
吕家帮他忙以后,楚云期从此消停,吕家的子弟太多,走南闯北的什么性格都有,是他们在外面乱夸口,吕家专破铁家枪。
等到家中长辈发现,这句话已收不回来。
西宁王没有和吕家算账,与铁氏在江南有关。再就是每年都有几个嚷嚷,自家功夫比铁家的好,铁家听不过来,也不会助长别人脸面。
但吕家不知道,担心之下,这回真的寻找应对铁家的方法。
铁家人多?
他们就弄个枪阵出来。
吕胜吞吞吐吐:“铁拳头只怕猜出来了,就是他没有猜出来,我也不能把压箱底教给他。”
楚芊眠当时忍住笑,表哥伶俐,不是只怕猜出来,而是应该猜出来。但猜出来和缠着吕胜让他教,是两回事情。
铁权表哥,能伸也能缩。
“为了妹妹,压箱底的也能亮。但是教给谁谁谁,就不行。”吕胜低下头,脑袋垂到衣下摆上。
楚芊眠都没法知道,崔疾问不是白问。
对着她明丽的笑容,上官知悠闲的欣赏会儿,了然地道:“吕家以商人而创枪法,还能没有小心?崔大人心也太贪。”
“还没有做事,又要夺权,又要阵法,”楚芊眠哂笑:“不过从此把南边交给他,咱们也可以放一层心。”
咱们?
上官知咀嚼在唇中,觉得一层甘甜一层浓郁。怕楚芊眠发现,忙紧跟上话:“多谢,我再出门去,也可以暂时把南边放下。”
为了二殿下的利益,和崔大人自己的从龙之功,他想来不会怠慢。
楚芊眠收起笑容:“我和他签订盟约,还有一个用意。”
上官知含情脉脉:“洗耳恭听。”
偶尔来上这么一记暧昧,楚芊眠没有即刻发现,她的心只在要说的话里。
“稷哥还是年纪小,今年不能让益王召集聚会。”楚芊眠楚楚的眉眼中散发出冷意:“到时候,让崔疾也出些力气。”
回想太子在襁褓中让逼出关,冰天雪地里嚼碎东西喂他,干净衣裳都没有一件,几时想到几时恨。
“崔疾一声也没有问过,想来当稷哥不在。益王得到二殿下后一声也没有问过太子,想来他巴不得稷哥不在。既然如此,”楚芊眠慨然有声:“稷哥强强壮壮的时候再去见他们,把他们吓倒!”
上官知在外面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而面对楚姑娘的时候,这种自得暴涨十万丈。
他心爱的姑娘能把襁褓中的太子喂养,也将把太子抚养成强壮皇帝。这是上官家的职责,所以她天生就是上官家的人。
“我想办法再拖一年。”上官知一口答应。
门外,可以看到稷哥乱舞,手里棍子哈哈笑着刺出去,每一刺就加一个:“十八合枪阵,十九合枪阵……”
这样能练数数儿,楚云期鼓励他这样做。
细细的棍子,小小的人儿,还打不得人呢。
忽然一通大笑,原来数的忘记。重新再来,铁标、花小五陪着他,三个小魔王笑嘻嘻:“一合枪阵,二合枪阵……。”
都健康无比,楚芊眠春花般笑了起来。
上官知望望外面,再望望面前这位,笑也自心底发出。
送走楚姑娘,上官知关上房门,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单子。上面写着珠宝一长串子。
这是和益王府定亲时的礼物。
有一些划下一道,是上官知已经暗中取回。
等他都取完了,就要送一份大礼给益王府——退亲文书!
在上官知心里,这才叫正式。不是动嘴子只说说,而益王府随时可以否认。
让益王府强制性接受,不能否认,是公子的用意。
他求亲时,就更堂堂正正。
……
天昏地暗,雪还在下,后退的踪迹就没法掩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已是十天以后。
家将匆忙烧几口热水送给益王,他的眼睛里布满红丝:“王爷请用。”
益王端起碗,好似镜子,照出他眸里的红丝,益王愤恨交加,怒在心头不能平息,把碗一把摔在地上。
拿起武器吼道:“我和他铁家拼了!”
“王爷不能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残余的将士苦苦相劝。
不能怪益王恼怒,这场仗打的毫无胜算。
益王算跋涉而至,虽不是劳师远征,但西宁王说得上以逸待劳。
二位一交手。
按说哀兵必胜,益王却不是谈笑风生的西宁王对手。
铁权对益王世子那一战,注定益王府的弱点公告于天下。铁家作为第一个当事人,想不看到都难。
论心中底气,西宁王有太子。二殿下却是益王傀儡。
西宁王面对丧子而痛红眼的益王,潇洒利落,尽显从容,把益王杀得丢盔卸甲。
一生富贵的益王这个亏吃的,不把铁家拿下,从此找不回来。
让劝下来以后,内心山崩海啸般不可能平静。益王大口粗气中形成一个极端的想法。
他要赢。
他要得天下。
他就得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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