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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教导太子 ---肥14

拔营而走,没过多久,遇到最近的屯兵处来人。

这附近还是别人地盘,根本没有固定的营地。只是在粮草兵马要过的道路左右前后巡逻,不让人夺了这路。

带队的将军请老王去检阅下,老王想想没有地方给太子和孙女儿休息,就说不去了。

问他要辆大车,用支帐篷的木杆把小帐篷支上去,铺上被褥,太子可以不用坐在筐里,楚芊眠抱着他坐车上。

俞太傅夫妻年老,怕再次长途跋涉他们受不了,给他们夫妻也弄一辆。

车不多,别的人如小姑娘们都说不要。都知道运到这里哪怕一个草棍儿,都要按银子计价才行。

两辆车并行在一起,俞太傅听到那辆车中传来太子脆生生的三字经声,总要对妻子说着:“不服不行呐。”

太子就是要楚姑娘,谁也不能夺了去。

只要太子和楚芊眠赶路上舒服,别的都是可以将就的人。日夜兼程,在二月的一天,雪虽没有完全消融,正午日光之下春暖十足,来到居庸关外。

见关城上大旗在风中飞扬,老王扬鞭叹道:“这等浑浑噩噩的差,偏他们当的还挺有意趣!他年有一日,老夫定来教训教训这等糊涂虫!”

当兵的听军令,没错。

当将军的听上司的,没错。

那上司却是昏了头的一个,老王满心里要和易基过不去。

但冷笑一声:“今儿不方便,老夫且让你多活几天。”

楚云丰等见到关城依旧,想到前年让撵的如丧家之犬,纷纷卷袖子大骂上一通。

关城上听不见,大家不过出口恶气。

楚云期想让樊华回家去,他成了亲,也应该去见过祖母和母亲。但是怕益王起兵后,进京不容易。让楚行剑带着亲笔信先进京探望,如果京城好进,再让樊华和张春姑回去拜见。

又帮小郡主也带封信,对鲁王报平安,小郡主感激涕零。

上官知让一个人和楚行剑一起去,对中宫娘娘报太子平安。

正要走,楚芊眠抱着太子露出面容,对关城望去:“是居庸关吗?”

“是。”大家纷纷回他。

楚芊眠指给太子看,郑重地道:“稷哥,大声说你一定会回来!”

“一定回来!”太子不懂,但听话的扯开嗓子。

“再大声些!。”

“一定回来!”

这一嗓子奶声奶气,但喊的人人面上流泪,人人心中呐喊。

太子还是个不懂啊,左瞄瞄右看看,怎么都有哭呢?他不喜欢看,一扭小身子,藏到楚芊眠怀里。

楚芊眠抚摸着他,柔声而哽咽地道:“你要记住啊,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回来!”

楚姑娘,也堪为太子师。俞太傅这样想着,一通感慨就要发作。眼角一闪,见到老王若有所思的面容。忙对上官知说道:“你留神,老王又要涨定礼了。”

上官知满怀抱负,让他这一句话喊破,好似皮球上戳个洞,里面的都跑没了。

换上来的,是好笑,也看一眼老王,但是坚定地道:“楚姑娘值!”

拔出腰间刀,刀尖笔直对着关城,上官知大声道:“他日,我必当铁骑到此,我必当以收复失地为聘!还君江山,纳我新人!”

老王眨巴着眼,估计又算聘礼去了。

吕胜气不打一处来,嘀咕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楚云期和他一起黑脸,暗想你收复失地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楚云丰等官员泪珠更滚,他们没听出上官公子蕴含的意思,只听到壮志成城。

楚芊眠抱太子坐回车中,樊华殷勤的放下车帘,楚姑娘在车里暗暗生气,也是在想,又扯上我了。

没有我,你就不收复失地了?

这是借机又表白,又轻薄人。

接下来的路好走的多,虽一边是鞑靼边境,但另一边却是自己关城。

不能进居庸关,前面却就是宣府,沿路接应的西宁兵马也更多。太子和女眷们都有了车坐,老王一声令下,当下催马急行,都盼着早早的回到西宁。

……

夜如冰水,犹带冬寒。

樊老夫人独坐窗前没有睡意,久坐,让她看上去像尊石像。忽然,捕捉到细微的响动,在这寂静的京都好似水滴入河,一声涟漪虽不响亮,有心人却能发现。

手中的拐杖铜脚上有伤痕,却每天擦得雪亮。樊老夫人举起来,悄悄的对着门走去。

就要到门时,外面有人说话:“父亲楚云期命我前来拜望。”

打开门,对着楚行剑,樊老夫人迷惑:“你是?”看着面熟。

楚行剑笑道:“我是剑豆啊。”

“哦哦,请进。”老夫人想了起来。

因是两年没见,这孩子长高了,也长壮实,有些不太好认。

楚行剑正要进去,后面有人大力跑来,咬牙骂着:“不许伤我婆婆!”回身一看,姜氏握着把菜刀跑来。

而另一边,又跑来一个手握长棍的白发老人,喝着:“不许伤我妹妹!”清平老侯是和老夫人一起回的京,也在这里。

认出来是楚行剑,大家讪讪的不好意思,请他坐下来说话。

“怎么进的城?”老夫人关切:“益王起兵以前,这京里还有一些客商走动,虽和以前的繁华差的远了,但东西并不缺少。益王说起兵,就不许人进京,也不许人出京。”

“每天有运粮车、运东西出去的车过西门,我从西门混进来的。”楚行剑解开包袱,双手送上信件:“父亲的信,华哥兄长已经成亲,要知道具细,都在信里面。”

姜氏惊喜:“是和芊眠姑娘吗?”

樊老夫人看看楚行剑神色,忙道:“是清白人家就好。”

打开信,看了一看,又给清平老侯和姜氏看:“乱中成的亲,华哥如今是个担责任的人了。楚家公婆都喜欢,咱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姜氏不太如意,但又没有办法。

问楚行剑来还有什么事情,单独为自家人跑这一趟也太冒险,以后不用再来,不用挂念。

“还有一个人在外面等候,要一起去鲁王府上。”楚行剑看得出来姜氏如今婆媳融洽,遇难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倒也不用奇怪。

他有话要说,也就可以直接。

樊老夫人拿起拐杖:“我送你去。”对姜氏道:“你去准备东西。”对清平老侯道:“哥哥陪着他们走,我们婆媳为你们开道。”

楚行剑劝阻无效,老夫人婆媳各拎一个竹篮,里面装着香烛和纸钱,走在前面。清平老侯换一身黑衣裳,带着楚行剑两个走在后面。

出门后第一条街,清平老侯让楚行剑和他停在路边门洞里等,老夫人婆媳走到街口,打着火石开始烧纸钱。

一队巡逻兵的影子先过来,楚行剑一惊,手放到腰间暗藏的短剑上面。清平老侯对他示意,让他不要担心。

巡逻兵视而不见的过去,有一个是新来的,就有一段对话从夜风中飘来。

“那是谁?”

“冠军侯府的两个寡妇,给死的人送钱。”

“为什么要在这里烧?”

“说她们家的规矩,横死的人要在死的地方烧钱,越近收的越早,越远收的越慢。别管她们,横竖,知根知底的两个女人,不是奸细。”

楚行剑放下心,见老夫人招手,跟着她走到下一条街。下一条街,也是这样老夫人婆媳走过这街,到路口烧纸,见没有凶险,让楚行剑走过去。

直到眼前出现王府大门,老夫人婆媳和清平老侯看着,楚行剑越墙而入,说好的,他们在外面等着。

楚行剑进京的时候,见到寂静一片,街上看不到人。鲁王府也是一样,虽有仆从上夜,但稀稀拉拉几盏灯笼,按小郡主说的提示,他顺利的摸到鲁王的卧房。

鲁王大喜:“我女儿还在?苍天有眼呐。”把朝中的事情说给楚行剑,让他带出去。

“前年国舅要带我走,我想到女儿出城游玩,我走了,她回来可找谁呢?再乱,就是女真人占了这城,也不会长久的不允许出入,我就留下。后来,团雪一直不回来,我听说城外也有女真人,我以为她不在了。我心灰意冷,不管国舅和太子在不在,我都要报这大仇。奸帝朝堂空空,让我上朝,我就上朝,好寻找机会。奸帝不算相信我,但能上朝,就能听到很多。”

细细的介绍着:“益王没有起兵时,京外的客商来的很多,慢慢的恢复一些气象。虽和以前相比差的太远,如果按这样办,这新朝也能稳住局面。但是益王得到二殿下,在去年起兵。把往京里来的钱粮道路堵死,奸帝好不了几天。国舅会来吗?再不来益王就要得手!”

楚行剑不能回答,由一起回来的人回话,送上一封上官知的亲笔信件。

鲁王看完以后,大喜:“好好,请回复公子,我必然按他说的办,在这京里等着他们回来!”

说到这里,楚行剑就应该告辞。鲁王面有难为情,让两个人再坐片刻:

“我女儿信里说有位叫吕胜的公子救了她,因为曾一马并骑过,她应该嫁给他。这吕胜我知道,不就是吕奶娘的亲戚吗?这门亲事怎么能成?”

楚行剑把吕胜美言一通,同行的人也说吕胜厉害。

鲁王面上渐渐放光:“江南大贾?”

“花枪能破铁家枪?”

楚行剑再道:“实不相瞒,这亲事本是我家老爷许给我家姑娘的,但吕小爷和小郡主在一匹马上超过半年之久,从冬天到夏天。”

鲁王呛住,咳了两声,这描述任谁也一想就明白。

“好吧,花枪能破铁家枪,这是个了不起的孩子。这亲事,我答应了。”鲁王想的更多的,其实还是团雪还在,这个吕胜功不可没。团雪要嫁,就嫁吧。

这一场乱好似照妖镜,乱中救人的,都不是坏人。

王府门外,可以看到宫门。樊老夫人婆媳又烧起纸钱,一面打量宫门。

“我们以前不敢来这里,来这么一回你看清楚。宫门上有多少人?是什么人当家?”

姜氏年青些,眼神儿好些,虽看不到人脸,点人数还行,忽然惊喜:“婆婆,像是换岗。”

“哦哦,你看明白。亲家有一天会把华哥送回来,他们要进城的快,咱们可得把这消息都弄清楚。还有,等下把这两年查明的城门上换岗,都是什么人,记得告诉楚行剑。”

樊老夫人在夜风中紧握拐杖冷笑,从她决定回京的那天,不仅是不给亲家找麻烦。其实她当时没跟去也挺好,不然关外雪寒,一个老人未必经受得住。

另一个原因,就是以老人的敏锐,她知道有一天国舅会回京,需要京里的消息。

京乱去了的人,就白去了不成?要让奸帝陪葬!

“给坏小子樊雷也烧张钱,让他以后投胎当个好人。”

姜氏答应着。

坏小子樊雷死在京乱那天,老夫人婆媳回京后,把他安葬。这下子华哥回来,再无挡路之人。

留在京里的人,夜里烧纸的不在少数。或者说,有人见到老夫人婆媳到处街口烧纸钱,跟着学会。

巡逻兵认得她们,径直过去不问一句。

鲁王送楚行剑两人,叮咛又叮咛:“国舅一天不回京,郡主就一天不要回来。”

虽知道楚行剑出去不容易,但还是忍不住给女儿送两件稀世珠宝:

“要去西宁王府住?拿这个当盘缠和花用的钱吧。”

樊老夫人送楚行剑两个离开时,也是同样的话:“国舅不回京,让华哥夫妻不要回来,这里不太平。”

第二天,鲁王让人想法子给上官皇后,如今的太后送信,告诉她太子平安,康健乐宁。

……

天气渐暖,舒适的车上,车帘换上轻纱。太子可乐了,外面有好些风景看。

“桃花。”

楚芊眠教他认,又教他念桃花的诗。

最早的桃花诗,是诗经里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春天桃花怒放,有位姑娘要出嫁,喜气归婆家。

上官知心痒难搔,怎么不念这首?

但是春天到了,人的心情不一样。楚芊眠想得到这首诗,就怕上官公子多心。

而上官公子听她不念,知道她已经多心。

楚姑娘越是不念,上官公子越是笑的意味十足。他越是笑得意味不明,楚芊眠见到,就越是不念那首。

稷哥拖长的嗓音念的,是唐代李贺的桃花乱落如红雨;王维的水中桃花红欲然。

俞太傅对楚云期道:“其实看先生就知道令爱家学渊源,错不了。”

西宁老王满心里不痛快,打马到女儿身边,对铁氏放开嗓门道:“你小的时候伶俐爱学,芊眠才错不了。”

铁权附合:“祖父说的对!”

樊华附合:“父亲错不了!”

吕胜冷笑:“大傻和二傻!争这个有什么用,有这力气不如帮我争芊眠妹妹……”算了,和这对眼里没人的傻子没什么可说的。

吕胜闷头赶路。

身后有笑语声,活泼的是小郡主,不敢怎么笑跟哼哼似的是张春姑。

吕胜头就更疼了,打一马鞭子,恨不能出去千万里。

小郡主见他逃窜似的,近来马骑的熟练,对张春姑使个眼色,两个人打马追在后面。

吕胜回头看时,打马跑的更快。这一气跑的,直到身后看不见人。这可是关外的辽阔大地,这距离拉开的小郡主这个半天也追不上来。

马鞍桥上有枪,身上有粮袋水袋,方向不会认错,吕胜懒懒的并不回头,放慢马速,等着后面过来就行。

骑尘撞也似的进到眼里,吕胜还在仰面寻思,怎么夺回芊眠妹妹?

咦,好一团大烟云。难得在地面上,好看。回去吧,让芊眠妹妹赶紧来看。

艺高人胆大,反应跟着慢。

拨转马头,才倏地回魂。

烟云哪有地上的,这是骑尘!

这么大的骑尘,前方来的该有多少人!

跟着铁权和老王久了,吕胜估摸出至少上万。飞也似的回了去,他赶紧报信要紧。

但是他已经慢一步,后面有人高喝:“什么人,住马,住马!”

是汉人的嗓音,因离西宁还有数千里呢,吕胜不敢停,马跑的更快。

是敌是友,都得先知会后面再说。

是友更好,如果是敌,知会慢了性命关天。

老王等扎营做饭,小郡主拿起面饼,看看少一个人,还是生气又担心:“上一顿饭没有回来,这一顿饭还不回来吗?”

小郡主和张春姑不敢离开太远,早早的就回头。

刚说到这里,见到一溜烟尘滚滚,吕胜回了来。老远,挥舞花枪大叫:“有上万人,老王,有上万人呐……”

老王正在堵心。

太子、楚芊眠、楚云期,坐成一个三角。楚芊眠手里一碗饭,楚云期手里一碗饭。

太子张嘴,楚芊眠喂他一口。扭扭面容,楚云期喂她一口。

太子高兴了,楚芊眠让他不要笑:“吃完了再笑。”就把饭含在嘴里等着,楚芊眠嘴里也有了饭,姐弟两个对着咀嚼。

后面坐四个吃饭啦啦队。

郑多球、楚丽纹、朱细细、韩囡囡,等到太子嘴里的饭咽完,有空就见缝插针的喝彩:“稷哥很会吃。”

“稷哥知道吃饭不能说话。”

太子吃得更有精神,这种喂饭方式他喜欢,他现在相当喜欢楚云期。

楚云期说着:“把汤汁拌饭。”

楚芊眠跟上:“汤汁拌饭。”

“汤汁拌饭。”太子学一句,把嘴张得大大的。

每天太子吃饭,大家看着乐,是老王添堵的时候。

吕胜的嗓音传来,老王一抬手:“你们吃,有我在!”亲兵送枪到手,祖孙上马,带着人迎到营外。

见吕胜回马迎敌,一看敌人的脸面,老王哈哈大笑:“吕胜,傻小子!别打了,自己人!”

与吕胜交手的一队十个,齐声道:“见过老王爷,见过小王爷!”

吕胜傻眼,暗自反驳,我傻?你们才傻呢。

队长对他没有半点好看法,斥责道:“你跑什么!这是边境,见到我们就带马乱跑,不起疑心不出了鬼!”

吕胜哼哼叽叽走开,表面上不关已事高高挂起,其实支起耳朵听新闻。

小队长行礼:“王爷接过郡主归宁的信,亲率中军出迎来了,现在百里之外。”

老王信中让接太子驾,但也没有料到儿子跑这么久。想想呢,他关心太子安危,这样做也不错。

对外不好直说,就说为妹妹而出迎……两千多里,老王一行紧赶慢赶的,刚过大同。

吕胜是看秤、算盘的精明小掌柜,看骑尘还是不在行。那么一大团骑尘,何止一万人,西宁王为保太子安全,又是五万人出行。

老王理直气壮的来到楚芊眠面前,对她慈爱的笑:“你慢慢吃,没什么可着急的,你舅舅来接你,让他等会儿就是。”

……

五万人行军中,好似绿色地平线上的另一道地平线。

乌压压卷起的褐沉沉气势,把关城的雄浑、草地的宽广都压下去。

西宁王听过通报以后,心情不错,让大军停下。

还是父亲和太傅想的周到,横竖他们要回西宁,自己不用再往前迎接。而自己迎接到太子面前,当着不知底细的士兵,他是行礼的好,还是不行礼的好。

还是就地扎营,等太子进帐篷,叩见行礼这就完整。

大帐扎好以前,他眺望着营外。外甥女儿,那叫芊眠的孩子,不知道长的什么模样。

母亲想她十几年,每一年提到好些回。说起来十几年没有见面,难免要想到那不顺眼的人。

家将来行礼:“王爷,帐篷备下,请王爷到帐篷里歇息。”

“嗯,”西宁王答应一声,忽然道:“你去营门守着,所有人都立即请进来,唯有那叫楚云期的,让他报名而进!”

多年侍候的家将,都知道郡主出嫁的内幕。听过以后,面有难色:“您…。这不羞辱他吗?您是王爷,让姑爷报名进来,他在帐篷外面就得跪下行礼。”

西宁王瞪他一眼:“就这样办!”

家将苦着脸儿,老实到营门上等候,心里打鼓般七上八下。不听吩咐王爷要恼,按这吩咐郡主要恼。

远远的见到老王爷一行人到来,家将到马前,低声的回了回。

西宁老王大乐三声:“好!好!如此甚好!”然后就没了下文,和俞太傅继续说话去了。

家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回到营门站住,鼓足勇气,大喝一声:“楚云期报名而进!”

车帘揭开,楚芊眠圆睁杏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铁氏怒道:“奴才!仔细你的腿!”

家将往地上一趴:“郡主,这是王爷的意思,不怪我啊。”

楚云期冷笑,看吧,这外家有什么走的意思?又要想孙女儿,又想侮辱孙女儿的爹。

“既然是这样!这外家我不走了。”楚芊眠挑高眉头:“带马转向,我们不进去!”

一迭连声的好,过来十七、八个人。

樊华、回来的楚行剑、楚行斧、张春姑、小郡主也跑的贼快,还有贼快的郑多球、楚丽纹、朱细细、韩囡囡,和崇拜楚云期的人。

楚云期大为解气,看吧,我有乖女儿,舅哥是王爷又能怎么样?能奈我何。

两个争女婿的都有活泛的心眼子,吕胜打算看看上官知怎么动,他才动。上官知泰然不动,只是让马一步也不走。看架势,楚姑娘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俞太傅哭笑不得:“老王啊,这又是哪一出,给老夫薄面,一家人好生见面吧。”

老王装模作样:“是啊,这是闹哪出?”

吕胜瞅瞅他的奸笑,这祖父不要自己,此时出气正是时候。把花枪摘下来,这是把真花枪,是和铁权相遇以后,铁权备用的兵器里给了他一把。

用着多趁手。

大破铁家枪就是今朝。

“呔!谁也不能不让我岳父进去,让西宁王出来会我,江南吕家骂战的来了!”

铁权怒目:“不要讨打!”

“你不行,别说话!”吕胜得意洋洋,对着营门继续耀武扬威:“西宁王爷,出来出来!打输我,服你。我不输,你就得听我的!”

老王眉头都不用抬一下,慢条斯理地道:“你小子再得瑟,也当不成我家孙女婿。”

吕胜嘴唇哆嗦下,彻底火气爆发,放开大嗓门上儿:“西——宁——王!吕——家来会你。”

西宁王在帐篷里听回话,家将刚才很为难,现在等着看王爷为难:“回王爷,孙姑娘是郡主的脾气,她抱着太子殿下发话,就是老王爷和小王爷也不敢进营一步。”

这是个知道太子身份的知情人。

西宁王展颜欢笑:“我就说嘛,郡主的孩子,怎么可能像他楚云期!”

西宁王对楚云期的恼恨,虽和老王不一样,却不比老王少。

老王气楚云期哄走他女儿。

西宁王气楚云期,既然得到郡主,这气还赌它为什么?为了郡主也应该重登科举,早跃龙门。

一年过去,问下,还是布衣。

再一年过去,还是布衣。

西宁王要不是王爷,只是普通身份的一舅哥,早就打到他门上。

现在见到,不欺负下妹夫心里过不来。

但是,外甥女儿却是铁家的性子。西宁王是这样看。王爷笑一笑:“好吧,请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第二个回话的来了:“有个自称江南吕家的小子在外面骂战。”

铁权的信里,说了吕胜。西宁王耸起眉头:“我正要会他!教训这不长眼乱猖狂的吕家!”

让人取枪,大步对营外走去。第三拨来回话:“报!鞑靼国点兵五千,往这里来了。”

这里是关城外,是无主儿的公众地方,谁都可以来,谁的拳头硬就谁说话。

西宁王一乐:“来得好,这是老天也不想我伤和气,好吧,就这样办。”

提枪上马来到营外,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圆脑袋小子,不用问了,这股子劲儿是吕胜。西宁王懒得看他,只是寻找着:“楚云期是谁!”

“我!”

楚云期身子笔直。

四目相对,两双眼神如带火球碰撞在一起。

楚云期不用怎么看,岳家年年给铁氏和女儿送东西,舅哥料来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想欺负人就是。

西宁王看妹夫,眉头越看越拧。这个人精气神都是好的,不肯上进就为了和父亲赌一口不值得的气。

一扬长枪:“楚云期,有胆的,咱们来比试比试。”

他手指的方向,骑尘滚滚如雾如烟。面目逐渐显现出来,清一色的黝黑面容。

楚云期毫不示弱,摘下花枪,跟在他后面去了。

楚芊眠把太子抱得再紧些,和守在车旁的母亲嘀咕:“舅舅看上去很威严。”

“那咱们等下让他威严不起来。”铁氏犹在恼火。

她十几年过得很好,丈夫没有功名又不是把钟点花在别人身上。总算能归宁,老父生气情有可原,哥哥怎么也不饶人?

母女相视,都笑的不怀好意模样。

“舅舅再刁难爹爹,芊眠就只能不要舅舅。”

“舅舅不认爹爹,母亲和你一起不要他。”

“不要他!”

又多出一个小嗓音,太子小脸儿上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正在学话。

楚芊眠乐着香他面颊:“你可不能乱说话啊,稷哥,你是金口玉言。”太子让香的舒服,更来劲儿:“不要他。”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说的仿佛有来有去。见营外声音又不一样,两批喝彩声泾渭分明。

“楚先生好啊!”

“给王爷叫好啊,兄弟们!”

母女看去啼笑皆非,原来这一会儿已杀退敌兵,想是打的不痛快,西宁王和楚云期直接对上了。

母女骨嘟起嘴儿,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铁氏道:“乖女儿,咱们去教训他们。”

楚芊眠绷紧脸儿:“舅舅固然不好,爹爹当着母亲也不应该动手。”

“教训!”

太子见缝插针,又学会一句。

上官知是个有眼色的,又聪明过人,见到母女勾头说话,就猜到几分。见到马车动,上官知过来陪在旁边。

吕胜是个没眼色的,却也知道打的不好伤亲戚和气。上前去,仗着他对花枪熟悉和铁家大枪的熟悉,一枪直捣黄龙般分开两人,歪歪脑袋:“岳父退下,等我会一会这不认亲戚的王爷。”

楚云期想想也是,大家眼里不揉沙子,这舅哥爱逞威风,让别人笑话他也罢,他退下去。

铁权见他胡说八道,冲上来对父亲耳语几句。

西宁王对吕胜从头到脚一眼,这长相不体面,商贾出身低,一女百家求的第一百零一名,也差了点儿。

吕胜感觉出来什么,顿时火大,举枪就刺。

楚芊眠母女还没有到,就见到换个人重新打了起来。

楚云期的枪比吕胜的稳重,吕胜的枪占着年青大胆。

两个人枪来枪往打的没看过的人啧舌眩目,数一数,三百招出去,足够西宁王把吕家花枪看个明白。

王爷觉得差不多了,他是不嫌丢脸,就怕这小子以后吹牛底气太足。横刺一枪用足力气:“再接我这一枪。”

吕胜一枪搭上:“接就接!”

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吕胜仗着年青忍住气血翻涌,硬生生接了下来。

西宁王起了爱才之意:“呵呵,你小子不错。”

“真的不错?”吕胜拧眉头。

“本王说话还能有假?”西宁王挑眉头。

吕胜把枪一扔,跳下马到他马前,一把揪住西宁王衣袖,开始又跳又蹦:“那你得帮我,我是你外甥女婿,舅舅好舅舅,别人都欺负我……。”

西宁王呆住,再看儿子,儿子肯定的点点头。西宁王清清嗓子,俯身到吕胜身边:“你枪法不错,一女百家求,算你一个我觉得长脸。但是,你身边跟着鲁王府的郡主是怎么一回事情?不是本王不帮你,本王爱莫能助。”

几句话把吕胜说得呆若木鸡,西宁王挣开他,打马来到马车前面,对着车内少女笑容满面:“你是芊眠?”

楚芊眠刚才还准备几句教训舅舅的话,但是见到舅舅满面春风疼爱无处不在的神情,一个字也说不出去,喊一声舅舅,把话化成一句:“没有爹爹,哪有我?也就没有舅舅。”

西宁王开怀大笑:“这是我家的孩子,没有错。”

------题外话------

二更送上。

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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