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位郡主,身份低于她的人总应该有所敬重。但是楚云期夫人铁氏的神色里,有不屑一顾,有着特意贬低的高傲。
也只有这样的母亲,才生得出来不卑不亢的芊眠姑娘吧?
楚芊眠对于父母亲傲视权贵早就习以为常,听着母亲帮着她,嘻嘻的笑得很开心,继续和母亲有说有笑。
“小妹妹请小知己来陪我,我们打秋千,也叠帕子……”
“可惜了,樊家的那个小子,爹爹说到冠军侯的时候颇为思念,能入爹爹的眼,冠军侯不会差,在泉下一定很伤心……”
“哈,那大名郡主,她以为伯父母会在意她,说不好我也会在意她,大模大样就来了,竟然没有照过镜子吗?”
在父母亲面前,楚芊眠叽叽呱呱的还是个小孩子。她的母亲为她打扇,为她倒茶水,眼神发亮的捕捉着女儿每一个字。
正说的痛快,自己嫣然的笑着,铁氏也陪着女儿在笑,外面有人也是笑,问道:“不在意谁?又应该在意谁?”
楚云期揭帘而进,月光把他昂扬的身躯和面上的恬淡照到纤毫。知女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女。楚芊眠欢呼一声,对着父亲迎过去:“爹爹的好主意,我也要听。”
毫无烦忧的气色,一看就解决京中的难题,或者是出了好的对策。
“看看这个孩子,伯父母们一直在夸你,其实呢,还是孩子气的很。”楚云期假意嗔怪着女儿,握着她的手,父女回到榻前。楚云期与妻子对坐,送女儿到铁氏身边。
竹子编出的榻上,摆着束腰鼓腿红木小桌,上面白瓷盘子在月下发着光泽,摆着切好的红瓤黑子大西瓜,另有一盘桃子和古人字画提梁壶。
“父亲请用。”
楚芊眠推过西瓜,又倒一碗茶水放到父亲面前。茶水淡碧色,虽不是上上品,却可以看出来,对新到的夫妻招待上相当不错。
楚云期望望茶碗,再望望对着依偎在妻子身上,摆出长久聆听姿势的娇闺女。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非说不可。
招待上的周到,楚云期在书房里已经圆满回报。娇闺女这里,他慢慢道来。
比如,先卖个关子。
“啊,”拖长了嗓音:“从哪里说起呢?”
楚芊眠兴冲冲伸长头颈:“先说樊家,嗯,应该先说三伯父,让我放心放心。嗯,三伯父的事情连得上郡主。还是先说郡主吧……”
挑剔的太多,吐一吐舌头,缩回母亲身上贴着。
大开的窗户外面夜风静如凉水,但这是夏天,楚芊眠亲热母亲的姿势很快有汗下来。
铁氏加快给女儿打扇,又用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出来的汗水。她自己也有汗水出来,但铁氏浑然没有发觉。
楚云期对女儿好笑,这分明还是娇生惯养,但是在四位堂兄的嘴里,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
这样想着,就有了停顿。
这么好的孩子在对面很不乐意:“爹爹,您怎么不说了。”嘴巴高高的噘着。
“是啊是啊,你女儿等着呢。”铁氏柔声的声援娇闺女。
母和女都没有分开的意思,她们有段日子没有见到,都愿意离的近些。
楚云期看的出来,但不妨碍他小小的表示下嫉妒:“我坐在这里像是不对,不如我站到外面去说,兴许那里是我的位置。”
“嘻嘻,”楚芊眠乐一乐,双手抱着母亲身子摇晃着,再才不情愿的坐直身子,离母亲稍稍的远些,还是个噘嘴儿:“爹爹又酸酸的了,好吧,等我听完了,我再和母亲亲香。”
铁氏手中的绢扇伸长些,继续打在女儿的身旁。
这种公开糊弄父亲的行径,让楚云期忍俊不禁:“瞧,芊眠分明是个孩子,我就说伯父们夸你一定不对。”
“夸我什么?”楚芊眠屏气凝神,这一会儿好有大人模样。
铁氏也想笑,打趣道:“瞧,我们扮起来,也还能哄得住长辈。”
“母亲,您不应该帮着我吗?”楚芊眠重新扮上她的小噘嘴,面庞一耸拉,嘟囔道:“为什么要说大实话?谁是扮出来的,分明就是真的懂事孩子。”
“哈哈,原来你也知道这叫大实话。”楚云期和铁氏相对大乐。
在笑声里,楚芊眠低头揉了会儿衣带,再还是不依的娇嗔父亲:“要听故事,不说吗?难道今天不说吗?”
和娇闺女的玩笑,一般也只能开到这里。不然什么叫娇闺女呢?就是有个差不多就知足吧。
楚云期笑吟吟:“说,女儿要听,当然这就要说。其实只有一句话,为女儿出气,为伯父们出气。”
“具体的呢?”楚芊眠睁圆乌溜溜的杏眼。
“戏,演的时候品,滋味儿更浓不是。”楚云期含笑。
大家都说楚芊眠是个聪慧的孩子,事实上也是。她一点就透,就不再追问,心满意足的点动面庞:“就是这样,爹爹说的是。是爹爹出的主意,一定很好看。”
“那是当然,你们母女就慢慢的看吧。”
楚云期把茶水一口一口喝干,见女儿起身续茶,对她微微地笑:“现在该爹爹问你了,乖女儿,你把私房全带到京里,打算买什么?”
楚芊眠是父母亲面前说话随意的孩子,也很乐意的告诉父亲:“爹爹总夸冠军侯好,我想,他去世已久,听说家里没有兄弟也没有叔伯扶持,只有老夫人、侯夫人和没有出仕的樊家小子,或许会需要钱吧。我的一份儿虽然不多,却是我的心意。爹爹总说花钱名目要正当,如果樊家缺钱用,这个就很正当。”
说过,扬起好看的眉头问父母,星光点燃的眸子里仿佛在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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