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猖狂,公然侮辱我等修士清誉!
兼又戕害府衙一位供奉,在此地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今日定要你受天打五雷轰,身魂俱灭之刑!”
白发供奉老脸上寒气森森,厉声喝道。
其一边说着,一边策动几位供奉,准备向王安剿杀当场!
王安注意到这老贼的小动作,却不以为意。
他低低一笑,忽然翻手将一面令牌甩向了白发供奉!
轰!
令牌穿空而去,竟将空气击出震响!
白发供奉眼神一凝,如鸡爪般的左右蓦地伸出,催发真气,一手将令牌扣在掌心!
嘭!
令牌挟裹的劲力轰然爆发!
白发供奉那只手掌登时皮膜绽开,鲜血淋漓,染红了令牌!
其整条手臂都跟着震颤不已,借助这股震颤,才缓缓消解去令牌的余力!
“你不过是一府衙供奉而已,张口便在我头上矫造罪名。
谁给你的胆子?!
汝等供奉,私底下不知做过多少龌龊之事,竟还与我言及清誉?简直可笑!
我今奉朝廷命,领神化府南郡钦差一职,节制南郡诸地供奉,查办诸供奉不法事。
你若好胆,不妨给我上刑试试看?”
王安目光如刀子一般刮过白发供奉的面孔。
口中所言令胡瑞祥及诸供奉都神色微妙,把眼神投向了白发供奉手里的那面令牌。
白发供奉低着头颅,直觉颈上压着万钧巨石,让自己抬不起头。
他手握着王安丢过来的那面令牌,感应着其上隐然透出的逆乱五行的波动,心中发寒。
这面令牌乃是以极其稀少的逆五行真金混入吸魂铁中铸造而成。
尚国之内,以此二种材料铸造令牌者,唯有神化府!
令牌是真的!
他把令牌翻转过来,看到其上阴刻的‘南郡钦差’字样。
更知王安的钦差身份亦是真的!
当下一股热辣辣的气息堵在胸口,难以纾解半分。
一张面庞憋得通红!
……
胡府。
南平知府胡瑞祥之府宅。
此亦是一座大宅院,但内中种种摆设、建筑修葺得却比崔元召的府邸还要稍逊一筹。
府上丫鬟、仆役数量亦少了很多。
这座府宅除了建筑规格符合一府之尊的位格以外,其他各个方面都显得较为‘简朴’。
府宅最深处。
一座神堂之内。
胡瑞祥脱下公服袍冠,换上便装,走进神堂内。
身后两扇门似被一阵清风吹起,自行关闭。
门栓都消无声息地插好。
神堂内光线昏暗,胡瑞祥将左右两排蜡烛尽数点燃,才显出一尊正对门的神像。
这神像身披玄青色袍服,披散长发,手持宝剑,正是真武大帝‘披发祖师’相。
然而此时这位‘披发祖师’却不似多数真武大帝画像那般,生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而是一张长脸,白面无须,一双眼睛眼角微微往下吊着,透出一种威严莫测的意蕴。
神像脚下,乃有其尊位:真武大帝人间天子尊位。
意即神堂内供奉的这尊神像,乃是真武大帝在人间化现的一国天子相。
胡瑞祥仰头看着烛火映照下,脸色晦暗难明的真武大帝人间天子相,忽然冷笑了几声。
跟着,他从袖袍里取出一封奏折。
走近供桌前,神色重又变得毕恭毕敬。
点燃三炷线香,为神像供奉以后。
自退到供桌后的铜盆前,跪在蒲团上将那一封奏折摊开,将之点燃。
奏折纸页被烧得蜷曲,其上字迹渐渐消无。
“臣尚河郡南平知府胡瑞祥启:今有神化府钦差王安走马上任,其独有神化府之身份令牌,却无任命文书,臣难辨其真假,因而奏请国主……”
烧过奏折之后,神像面上似笼着一层清光。
缕缕烟气飘散此间。
为神堂增添了一分神秘的氛围。
胡瑞祥向神像恭敬叩首,待到那神像面上清光徐徐散尽之后,方才起身走到供桌前,把供桌上一个空置的玉盘磨转了一圈。
轰隆隆……
整座神像发出沉闷的震响。
它徐徐转身,显出了背后的又一尊神像。
那尊神像只有一张人脸的轮廓,人脸轮廓上雕琢出一双血红色的狭长眼睛,眼中深紫色蟒蛇与惨绿色飞鸟交缠着。
整座神像传递出一种森寒冰冷,犹如魔渊降临的恐怖感。
面对这尊雕像,胡瑞祥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恭敬的神色,他袖中滑落一把匕首,割开掌心,一滴滴鲜血就落在了供桌的玉盘上。
玉盘吸收了鲜血,羊脂白玉里渐渐浮现一丝丝暗紫的纹络。
鲜血越是滴入,纹络越是密集。
最终纹络遍布整个玉盘,将玉盘渲染成了完全的暗紫色。
嗡——
虚空有瞬间的颤动。
磅礴重压倏然降临,一下子将胡瑞祥压得跪倒在地,只感觉眼前紫光弥漫,慑人的气息缭绕四周!
伴随着那股重压一同出现的,是一个厚重的声音:“何事?”
“将军容禀!”胡瑞祥连忙叩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悉数说出,不敢有丝毫遗漏,“神化府牵扯颇多,下臣不敢私自决断,因而请问将军,如何处置这个神化府钦差?
是出手将之格杀,还是胁迫之,使之不能在南郡伸展手脚?”
他说完之后,就静静等候着。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紫光犹如呼吸般收放着。
片刻后,那厚重声音有了回复:“悬济府与天一道在北边相互角力,先天教已经把手伸进了尚国。
上面现在腾不出手,于廷益就趁势而入。
呵呵……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化府而已,尚王点头,他们办事,尚王摇头,他们就都得死。
且等等吧,等我族完全控制住尚王……
近段时间你约束着手下,谁都不要出了岔子,叫神化府借机发难!
神化府既要解决修行者层面的事情,你等不妨也派一些活计给他们嘛。
此事如此应对即可。
把我的话,传到南郡诸地去……”
“是!”胡瑞祥深深俯首。
……
嘭!
一张实木茶桌在白发供奉鲁周世手下化为粉碎。
他老脸上怒火熊熊,紧闭着嘴,不发一言。
跟着他回到来到这座府宅的另外两个供奉面面相觑,都紧皱着眉。
其中名为‘游昌’的矮个修行者恨恨道:“早知在朝廷里做供奉这么憋屈,当初咱们就不应该来这劳什子的供奉院当差!
索性咱们现在就辞了职司,然后再去打杀了那神化府的所谓钦差,二位师兄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