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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济南郡的官道上,一队队的车马自东往西行进着。

这些马车并不是常见的双轮马车,而是更高大的四轮马车。

沉重的车身把雨后的道路压出来一条深深的车辙,要不这些官道的路基够硬,只怕早就陷入泥坑不能前进了。

足足上百辆的四轮马车不仅有装满货物的,还有其中的数十辆上面有人乘坐。

其中的一辆马车上,一名圆脸白面,穿着一身略微怪异服饰的男人正从车窗向外打量。

“想不到这中原竟然如此广大,我们都已经走了四天四夜了吧,早就把我们百济转了一圈了啊。”

这个人正是百济国的比流王,从乐浪郡乘坐船渡海抵达东莱后,他们因为下雨的关系,一路行进的并不快,所有用来四天的时间还没有走出青州的地界。

“大王,我听说这仅仅只是汉国五个州中的一个州啊。”

随同比流王而来的国相解仇说道。

“唉,原本以为中原大乱,辽东两郡又不强盛,我还想着恢复百济的军力,替兄长报仇吞并乐浪郡呢。”

比流王说道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在比流王之前的百济国王是他的兄长,不过因为当时百济屡屡进犯乐浪郡,乐浪太守张统就派人把百济王给刺杀了。

从此之后,百济人就时时刻刻想着向乐浪郡复仇。

要不是因为刘预的关系,原本后继无援的乐浪郡早就陷入了被动中,太守张统也早就应该率领部众逃奔辽东了。

“如今想来,实在是后怕啊!”

“要是当世真的吞并了乐浪郡,肯定是要掳掠杀戮,只怕现在的下场比那些濊貊蛮子还要凄惨。”

比流王说道这里的时候,又是忍不住往车队的后方看去。

在车队的后方有一条长长的队伍,足足有数里之长。

这些全都是东平州上贡的俘虏,基本都是北面盖马群山中的濊貊人和沃沮人,也有少量的马韩蛮等。

“大王可是想好了,见了汉国天子后,要怎么办了吗?”国相解仇说道。

“我早已经是想好了,听说这些中原皇帝都是喜好‘万国来朝’的,只要好好的伏低做小,保住我们百济国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能保住我们百济国,那其他的也就是好说了。”

“不管是这些汉人索要女人、韩蛮,还是熊皮、鹿角,统统都可以去搜寻。”

如今的百济人已经基本征服了马韩人,只有少量靠近南方的马韩部落还在抗争。

所以,只要扶余人建立的百济国能保住,那汉人索要的任何物资,百济人都可以从更下层的马韩人手中捞回来。

“大王说的有道理,这中原的皇帝最是大方,听说以前的高句丽人进贡一些箭杆都能得到丰厚的绢帛赏赐。”

国相解仇可谓是百济国中最为见多识广的人,就连之前的王朝的发生的事情也都是很是熟悉。

“本王此次带了不少的女子、熊皮、虎皮,想来怎么也比箭杆好吧,应该能得到很好的赏赐。”

自从东平州刺史汉军人数越来越多后,比流王见到那些新来的汉军都是一个个目露凶光,看他们这些百济人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看一些值钱的物件一般。

心中十分纳闷的比流王一番打听后,才得知这些新来的汉军都是汉国的军府兵,全都是一帮依靠着军功得到了职田、屋舍和耕奴的军人。

来到东平州之后,这些汉军无不人人盼着有战事,好让自己的家产更加丰厚。

东平州本来就狭小,百济作为最大的势力自然就成了这些汉军府兵最为关注的所在。

比流王天天都是寝食难安,实在是不知道这些凶神恶煞的汉军府兵会不会哪一天随便找个理由,然后就来攻打自己了。

所以,比流王才天天苦苦哀求着请求进京朝见天子,为的就是能给自己挣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认可,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东平州汉军不再死盯着自己。

正是抱着这个目的,比流王更是提前准备了大批丰厚的贡品来朝贡给汉国皇帝。

不过,比流王的这一番心思,在见到刘预之后,却是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把他那点小算盘给砸的细碎。

当比流王来到卢子城后,第二天就被召集到了宫殿中朝见天子。

在威武雄壮的周礼大乐中,比流王与一众东平州夷人酋长给大汉皇帝行着叩拜大礼。

比流王根本连皇帝的人影都看不到,只是机械似的重复着前方引礼人的动作,因为周围的汉军士兵身穿铁甲手持刀枪,肃杀的气氛让他根本没有什么勇气去抬头偷看。

在一切礼毕之后,比流王又与众人一起被带动了内殿之中。

在随后,汉国天子会在此给众人赐宴饮乐。

惴惴不安的比流王坐在一侧的案几后面,这个时候才偷偷打量了一下前面的那个汉国皇帝。

“嗯,这汉国天子看起来壮得像是一头熊啊,明明就是一个武将,哪里是天人一般的皇帝?”

比流王忍不住的开始暗暗想到。

他这时候又开始打量周围一通宴饮的人。

在比流王右侧的上首都是一些穿着汉朝衣冠的官员和将领,肯定是汉国的自己人。

比流王所在的地方则都是东平州的一些濊貊、扶余、沃沮人的酋长,其中比流王位置最上,可谓是众人之中的最为尊贵者。

在另外一边,则是一群穿着汉人服饰,但是头发冠束却有不同的人,这些都是看起来孔武有力,比东平州的这些百济、濊貊人可是凶多了。

“那些应该就是辽西的鲜卑人,还有乌桓人吧。”

比流王看到之后,立刻就猜测了起来。

在来的路上,他可是听说汉军又在辽西击败了段部鲜卑,一举占有了幽州全境。

那里的鲜卑、乌桓人应该也是前来朝见的。

比流王一番的左顾右盼,他自己以为做的很是小心,但是在端坐前方的刘预看来,却是很是显眼。

“那个胖子是何人,竟然如此好动?”

刘预倒没有生气,而是有些好奇的向旁边的郎官问道。

这种场合下,一般都是人人正襟危坐,哪有人敢胡乱的东张西望,要是被御史看到,少不得就要一番参奏。

就连段部的强横军头段末被、段匹磾此时都是老老实实的端坐着,没有要求都是不敢乱动。

“回禀陛下,那是东平州百济部的首领,呃,好像叫什么比流王吧。”

“哼,比流王?区区一个百济小国,竟然还在自称王?”

刘预一听是百济人,立刻就是有些不大满意起来。

对于实力强劲的高句丽、慕容鲜卑、宇文鲜卑等,也不过是一个郡公或者侯爵,而这个小小的百济国竟然还敢自称为王,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阵的雅乐又是响了起来。

刘预立刻伸手一指比流王。

“去,让他领着那一帮东平州夷人,给朕在堂下献舞。”

“要是舞的好,朕有重赏。”

“要是舞的不好,那就是有小赏。”

刘预说完就神秘的一笑。

自古以来,能歌善舞就是这些人的长项。

=·=·=·==·=·=·

雍州,长安。

连续两天的大雨之后,天空终于是放晴。

但是,随着太阳的出现,整个大地又在潮湿之中升腾起来了热浪。

一条长达十余里的队伍,正在长安城北的大道上缓慢的前行。

在队伍之中,不管是普通的匈奴士兵也好,还是那些匈奴贵人将领也罢,全都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自从平阳出兵一来,这一路上的行进都是在阴雨天中度过的,所有的士兵将领们都是人人疲惫不堪。

许多的马匹也是因为连续的雨中行进而染病,剩下的粮草辎重也多有淋毁。

因为天气放晴,刚刚要开始蠕动的队伍却又停了下来。

一群匈奴贵族和将领们,正围拢在匈奴皇帝刘聪的马前,全都苦苦哀求着些什么。

“陛下,接连阴雨行进,军中损失无数,还请陛下稍稍停顿,以便让将士们休整啊。”

“是啊,陛下,如今天热难耐,又加淫雨不绝,军中疫病见多,不可再勉强行军啊。”

“陛下,还请为诸军将士着想啊,再走下去,只怕打不垮晋虏,我们就要先垮了。”

原来这些匈奴贵人们全都苦求匈奴皇帝刘聪,不要在继续往西行军了。

自从蒲阪渡过河水之后,匈奴汉军的行进就一直不停,哪怕是阴雨天。

从蒲阪到长安这不算长的路上,竟然一直有了将近十天。

在今天的时候,前方的探马回报,说是晋凉州刺史张轨派遣十万凉州夷义从支援秦州。

占据秦州的晋王司马保则是略阳一带坚壁清野,其手下的军队几乎抢在匈奴人之前,就把进入秦州的毕竟之路给抢掠一空了。

如此一来,匈奴汉军以后的军需就只能依靠后方的转运了。

但是大雨滂沱之后,从平阳到长安的道路都是难以行进,更何况是到陇西的路程。

所以,今日一早。

这些匈奴贵人们就聚集到了一起,前来恳请匈奴皇帝刘聪暂停行进。

“不可!晋虏乃是国之大敌,之前的上天异象都是给朕的警告,西方的晋虏不除,国中如何大安!”

匈奴皇帝刘聪非常生气的说道。

哪怕匈奴皇帝刘聪这么说,那些匈奴贵人们依旧是不肯听从。

征讨贫穷的秦州,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更何况是如今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更是没有必要了。

甚至于,对于许多的匈奴贵人们来说,最好就不要去征讨什么秦州,而是应该好好休养生息几年。

反正现在匈奴汉国抢掠的人口、物资都是非常充足,唯一最缺的就是粮食。

只要能安心休养生息几年,就足以让匈奴汉军更加的有底气发动更大的战斗,说不定可以击溃青州贼,给原本士气受挫的匈奴人提振精神。

一时间,匈奴皇帝刘聪和这些匈奴贵人们陷入了争辩当中。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立刻让双方都是停止了争辩。

“陛下,天象警示君主,也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几番经转之后,天意只怕也会改变。”

说这话的人正是匈奴汉国的太史令宣于修之。

“对,对,陛下,末将听说秦州的司马保已经吓的坚壁清野,十分的惧怕陛下威名,说不定原本的灾异已经是没有了。”立刻就有一人说道。

“是啊,陛下,司马保都已经是吓破胆了,要不是有凉州兵的支援,早就弃城而逃了,就这种人,如何配当陛下的敌手。”

“。。。”

一群匈奴贵人们立刻就把宣于修之的话当成最新的根据,纷纷开始劝刘聪。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也是认真的思索起来。

最后,他终于是一脸凝重的问太史令宣于修之。

“朕既然因天意而举兵,就算是罢兵,自然也应该以天意为准。”

见到匈奴皇帝刘聪的态度松动后,这些匈奴贵人都心中暗暗高兴,浑然没有察觉匈奴皇帝刘聪已经把‘休整’换成了‘罢兵’。

“且让微臣一试!”

随后,在当天晚上,匈奴汉国太史令宣于修之就率人夜观天象。

次日一来,太史令宣于修之就在匈奴皇帝刘聪和一众贵人将领们面前宣布,最新天象先是,秦州的司马保已经由灾异变成了小麻烦。

'陛下,臣观紫微,发现陛下驻跸在此地的时候,竟然是数年一来紫微星最稳妥,可谓是国泰民安之像。'

听到这话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继续追问。

“太史令此话何意?难道还要朕天天在长安不成?”

“陛下,这个自然是不需要的。”

“不过,微臣窥视天象,发现这长安乃是真正的汉家古都,陛下若能定都与此,则国之不灭。”

听到这话后,那些匈奴贵人之中立刻有人发现了一些端倪。

难道这天象是你太史公自家养的猫狗不成?你想什么时候看出来什么意思,然后他就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否则的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