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监狱。
曾澈佝偻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不停的咳嗽着。
一张低矮的小方桌上,放着一碗白米饭,外加一碗萝卜炖牛肉,这可不是监狱的伙食,这是日本宪兵的伙食。
服部彦雄站在铁栅栏外,问身边的中村加晃:“他还是不肯吃饭?”
中村加晃恨声说道:“是。”
“他这是要绝食……”服部彦雄若有所思的说道。
“少佐,我不明白,既然他一心想死,我们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干脆拉到外面,一颗子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曾澈是军统的少将站长,这样的大人物要是肯投降,会影响很多中国人的思想,多米诺骨牌效应明白吗?”
“可是他顽固到底,软硬不吃,我们也没有办法,这么好的食物,他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对这种人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服部彦雄思索了半晌,转身迈步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让王天林到队部来一趟。”
“是。”
几分钟后,王天林跟随中村加晃来到宪兵队队部。
“王先生,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呃……是因为曾澈的事吧?”
服部彦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曾澈两天两夜不吃不喝,都不用动刑,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也活不了几天。”
“少佐的意思是……”
“你和他是旧相识,对他应该很了解,我觉得你去劝一劝他,或许比刑具还管用。”
“少佐,曾澈这个人很固执,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叛徒都应该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见,他对我们这种人是深恶痛绝,如果我去当说客,他从骨子里就抗拒,估计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服部彦雄皱了皱眉,说道:“那就是没办法了?”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是能不能奏效,我不敢保证。”
“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找一个曾澈不反感的人,去和他接触一下,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反感的人……嗯,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建议。”服部彦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过滤着合适的人选。
中村加晃在一旁说道:“少佐,维持会会长袁文魁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我觉得他很适合。”
服部彦雄摇了摇头,说道:“袁文魁属于所谓的大汉『奸』,曾澈对他的印象不会比王先生好到哪去……”
他忽然眼睛一亮,微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
“是谁?”
“姜新禹!”
王天林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前天给曾澈输血的那个警察?”
服部彦雄:“对,就是此人!”
王天林赞道:“少佐高见,这个人再适合不过了,曾澈就算不感激给他,起码也不会反感,毕竟他的身体里还流着姜新禹的血!”
服部彦雄拿起电话摇了几下:“我是服部彦雄,给我接红桥警察局……”
“报告!”门外警卫推门走进来。
“什么事?”
“红桥警察局缉私科科长姜新禹求见少佐。”
服部彦雄放下电话:“还真是巧……让他进来。”
姜新禹今天来并不是凑巧,为了把戴老板的话带给曾澈,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这次以被任命为缉私科科长为理由,前来登门拜谢服部彦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宪兵队。
只有进入宪兵队,才有可能接触到曾澈。
在警卫的引领下,姜新禹来到了宪兵队队部,王天林和中村加晃已经走了,只有服部彦雄一个人在。
“姜科长,你好。”服部彦雄笑『吟』『吟』的说道。
姜新禹微微躬身致意,说道:“少佐,我这次是专程前来致谢的!”
“姜科长不必客气,不瞒你说,我让担任缉私科科长,主要是看中了你的人品,我觉得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都应该给忠心替帝国办事的人一个机会!何况,你还救过美奈。”
“再次感谢,我一定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工作!”
服部彦雄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说道:“至于你和美奈的事,原则上我还是反对,但是我不想让美奈伤心……所以,这件事就先放一放,我希望在平时的交往中,你对美奈能做到尊重二字!”
姜新禹沉默不语,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抵不过一个字不说。
服部彦雄审视姜新禹半晌,终于缓和了语气,说道:“姜科长,如果刚才的谈话,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谅解!”
姜新禹:“少佐对妹妹的爱护之情,说心里话,我非常感动,所以,也就谈不上冒犯。”
“算了,不说这个了……姜科长,你今天来的很巧,即使你不来,我也准备给你打电话,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少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还记得曾澈吗?”
“记得,军统堰津站站长,前天我还给他输血来着。”
在聪明人面前,不是什么时候都要装傻充楞,这么短时间内,姜新禹若是一脸茫然,假装不记得谁是曾澈,那会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服部彦雄也没隐瞒,把自己的意图向姜新禹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如果你能劝说他投降,红桥警察局局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少佐,我只能说试试看,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
“这只是各种办法的其中一个,去试一试总比干等着强。”
“好,那我就去试试。”
服部彦雄对门外说道:“来人,带姜科长去监狱……哦,对了,姜科长,就算不能劝降他,我希望起码也能劝他吃一点东西。”
姜新禹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少佐,恕我多言,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活着?”
服部彦雄笑道:“因为我相信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有勇气去死的人很多,有勇气受得住没完没了折磨的人,没有几个!”
“受教了!”姜新禹迈步跟随宪兵走了出去。
只有短短三天没见面,曾澈瘦的都脱了像,整个人伏在木板床上,看着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