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寺本是佛门圣地,日军占领堰津后,因为在寺庙内搜出了大批来不及撤退的中国士兵,于是就以此为借口,将僧人全部驱逐出寺,海神寺就成了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所在地。
其实日本人是看中了海神寺的地理位置,附近道路四通八达,几乎可以到达堰津任何地方,背靠白河码头,水运也非常便利,做为军事指挥所是在适合不过了。
曾澈住在海神寺后面的一条巷子里,他选择这个地方落脚,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只要不是被堵在家里,即使暴『露』了,想要轻易抓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有十几条退路可以选择,这也是曾澈没有听从姜新禹劝告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曾澈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思考着对策。汇文书店老板坐在椅子上,等着曾澈拿一个主意,是走是留还是怎样。
“老王,你不要回去了,到外面找一处旅馆先住下……用这个证件登记身份。”曾澈拉开抽屉,从夹层里拿出一张良民证递过去。
老王:“站长,书店暴『露』了?”
“我得到情报,上海杭州军统站都被敌人摧毁,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书店也不安全。”
“总部怎么说?”
“总部回电说,上海和杭州的情报网确实联系不上,原因还在调查中……”
老王皱着眉:“可是……书店里还有很多重要文件没来得及销毁,如果真像你说那样,联络点已经不安全了,文件要是落入敌人手里,对我们很不利啊。”
曾澈思索了一会,说道:“那就这么办,你现在就回去,把所有文件销毁,然后立刻走。”
“好!”
老王站起身走了两步,想了想回身说道:“站长,你也要赶快转移才行,免得发生意外。”
曾澈点点头:“我知道。”
老王打开房门,快步向街上走去。
目送着老王上了一辆黄包车走远,曾澈拿起桌上的纸条又看了一遍,上面留了特殊暗记,他知道这是姜新禹送来的情报,掏出火柴把字条点燃,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虽然姜新禹没写明危险来自哪方面,曾澈还是能猜出一个大概,十有八九是王天林那边出现了变化,最大可能就是他提前到了堰津!
曾澈这里有一部发报机,他自己本身就会发报,所以干脆连发报员都不用,收发电文自己一个人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情报不外泄。
别的可以不要了,发报机可不能轻易丢下,这种东西体积大不易携带,从大后方运到沦陷区,可以说历经重重险关,曾澈深知其中的艰难。他拿出一个皮箱,把发报机放进去,仔细想了一遍,再无任何遗漏,这才锁好门离开住处。
…………
老王回到汇文书店,对伙计说道:“阿华,上门板。”
阿华也是军统的人,但是他只负责放风掩护,涉及不到更多机密,所以曾澈并没有急于安排他也转移。见老王一脸严峻神情,阿华知道一定是出了事,连忙出去上门板。
店里还有几个顾客在挑书,老王抱拳拱手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小店要盘点,早一点关门,各位先请回吧。”
“王老板,大晚上盘点,你没事吧?”
“抱歉,抱歉。”
等顾客们都走干净了,老王出来帮着阿华上完剩余的门板,他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想着是不是站长太过于小心了,敌人根本不知道书店的事?
不管怎样,还是要服从命令,他回身对阿华说道:“把门『插』好。”
然后快步走到后面,挪开几捆书,用铁钎撬开一块地砖,地砖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空格,空格里放着一尺见方的木匣子。老王蹲下身把木匣子拿出来,再将地砖复原,重新做好伪装。
阿华站在他身后,说道:“老板,出啥事了?”
老王:“拿一个铁盆过来。”
打开木匣子,里面是厚厚一摞各种文件资料,老王掏出火柴点燃两张,扔进铁盆里,在一张一张把文件续进燃烧的火里。
阿华也照葫芦画瓢,蹲在一旁帮着烧毁这些文件。
老王看着熊熊的火焰,说道:“阿华,你是不是有亲戚住在乡下?”
“我舅舅在辛家甸。”
“一会你连夜去投奔你舅舅,躲几天,等我的消息。”
“明白……咳咳,咳咳!”阿华被烟气呛的直流眼泪。
文件很多,书店的面积非常小,烟气顺着门缝丝丝缕缕的冒到了外面,过来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王老板,王老板!”
老王示意阿华先停下,他迈步走到门口,隔着门板问道:“谁呀?”
“是我,隔壁肉铺的朱老六。”
老王打开门:“呦,六哥啊,什么事?”
“你屋里烧啥玩意呢?别着了火,这要是着起来,大伙都跟着遭殃。”
“阿华点炉子呢,马上就好了。”
“这个阿华笨手笨脚,点个炉子弄出这么大的烟,行了,没事就好。”
“六哥,受累了。”
“都是街坊邻居,应该的……”
老王关好门回到后屋,说道:“阿华,先别烧了,门外路过的人能闻到烟味,晚一点再烧。”
阿华:“老板,要不你先走,我烧完剩余的文件再走。”
老王想了想,两个人都在这也确实是无济于事,于是说道:“也好,记得今晚必须撤离,明天什么样都不好说……”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天还没有亮。
一辆日军军车急刹车停在水厂街,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从车厢里纷纷跳下来。驾驶室车门一开,中村加晃迈步走下车,大声喝道:“列队!”
日本兵站成两排,步枪挎在肩上,等待中村加晃的命令。
中村加晃阴沉着一张脸,来到队列前:“铃木曹长,你带人绕到汇文书店,堵住后门后窗,加藤曹长负责封锁街道,其他人跟我来!”
“是!”
“是!”
前面十几米远就是汇文书店,这个时间一般的生意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中村加晃一挥手,一个日本兵上前砸门。
“开门!开门!(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