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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梓晗心间顿时只觉一阵悲凉。

任她一身医术,身怀巨财,满怀孝心,库房里也堆了一大堆珍贵的药材,可却留不住一个外祖母,哪怕再多留几年也好。

夏梓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苦涩道,“多谢师父,还有,这几年,有劳师父了。”

“你这丫头,跟师父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白神医认真的看着她,“当年,要不是你和老夫人收留我和月熙,我们爷儿俩说不定还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呢。”

“现在,月熙娶了清慧丫头这么一个好媳妇,还有了事做,又生有三个儿子,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给的,我欠老夫人一份情,能为她调理身子,也是我该做的,只是可惜,师父再也没能力为你挽留老夫人。”

白神医脸上也十分痛惜。

曾氏是一个极好的老人,对他好,对祁师傅好,对月熙好,对于寄居在楚家的他们,她从未亏待过,还总是嘘寒问暖,派人仔细照顾着,把他们当亲人一样对待。

其实,他和祁师傅早就在外面各置办了一栋宅子,可是,他们住在楚府十几年了,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习惯了这里厨娘做出来的美味佳肴的味道,他们都舍不得搬出去,另起炉灶。

等到曾氏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时分,守了她一整夜未睡的夏梓晗,在她一醒来,就察觉到了。

她忙搀扶着要挣扎坐起身的曾氏,道,“外祖母,你醒了,肚子饿不饿,小厨房里温着饭食,还有汤药,咱们先吃汤药好不好?”

“好。”曾氏茫茫然的应着。

见屋子里点了油灯,外面黑漆漆的,她问道,“阿玉,什么时辰了?”

“丑时中。”夏梓晗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嘴里答着,手上拿了一个大迎枕放在曾氏的背后,让她能靠的舒服点。

“都这么晚了?”曾氏愕然,“还真有些饿了,阿玉,外祖母不躺着了,你扶外祖母起来,今儿个睡的有点多了,外祖母浑身骨头懒着疼。”

人老了,身子骨不好,就往往有这里疼那里疼,要是小疼,曾氏从来不会在夏梓晗面前念叨,怕她担心。

实在是太疼,她才会忍不住说一句嘴。

说了,见宝贝外孙女一脸担心,她又后悔,忙补过来,“就是睡多了,外祖母没事,你不要担心。”

都这样了,哪里好了?

夏梓晗悲从心来,脸上却强笑出,“那我侍候外祖母穿衣。”

外屋,丫鬟们听到动静,打来热水,和夏梓晗一起侍奉曾氏洗漱,完后,扶着曾氏去了外屋。

苏妈妈已经领着丫鬟婆子们把饭食摆上了,见夏梓晗搀着曾氏出来,苏妈妈忙上前,搀着老夫人另一只手在桌旁坐下。

夏梓晗端起桌上一碗黑漆漆还在冒热气的汤药,道,“外祖母,这药汤要趁热喝,温补身子骨,多喝几次,骨头也就不疼了。”

曾氏看着药汤,一脸不赞同,“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补什么,你就不要浪费那些个珍贵药材了,那些都挺贵的。”

这些年,她喝的补药都可以堆满一间库房了,那得值多少银子?

“都是我和师父采来的,不要银子,外祖母就可劲的喝。”夏梓晗舀了一勺子,凑近曾氏的嘴,曾氏拿过勺子,道,“我自己来,外祖母还没老到吃东西还要你喂的地步。”

这几年,曾氏喝的补汤药确实很多,简直把汤药当饭吃,她接过夏梓晗手里的碗,一勺一勺,很快就喝光了。

喝了一碗汤药,就饱了,不想吃饭,还是夏梓晗哄了又哄,才吃了小半碗粥。

看着剩下的大半碗粥,夏梓晗心沉沉的。

次日,得到消息的卓氏,也和褚宣宇一起带着两个大孙子来探望曾氏,还有夏世明和夏二太太,也带着两个儿子神色焦急的赶来了。

两家人在垂花门口正好遇到了。

褚屹煊和褚屹杰一本认真的一一躬身作揖,嘴里喊着,“外孙儿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见过二舅,见过三舅。”

“乖乖,快起身,来外祖父这里。”夏世明见到了两个外孙子,心中欢喜,连一直担忧曾氏提的高高的心也落下了一些。

大家分别见过礼后,夏世明就一手牵着一个宝贝外孙子,进入了内院。

夏世明和褚宣宇二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夏梓烨夏梓海在前面走着,夏二太太和卓氏在后面跟着,二人凑到一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心。

夏二太太道,“是清慧郡主派去的丫鬟,只说老夫人病了,我问什么病,严重不,那丫鬟也不说个清楚,不过,能派人去通知,只怕很严重,我和老爷急的早饭都没吃完,就匆匆赶来了。”

“我和王爷也是,早饭吃到一半,得了消息,就放了碗筷赶来了,也不知道干娘身子怎么样了。”卓氏眼睛都红了,还有些肿,大概是在路上哭过了。

卓氏娘家远,打从她认了曾氏为干娘后,就真的把曾氏当成亲娘一样敬重着,想到曾氏病重,她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褚宣宇搂着又哄又劝了好久,她眼泪这才停了下来。

一群人在楚家婆子的带领下,匆匆赶到曾氏住的院子里。

曾氏昨日半夜起来吃了饭后,夏梓晗陪着她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曾氏就说累了,要休息,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夏梓晗一身医术,却对曾氏硬是无能为力,她急的在床边直掉眼泪。

白神医正劝她,“人老了,都有这一天,你也要想开些。”

清慧郡主带着大郎三个儿子,也眼圈红红的站在旁边。

二郎还天真的问大郎,“大哥,太阳都出来了,曾祖母怎么还在睡懒觉?曾祖母不是曾教导过我们,人都不能睡懒觉,睡懒觉的人懒惰,世人会不喜欢么?”

“曾祖母才不是在睡懒觉,曾祖母是病了。”已经懂事的大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睛红红的,还背着人,用衣袖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