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经理倒是没什么戒心,直接拿出手机递给我,接过手机的时候我看了眼,品牌是三星,去年的手机,手机壳上有明显的摩擦痕迹,应该是用了许久。
我不动声色的拨通了郑欣的手机号码,心中却有些疑惑:“莫非不是他?”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装模作样的嘱咐了郑欣几句,将手机还给方经理的时候,他的笑让我心中一颤,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方经理的嫌疑被排除,昨晚在赵师傅家里喝酒的应该不是他。那么除了方经理,还会有谁会半夜来赵师傅的家里喝酒,我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我没有立刻就问他,而是绕了个弯子:“方经理,赵师傅平时和谁相处的比较好一些?”
“相处的比较好。”方经理捏着下巴,凝眉沉思:“那就是入殓师了。”
入殓师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专门给死者化妆的职业,也是除了搬尸工之外,唯一可以在死者火葬前接触死者的人。
按理说,他比方经理的嫌疑要大得多,不过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案子,女尸猥亵案。
我暂时不想处理那个案子,准备先把尸体哀嚎案办完,但既然方经理提到他了,去见一见也好。
入殓师是一个高瘦的男子,按理说女生从事入殓师职业的比较多,因为很少有男式会去画精细的妆容。不过并不代表没有男性从事这个职业,相反,男性比女性要更加受欢迎一些,具体情况我越不太了解,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
因此得知入殓师是一名男士我也只不过是惊讶了一下,很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叫陈威,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
“你好,方林。”方林的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如果不去看他的面容,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双女人的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标配,扎着一条黑色的领带,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提着一个黑色的化妆箱。
他的性格和他的长相相同,干净利落,爽朗大方,丝毫不拖泥带水,与他工作时候的细腻判若两人。
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性格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他的气质陡然提升,放在外面,回头率绝对很高。
此时他正在处理一具尸体,正是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辆灵车拉载着的,是一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
女孩的身上盖着一层白布,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已经被洗干净了,但还是能够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她的俏脸撕成两半。
方林拿出工具,缝合伤口,动作很细致,比之医院的医生也不多承让。随后她又拿出粉底擦,眼线笔,等等一系列的化妆工具。
他的动作很迅速,也很轻柔,更是细腻,没过多久那道伤疤就消失不见。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继续画女孩脸上的其他地方,经过他的一双巧手,女孩又恢复了纯真无邪的笑脸。
这个时候已经是过了两个小时,屋子内的制冷器喷吐着寒气,我早已冻得手脚发麻。
方木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陈警官,让你久等了。”
“没事,你先忙。”我随口说道。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入殓师工作的场景,不由得感觉那双巧手的神奇,整个人都为之赞叹。
我一直在注意着方林的动作,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眼神,其次就是肢体动作。
在最后画完妆时,方林习惯性的在死者的身上摸了一遍,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他转过头:“陈警官,我的工作完成了,有什么事去我的住处再谈吧。”
我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说了声:“嗯,好。”
恰巧的是,方林的房子就在赵师傅的房子旁边,相距不过一墙之隔。
他见到隔壁被烧毁的房子时,在原地愣了几秒,问道:“赵师傅的房子失火了?”
“嗯,就在五个小时前。”我点了点头,指着我和方经理身上的伤,开了个小玩笑:“恰好我们就在附近,差点就躺在刚刚那张床上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赵师傅呢!”
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而是真的在担心,我告诉他赵师傅现在在医院,还没有醒过来。
他申请焦急,五指捏在一起,语气急促的说道:“我要去看看他!”
“等等!”我拦住他:“你放心,有人在医院看着他,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一会儿我们也要过去。”
他想了想,咬着牙齿,神色担忧:“好吧。”
他领着我们到了他的家里,比起赵师傅的屋子,他的房间里非常整洁,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衣服叠的板板正在放在一起,地面上看不到任何杂物,鞋架上的鞋子摆放整齐。
虽说只是民房,但方林还是将房间打理的很好,在门口换了拖鞋,我们跟着他进入到了客厅。
客厅中放着一个茶几和倒扣着几个茶杯,坐在沙发上,他让我们先等等,先给我和方经理泡了一杯浓茶。
轻抿一口后,他正在正襟危坐,说道:“陈警官,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经过这三个小时的接触,我发现方林是一个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一丝不苟的人,这种人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犯罪的可能性极低。
但也不排除犯罪的可能性,因为凡是一些高智商的罪犯,在外人面前,都是如此。
我问了他一些关于赵师傅的问题,他都回答的干净利落。在他的口中,赵师傅是一名心地善良,热心肠的好人,平时对他照顾有加,就像父子一般,因此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他所说的和方经理口中的赵师傅不无二致,我点了点头,问道:“昨晚你在哪里?”
“昨晚?”他想了想,随后回道:“昨晚赵师傅找我喝酒,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多钟我才回来。”
我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于是拿出被烧的破烂的手机:“这部手机是你的吧?”
他一摸兜,面色尴尬:“应该是我的。”
我很好奇:“你平时都不看手机的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几乎没有多少朋友,平时也很少有人找我,我也不上网,手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通讯方式。”
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平淡,没有任何波动,应该不是在说谎,而是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我问道:“昨晚你离开赵师傅的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他抓着头,眉头紧锁:“好像没太注意,你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我回道:“煤气。”
他摇了摇头:“这个我敢确定没有问题,赵师傅从来不在家里做饭,事实上,他也根本不会做饭。”
听到他的话,我在心中说了一句果然有问题,如果方林没有说谎,这件事就不是巧合,如果他说谎了,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现在所有的痕迹都被大火抹去,现场只找到这部手机,方林很坦诚的承认了昨晚和赵师傅喝酒的事实,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只凭着他的一张嘴,根本无法确定。
方林顿了顿,继续说道:“赵师傅平时都来我家吃饭,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家里喝酒,也是唯一一次。”
“巧合,还是……”我无法判断,并且从方林的脸上也看不到得不到其他的线索,只能作罢。
后来又问了一些问题,方林都如实回答,直到问起了被猥亵的女尸。我没有直接去问,而是提到了他帮尸体化妆后的摸身体的小动作。
对此他的回答是通过手感来判断尸体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因为脱下死者的衣服是对死者的亵渎,所以他只能通过手的触感来判断。
乍一听他的回答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他这就是在胡说八道。如果说脱衣服是亵渎,那么摸身子就不是亵渎了吗,什么狗屁理论。
但我也没有和他争论,我是一个门外汉,争论起来肯定吃亏。
我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说他帮死者化妆后就回去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后来出事后,他听到了也大吃一惊,后来死者的父母也来找他闹过几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他说当晚工作结束之后,他就和赵师傅回到了家里,这点赵师傅可以给他作证。然而现在问题恰恰就出在赵师傅的身上,赵师傅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却昏迷不醒,使我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方林每次回答的问题都很认真,就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几乎没有什么肢体语言。
面对这么一个处事严谨,且又生活工作一丝不苟的人来说,所有的审讯方法都派不上用场。
我见问不出什么,于是提议一起去医院看看赵师傅,说不定他到时候就醒过来了呢,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