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看着李雪苍白的侧脸,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不是我,李雪也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面临生死危机。
好在抢救回来了,如果她死了,不要说张成才不会放过我,就连我自己也不能放过我自己。
我至今不知道送给我粉色包装的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在告诉我他的存在吗?
第三股势力,我想了想,暂时在他名字的后面标记了一个无所不知的选项,当然是加了引号的,因为我还是不相信,有人会无所不知。
走到医院的走廊里,我再次拨通了吴猛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电话,我此时竟然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助我,刘丹和郑欣不能联系,吴猛失踪,那么只有孙队了吗?
孙队面临着层层压力,我实在不想麻烦他,但手中的储存卡和日记本要立刻交出去,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思来想去,我拨通了手机中另一个人的号码:“喂,你在哪?”
“嗯,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好,我在江城的市中心医院等你。”
回到病房,李雪已经睁开了眼睛,她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我这是在哪?”
我走到床边坐下:“放心吧,这里是医院,没事了。”
她想坐起来,手臂拄着床,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眉头紧皱。我连忙扶住她,她看着我,目光如针刺一般,我讪讪的收回手。
她倔强的坐起来,伤口渗出了点点斑红,可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这时我又对眼前的女孩的了解深入了一分,虽然单纯,却很倔强。
她斜靠在床上,我给她削了一个苹果,这次她没有拒绝,大口的吃着。
“饿了吧,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淡淡的说道:“蛋炒饭。”
我记得医院可以提供的食物中没有这份,于是说道:“你等等,我给你去买。”
她坐在病床上没有说话,我起身离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蛋炒饭在医院前面的街边小店就有。
一路快步走,尽管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李雪,我还是有些担心。
回到病房时,我刚准备进去,忽然发现病房里有一个人。我连忙侧身躲在门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查看。
那个人背对着我,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身影有些佝偻。
“雪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的声音我很熟悉,但又感觉有些陌生,还有,他问李雪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李雪没有理他,将头偏到一边:“雪儿,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的父亲,可是你你母亲的仇,总不能不报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头如同被大锤击中了一样,这个人竟然是李雪的父亲,他是谁,张成才吗?
看着身影和声音,确实有些神似,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李雪道:“你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
疑似张成才的人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以为我们想吗?”
李雪冷笑:“你们是什么目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只要给我的母亲报仇,其他的一概不想知道。”
“你……!”张成才语滞,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好吧,你没事就好,对方这次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你最近小心点。”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李雪怒视着他,与其说对面是她的父亲,我却觉得更像是仇人。
他们的话里有话,比如张成才说他是李雪的父亲,但李雪说自己的父亲早就死了,张成才却没有反驳。
他说自己也不想,他也不想死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还有,李雪说给她的母亲报仇又是怎么回事,她的母亲又是谁,死亡原因是什么,她为什么不去报警?
还有,张成才说地方是冲着他来的,对方是指陈秀吗?或者还有其他人,比如给我粉色包装的那个人,这是在宣战吗?
听李雪的回答,她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我的脑海中越来越乱,这其中的关联,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缕清的。
我见他们谈完了话,立刻躲到旁边的卫生间里,疑似张成才的人出门的一刻,我看到了他的正脸,确实是张成才无疑。
他无论是动作习惯,还是面貌,或者是声音,都和之前别无二致。但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哪里不对劲,总让我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在卫生间里等了十几分钟,这才慢吞吞的走出去,回到病房。李雪坐在床上,眼睛通红,应该是哭过。
我假装没看到,把饭递给他:“吃吧,还热乎着呢。”
我认为她现在需要的是静一静,所以递给她后就准备离开,却不想她从后面忽然扑上来,紧紧的抱住我的腰:“别走,陪陪我。”
我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转身,拍拍她的手背:“好吧,我不走。”
我知道她这样做只是不想独自一个人,而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坐在床边。
她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饭:“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我妈妈做的蛋炒饭。”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继续说道:“后来在我七岁的时候她死了,右小臂被砍下去,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升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问道:“她……”
“嗯。”李雪点头,顺便打断了我后面的话:“她的右臂上有一个狼头刺青,她曾经是狼群组织的核心成员。”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现在李雪二十四岁,她七岁的那年就是十四年前,十四年前狼群组织就存在了吗?
我现在才知道,我要对抗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存在于世间十多年的组织,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最近才浮出水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李雪说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个刺青是什么意思,我也问过父亲,换来的是他的一顿毒打。”
我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甚至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父母是恨,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
她没有在意我的表情,或许她只是需要倾述出来罢了,她仰起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直到前段时间我的父亲死了,从他留下来的信中,我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了他的计划。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对母亲的追查,当时正好查到了一点线索,是狼群组织的一个外围成员。”
我插口道:“是刘成吗?”
李雪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转过头看着我,点了点头:“是他。”
她闭上眼睛:“但是他也因此而丧了命,留下我一个人。”
听到这里,我基本确认了她就是张成才的女儿,李雪应该是后来改的名字,防止被狼群的人认出身份。
刚刚她和张成才谈话,说对方是冲着张成才来的,想必指的就是狼群组织。
“后来她回来了!”李雪惊恐的瞪着眼睛:“我的父亲后来又回来了。”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到了她的恐惧,她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习惯,动作,语言,简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双手抓着头发,哽咽道:“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有一种感觉,他绝对不是我的父亲。”
李雪的感觉我在刚刚也感觉到了,好像每过一段时间,或者死亡一次后,他的身上总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如果此时有卷宗就好了,我就可以通过对比,发现现在的张成才有什么不同。
我在心里记下,找个机会一定要拿到临时夫妻案中张成才的资料,那是他第一次死亡的时间,也是李雪还承认这个父亲的时间。
在那个时间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张成才“死而复生”,回到了李雪的身边。
李雪继续说道:“从那时开始,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消失三天,再次出现时我就会对他陌生一些,好像他正在慢慢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雪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但我却知道他,她的心里并不平静。每天看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懂。
“他虽然还在追查狼群组织的线索,但我却发现他的目的变得不在单纯,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我的妈妈,一心想要探寻狼群组织的秘密。”李雪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口不言,看着窗外,目光渐渐变得迷茫。
我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又想到她针刺一般的目光,最终收回手。悄悄的站起来,转身走出病房,顺便关上了房门。
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想要安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