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他那勺其实和煮饭的铁锅差不多大,一勺基本等于一锅饭。
倒不是心疼饭,而是两人真的怀疑他能不能吃得下。
修仙者再厉害也是肉体,胃容量是有限的,酒水什么的可以靠灵力蒸发,饭不行啊!
除非是比较特殊的种族,比如栗子香的二哥,也就是那条干巴黑瘦的狗。
他什么都吃,仿佛永远吃不饱,每天醒来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
难道眼前这位也是差不多的妖?
栗子香只迟疑了一瞬便接过勺子去盛饭,回来时,勺子大叔在对鱼汤赞不绝口,旁边的豆皮时不时附和两句。
按豆皮说法,她之所以今天上午都没回,就是和这位刚认识的大叔炖鱼汤去了。
结果大叔厨艺属实拉垮,炖了一晚上外加一个上午,废了七八锅,没一锅是好吃的,还把他自己钓的那些鱼给浪费了。
于是她便举荐自己的长清哥哥,把他厨艺夸得天花乱坠,全文就一个中心思想——找他准没错。
大叔欣然应允。
不过在集市遇见倒是个意外,豆皮本意是想先领着大叔去买点鱼的,结果碰巧遇上了长清哥哥。
“就是这样喵。”
豆皮吃得满嘴流油,身前桌面上一根鱼刺也没,全都嚼碎咽了。
牧长清与栗子香相视一眼,总觉得哪里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顿了顿,牧长清笑道:“大叔您若是想学做菜,晚辈可以教您。”
“不。”他晃了晃明晃晃的光头,饮下仙酿,神清气爽道,“我,不擅,烹饪,擅,吃。”
“那您昨晚……”
“一时,兴起。”
“这样啊……”牧长清若有所思。
合着是个和栗子香一样的厨房绝缘体。
稍作沉吟,他举起酒杯:“这杯酒敬您,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将无锋送给我,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无锋……”
大叔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巨剑,轻笑道,“好名。不过,我是,卖。来,干杯。”
“干。”
仙酿下肚,牧长清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满脸通红,气息变重,灵涡不受控制快速运转,比全力催动归元心法时还要夸张许多倍。
栗子香不禁有些紧张,小手覆在他后背缓缓顺着。
“八百,二十,三年,仙酿,你……”
大叔摆了摆手,意思大概是你不行,菜鸡一个别碰这么好的酒,小心喝死。
闻言,栗子香一脸惊讶:“具体年份您也喝得出来吗?”
“熟能,生巧。”
“……”
得,还是个老酒鬼。
栗子香重新看向牧长清,有些担忧道:“长清别喝了吧?这个酒是白狐山最好的酒之一,很上头的,像你这样的修为,喝不能喝多了,只能喝一点点。”
“没……没事……难得……嗝,喝一次。”
才说个话的功夫,酒精已经让他舌头都开始打卷了。
栗子香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摸出粒丹药塞进他嘴中,这才让他清醒些。
大叔则在对面大口吃饭,勺子漂浮在他身旁,一口下去顶普通人一碗。
“美味。”
他忍不住再次夸赞。
牧长清乐呵呵的,谁还不乐意被夸了?
一开心,又干了杯酒。
再加上桌上的鱼基本都是灵鱼,富含灵力,他的身体周围已经不可抑制出现了一层淡青色光芒,灵涡运转速度快到让他怀疑自己肚子里是不是多了个火球。
终于,在吃吃喝喝了半个多小时后,牧长清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你呀你,明知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真是……”
栗子香扁扁嘴,放下碗筷,满脸无奈。
大叔则大笑几声,起身满足道:“酒足,饭饱,咱们,有缘,再见。”
“您吃饱了吗?我送送您。”
“不必。”
说罢抬脚向前,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
“……”
“大叔呢喵?”
豆皮甚至没反应过来,嘴角挂着一小块鱼肉轻轻晃荡,蠢得可爱。
栗子香抿抿嘴,轻声道:“他回去了。”
“啊?我还想和大叔去钓鱼呢喵。”
“还钓鱼呢?你这傻丫头,得亏大叔不是个坏妖,不然就你这点警惕心,怕是早被卖到偏远山沟沟里给当地富户家的傻儿子当童养媳了!”
栗子香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得豆皮不敢正眼看她,低头发出咕噜声,又可怜又可爱。
好半晌,她才弱弱道:“……栗子姐姐骂累了的话,豆皮出门了喵。”
“去哪儿?”
“豆皮想带点鱼去给野猫吃,最近认识了好多野猫朋友,它们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喵。”
到底是个心善的猫猫。
栗子香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那去吧,但是切记不要再乱听陌生妖的话了哦。”
“嗯,我会的喵!”
端上两碗还剩半截的鱼肉,豆皮化身黑夜中的精灵,三两下离开竹林。
于是家里只剩睡得跟头死猪似的牧长清。
栗子香无奈一笑,俯身搓了搓他的头发,开始笨手笨脚收拾残局。
等到忙完,又去打水给牧长清擦拭身子,之后由无锋驮着他送进二楼房间。
她自己则去清香湖泡了个澡,出于某种考虑,难得打了个禁制笼罩全湖,完事儿直接穿着睡衣回到屋内。
“呼……”
栗子香坐在椅子上,长出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好累,比修炼都累,但也很充实,很幸福。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隐约间,她感觉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过日子。
地铺已经被收起,躺在床上的牧长清睡得很香,身上微光常亮。
“真好……”
栗子香喃喃自语。
顿了顿,她转身伏案,开始在小本上子上写记录。
复又下楼去弄了碗醒酒汤给牧长清喝下。
她倒是想过直接用灵力帮他加速挥发酒精,但一想这等仙酿对他而言其实也是种“修炼补药”,便作罢,只去弄了碗醒酒汤,省得他明早醒来过于头疼。
忙完这一切,栗子香熄灭光亮,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顺便抱住牧长清滚烫的右臂,深呼吸,满脸享受。
醉酒的人身上臭?
那要看情况。
真心喜欢的人,别说醉酒,他她拉那什么都是香气四溢的。
心想着,栗子香往牧长清身上挤了挤,想整个抱住。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
栗子香浑身一激灵,立马起身离开房间,待看清场面不禁哭笑不得。
“无锋,回来!”
她站在二楼走廊上轻唤。
无锋稍作迟疑,终究还是听从女主人的话,后撤些距离,保持警惕。
站在它前面的是一名黑衣女子,眼神中满是震惊:“小姐,你什么时候弄了把有器灵的剑?”
“不是我的啦,是长清的。”
“他的?!”
姜凉更震惊了,吱唔了半天没说出下句话来。
如果只是上品灵剑,她相信是自家小姐去弄的,但是有器灵的就不好说了,因为那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那个人类男子应该是有某种机遇。
思考间,栗子香已经小跑下楼挽上她的手臂,亲昵道:“凉凉姐怎么大半夜过来啦?商队不是去其他城市了吗?”
“先不说这个,那小子人呢?”姜凉四处打量,看到只有一间卧房的竹楼不禁愣住。
栗子香忽而有些忸怩,轻撩耳边发丝,嗫嚅道:“他……他喝醉了,在睡觉呢。”
“醉了?睡觉?”
姜凉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她。
脸红,一身睡衣,头发略凌乱,前边竹楼又只有一间房。
再加上她身上沾染的若有若无的酒味,答案呼之欲出。
“小姐,你难道……跟他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