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顾笙丹瑶夫妇,邢志宁夫妇携一双儿女,昔日的友人相见,太多的伤感之情。
小辈们出去欣赏诸多传闻中的庄园美景,他们便兀自絮叨着分离后的种种。
沈丹瑶,还是那个沈丹瑶,说话嬉笑嗔怒形于色,尽管眼角堆着深深的褶子,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风情。
已然华灯初上,莫东篱的目光不时的望着门厅,她已经从沈丹瑶口中看到了儿子的成长,纵然没说那些艰难的事,但她还是能猜出,儿子少年所遭受的磨难。
她的阳阳啊!
肖浥尘拍着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对阳阳,他作为父亲,有歉疚,愧疚,所以他也忐忑,期待。
这时肖旭月蹬蹬跑进来,喊道:“妈咪,吴叔叔来了!”
吴叔叔?
莫东篱茫然的看向肖浥尘,一旁的顾笙听了立刻喜形于色:“东篱,是吴沛呀!呃,就是吴建国,旭阳的岳父!”
吴沛,阳阳的岳父!
吴建国就是吴沛呀!
顾笙自责道:“是我的不是,这么长时间,我们几乎忘了他以前的名字,跟你说的时候也忘了解释一句。”
莫东篱脑海中却是‘旭阳的岳父’几个字在敲响。
旭阳也来了,是不是?
她甩开肖浥尘搀扶着的手就往门外跑,跑的太快直接冲下台阶,一脚踩空。
吴沛伸出手去搀扶,旁边一直强健的胳膊比自己更快的搀住了莫东篱。
她抬起头,盯着面前冷峻的年轻人,他的眉眼像极了自己,其余简直就是和肖浥尘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即便是小儿子旭念,都没有他这般像肖浥尘。
阳阳——
莫东篱心里咀嚼着她思念了三十多年的儿子,泪水夺眶而出,仿佛是憋了半个世纪的泪,她浑身颤抖着,只盯着肖旭阳,泣不成声。
肖旭阳来的路上想象着初次见面的情景,想象着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孔,可是,当他看到这张依然年轻的脸庞时,却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叠。
他以为,自己会陌生到连一声‘妈妈’都叫不出来,可是这一刻,看到她哭的不能自己,他却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
他的传奇母亲!
就在拥抱的那一刻,他僵硬的身体陡然温软,他仿佛又找到了梦境中那个温暖呵护的怀抱。
在他的后半生,终于迎来了父母的团聚,上天待他不薄。
“你说过,当阳阳变成小男子汉,变得和旭阳一样强大的时候,妈咪就会回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终究还是,说话算话了!”
莫东篱再也止不住的哭出声:“阳阳,阳阳,妈咪回来了,我的阳阳,对不起……”
这时吴沛拍拍莫东篱的肩膀:“莫东篱,我替你看顾了多年的儿子,你是不是,也该抱一下我!”
莫东篱这才抬起头,目光眷恋的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她很想亲亲儿子的额头,可是他太高了,她够不着。
吴沛见她还不愿意分自己一个眼神,苦笑着将小外孙抱到她面前。
“奶奶乖乖,不哭哦!”
软蠕的声音奶声奶气,莫东篱愕然看向小男孩。
“他是……”
“漂亮奶奶,我叫肖靖。他是我爸爸,这是妈妈,外公!”
莫东篱泪眼婆娑的抱起小男孩,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她的阳阳奶声奶气的说:“妈咪,阳阳帮妈咪打坏蛋……”
她的目光,终于舍得落在吴沛身上,他的神情比之过去更加威严,昔年的征战沙场让他看上去更显沧桑。
“吴沛——”
顾笙从她怀中接过小男孩,她便伸出手,拥抱了吴沛,伏在他肩头,真诚道谢:“谢谢你,吴沛!”
吴沛重重的长口气,拍拍她的背,声音是肖旭阳和吴念篱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该谢谢你,让我得了个好女婿!”
莫东篱抹着泪,欣喜至极,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又见了吴念篱。
这孩子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相非常柔美,大概是肖母,跟吴沛不大像,她轻轻的拥抱了莫东篱,甜甜的唤了声:“妈!”
莫东篱欢喜的应了声,只听吴念篱又道:“妈,你真年轻,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哟,吴大首长一铁人还能生出个嘴甜的孩子来,难得呀!”
一旁的沈丹瑶笑着打趣,顾笙也提醒莫东篱,让大家都进屋。
比起母子相见,父子相见更容易了。
肖浥尘一生坚强倨傲,面对着同样倨傲的儿子,他拥抱了儿子,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有泪不轻弹,却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肖旭阳却淡淡道:“有人说过:是肖家的儿子,就要做个有种的男人。要坚强,不许哭鼻子。”
肖浥尘一怔,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就连莫东篱,因为丈夫吃瘪的样子破涕为笑。
肖浥尘咳嗽一声:“臭小子,那有人说过没,一定是找到你妈咪,带她回家!”
“哼!找到了多久也没见你回家!”
父子两个,就连冷哼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一群人嬉笑着涌进大厅,晚饭的时候,莫东篱比往日都多吃了一碗米饭,她的目光如同糖丝般黏在长子的脸上,落在小孙子的面上,她的丈夫,她一对双胞胎儿女的脸上……还有她的朋友,家人们。
饭后大家放着轻音乐,年轻人之间也有着数不清的话题,尤其是肖旭念兄妹二人,自从上次吃了大哥的闭门羹,二人念念不忘。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太喜欢这个酷似父亲的大哥。
还有吴沛,一个反派人物的转型,他们的故事与年轻人来说,是一代传奇。
“呀!快看,有流星呃——”
肖旭月先发现了,大家都奔到了院子里,几道华美的流星陨落后,月亮却仿佛更加的明亮了。
如同退黄一般,越来越亮,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点亮了……
突然,电话响了。
顾笙接了电话,久久的沉默,他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里说了声:“节哀!”
莫东篱被月华刺的睁不开眼,晕乎乎的后退了几步,身后的肖浥尘不知何时站在了顾笙身边。
然后,她听到顾笙说:纪舒宴,去世了!
纪舒宴呀——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和纪舒宴的相见,和他所有的过往,她忽然落泪。
她这匆匆忙忙的一生中,大概,最对不起的,便是纪舒宴了!
视线中,刺眼的光芒令她眩晕,她仿佛听了许多人的呼唤,人影重叠,耳畔只有一道声音分外清晰。
‘余情未了,何处圆满?你当还了这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