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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四章 技术并不中立,更不普善

朱祁钰来到了马场之中,参加这次赛马会的大明的代表人物有钦天监、十大历局、石景厂等官厂工匠等,在精心的维护着铁马,防止有人在比赛之前、比赛之中做盘外招;

而整条六十里长的驰道,由陛下的御林亲卫缇骑和京营共同看守,防止有人恶意破坏驰道和比赛,而且还负责实时传递消息;

而商辂带着一众翰林院的翰林、都察院的御史、国子监的监生端坐在观礼台上,低声交头接耳,而两个儒袍学士正在和御马监的太监进行沟通;

在不远处是一众四夷馆的番国使者,站在一个弧形的月台上张望着,按照大明礼制,他们仍然没有座位,倭国的日野富子和细川胜元、来自朝鲜的姜孟卿和金何、以及来自莫斯科公国的伊凡三世以及一众南洋诸国的使臣。

朱祁钰还看到了来自康国以及帖木儿王国的使者,这让他有些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已经亡国的罗马使臣、最后一个总督尼古劳兹居然和礼部尚书萧眶、姚夔、刘吉、马欢坐在一起。

“礼部的安排没有问题吗?”朱祁钰侧着问于谦,关于尼古劳兹为何在礼部的位置,而不是在番夷使者的位置。

于谦眉头一皱说道∶“尼古劳兹是海事堂的掌教,而且还是大明礼部鸿胪寺的通事,领大明俸禄的鞑官,在礼部也正常吧。“

朱祁钰摇头说道∶“伊凡三世也是鸿胪寺的通事,也一起翻译罗马文牍,伊凡就在使者那一侧,以前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尼古劳兹都坚持自己罗马使者的身份不肯在礼部侧。”

朱祁钰当然清楚尼古劳兹是大明的鞑官,毕竟尼古劳兹来的时候,还带了三百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罗马士兵,这是罗马现在仅存的武装力量,在这次之前,尼古劳兹从未以大明官员自居,就像伊凡一样。

今天有点不一样。

“臣差人问问吧。“兴安低声说道,差遣了一个小黄门前往闻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陛下,是因为五皇子出生了。“小黄门十分恭敬的说道∶“胡少师提醒过尼古劳兹,若是尼古劳兹仍然以罗马人自居,可能会给五皇子带来些麻烦。”

朱祁钰了然,原来如此。

尼古劳兹并不愚蠢,也不迂腐,更不会不知变通,这是一个双方都乐意见到的结果。

朱祁钰落座后,看向了翰林院、国子监的方向,这些人,是今天比赛的另外一方。

“于少保还记得湖口县的铁锁横江吗?”朱祁钰忽然对着于谦说起了往事,朱祁钰南巡至九江府,在甘棠别苑乘船至鄱阳湖入江口的湖口县,遇到了铁锁横江。

“臣自然记得。“于谦不明所以的说道。

朱祁钰看着于谦迷惑的表情解释道∶“当时奏对,朕与于少保讨论了弱民五术,于少保对此嗤之以鼻。”

“总结来看,弱民五术,其实就是发展还不如不发展,稳定大于一切。无错首发”

于谦稍微回忆了下弱民五术的内容,点头说道:“诚如是也。”

“东汉永平十一年,罗马的都城发生了暴乱,皇帝尼禄自杀,自此之后,罗马各大军头开始争多帝位,最终,一个叫韦帕芗【xiang】的人成为了罗马皇帝。”

“这个重建了罗马帝国秩序、善于经营国库、与朕一样有贪财饕餮之名的皇帝,是个勘乱君主。”

“一日,韦帕芗接受了一个工匠的献礼,获得一架汲水龙尾车,可以节省人力,而韦帕芗大喜过望,重赏了这名工匠,却不让这名工匠继续制造水车了。”

罗马皇帝尼禄自杀后,罗马广袤的土地上,展开了谁来做皇帝的吃鸡大赛,最终韦帕芗成功吃鸡,成为了罗马的皇帝。

这位皇帝重新建立了罗马的秩序,但是他不让工匠秩序制造龙尾车。

于谦点头说道∶“这和弱民五术是一样的,发展还不如不。

发展,追求稳定为先。“

朱祁钰提到韦帕芗,只是他是肉食者的缩影,这些肉食者并不愚蠢,技术的进步,可以带来财富,但是技术进步一定会带来改变,改变一定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

比如非洲五大暴君之一的蒙博托,看到了布隆迪被起义赶下了台,就给布隆迪写信说∶【我早告诉过你不要修路,现在他们正在你修的路上开着车反对你。】

朱祁钰补充说道∶“其实不仅是肉食者害怕改变,连百姓也害怕,当初八十锭纺车出来的时候,被直接砸碎了。”

“其实技术进步并不中立、更不普善,技术的进步往往和肉食者们高度的绑定在一起,并且技术,也是肉食者统治的一部分。“

“所以百姓们也害怕技术进步,因为技术进步可能带来各种花样繁多的新的殷剥手段。”

于谦心服口服的说道:“陛下真的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于谦听明白了陛下这番话的含义,从弱民五术开始说肉食者讨厌技术进步,又推广至了百姓们也厌恶技术进步,因为所谓的技术进步,红利享受不到,反而是各种新的剥手段,让人痛苦不已。

就拿修驰道来说,也就是朱祁钰以工代赈,当产业工匠不仅不会饿死,还能领到丰厚的报酬,若是换了再往后点的鞑清呢?

鞑清只会征调民夫,民夫不肯征调就杀,最终铁路修好了,一纸契约,将铁路送给洋人,最终保路运动兴起,鞑清自绝于人民。

这就是朱祁钰所说的技术从不中立,更不普善,而是高度和肉食者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鞑清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把满是血肉和悲戚的铁路,一纸条约送于洋人的行为,就连一些既得利益者的满人,都完全无法接受。

“其实商学士蛮倒楣的,你看他那个魂不守舍的模样。”朱祁钰看着商辂坐蜡的表情就知道,他压根就不想来,但是作为翰林院翰林学士,他又不能不来。

商辂三元及第,他擅长读书,也擅长治学,也擅长治学,就是不太擅长朝中狗斗,他只想安安稳稳修史,把陛下交待的《稽戾王实录》修完。

结果先是仁和夏氏科举舞弊案,而后就是南北两雍监生案,让商辂筋疲力尽,表情写满了生无可恋。

今天,商辂还得代表腐朽和迂腐的儒学士们,来参加这次的赛马,这次的赛马,就是商辂自己把脸伸出来,让人扇了左边扇右边。

就是御马监的良驹赢了又如何?

这比赛一开始儒学士就输了,因为比赛是在驰道上进行的!

就是被儒学士们寄予厚望的良驹获胜,驰道堂而皇之的落地,陛下的目的不照样达成了吗?

就算是铁马输掉了,兵仗局难道就不用蒸汽机压印银币了吗?难道石景厂就不用蒸汽机抽水了吗难道织造局就不用蒸汽机纺纱织布了吗?

最终赢的还是陛下。

大势已成,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反而挣扎的模样就是出丑,挣扎的越剧烈,陛下看的就越开心。

图什么。

“等今天这事儿结束了,就让商学士挪挪窝吧,哪怕是古今通集库看大门也比在翰林院强。”朱祁钰还是打算放过商辂了,既然擅文史,就在文史事上一以贯之便是。

“于少保以为什么地方合适?”朱祁钰忽然问道。无错首发

于谦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古今通集库看库吧。”

就陛下这技术还想钓鱼,于谦这条朝堂里最大的鱼,怎么可能要这样的钩子?于谦可是钓鱼的,不是被钓的。

京官的任免都是陛下一意而决,京师之战打完之后,时至今日,于谦只对人事任免提建议。

朱祁钰略微有些失望,还以为这猝不及防的一钩,会有所收获,但是显然,于谦时常有警惕之心。

商辂自然不。

能去看大门,但是挪挪窝还是可以继续修史。

“陛下,准备停当了!”石亨大远处走来,俯首说道∶“铁马一应具备,良驹也掏了笼头,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了。”

朱祁钰看向了赛道,马匹已经就位,铁马也已经被安放在了铁轨之上,已经开始烧水,烟囱里冒着蒸汽,车身不停的振动着。

枕木是钢混结构,强度大约为“九脚“,而驰道的轨道是特制钢材,这六十里的驰道,成本大约为一百二十万银币,每里高达两万银币。

价格之昂贵,让户部尚书沈不漏沈翼哀嚎不已,这只有六十里,可是陛下要修到嘉峪关,那可是八千里路,要是修的四通八达,那价格让沈翼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是政策性亏损,驰道就是修好了,经营驰道,也将是亏钱的买卖,很难盈利。

政策性亏损和经营性亏损相对,政策性亏损,是执行朝廷政令而产生的亏损,但是这头亏了,会在那头赚回来。

驰道就是个撬动经济和商品流通的支点,这头亏十银币,那边就会赚一百个银币。

“开始吧。”朱祁钰点头说道。

兴安握着一杆朱红色的牙旗用力的挥舞了一下,在驰道两侧宦官看到了牙旗舞动之后,放开了阻拦马匹起跑的闸口。

“驾!“马夫用力甩动手中的马鞭,两匹马开始起步,最开始慢走,而后是快走,最后开始奔跑。

为了适应马匹的奔跑,枕木之间的距离做了约束,离出发点越近,枕木的距离越近,只有出站之后,才是等宽。

而铁马的进气口被拧动,尖啸声开始传来,飞轮带动着齿轮开始转动。

相比较之下,铁马的启动速度远不如良驹的奔跑,在良驹已经出站的时候,铁马才慢吞吞的开始挪动。

这种龟速前行,让观礼的所有人都笑的前俯后仰。

就这么个东西,还值当让所有人都出来看?

“动起来了。“朱祁钰倒是颇为惊喜的说道∶“走得慢没关系,能动起来就是好事。”

现在蒸汽机终于一岁了,能动起来,就是进步。

铁马拉动的马车,即便是慢,但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前移动着,而后慢慢开始加速,最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在场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朱祁钰侧着身子对兴安说了几句。

兴安甩动着拂尘,走到了一个台子上,高声喊道∶“陛下有旨∶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添点彩头。”

“陛下拿出玉圭一对,铁马赢。”

”于少保拿出银币三枚,良驹赢。”

“咱家拿出银币一千枚,铁马赢。”

”日上三竿止投,买定离手。”

朱祁钰这对儿玉圭,价值两万银币,是从内帑拿出来的,绝对的好物,这就是他的饵,既然是对赌,自然要拿出价值相当之物。

他就是想看看,翰林院的翰林们,会不会拿出真金白银来反对大明的技术进步,二来,他要看看,大明的清流们,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那般的清贵。

翰林们看上的是他的钱,朱祁钰看上的是他们的家产和人头。

于谦看着石亨笑着问道:“武清侯不添点彩头?”

石亨摇头说道:“大明军禁赌,我为京营总兵官,不会参与此事。”

大明军禁赌是陛下登基之后的军纪条例,任何人违反都要受到处罚,连他这个总兵官都不能幸免。

“良驹十二匹,六驾已过西土城!”掌令官骑着马,背上插着一杆朱红色的令旗,大声喊着走进了北土城的马场内,大声的喊着。

没过多久,又一个掌令官走进了马场内,大声的喊道∶“良驹十二匹,六驾已过巴沟山!铁马十二匹,六驾已过西土城!“

铁马整整落后了一站地。

的位置。

朱祁钰一直在等待着有人下注,可是这窝儿显然是没打好,一直到晌午的时候,也没有人下注。

“只会口头上反对有什么用!连真金白银都不肯拿出来!”朱祁钰的语气略显有些无奈,大明京师这个鱼塘,只能抽水,钓是钓不上来了,至少他钓不上来。

北衙这鱼口儿,显然不如南衙。

在南衙,那鱼都是自己跳到鱼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