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对金十八,“您也回屋休息一下吧,身子才好点。明天……只怕是不太平啊。”
“心机都给人看出来了,明天会如何,我自然有数。”金十八苦笑着往回走,“只是你要提防,小姐姐看得出来的事,穆远不可能没防备。别高兴得太早,机会不过是对半而已。”
他始终听从老鲁头安排,并不曾多言。一则是身子不舒服,没精力。另一则,其实他早看清事情本质,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干脆就闭嘴不提。
但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还能泰然处之。别的不说,心理素质真是杠杠的。
“小主子放心,无论如何,哪管它天翻地覆,我也会护得您周全。”老鲁头咬着牙说。
“尽力就好,一切看情势,这世上没有必须做的事。”金十八轻声道,脸上有着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罕见的豁达。
老鲁头低头不语,一边扶金十八进大间的茶棚,一边左右扫了一眼,蓦然发现那个充当跑腿的侍卫还傻站在那儿,不禁有点火大,“你还站在这儿干吗?到对面去告诉穆远,我们在大江的援兵到了,人不多,却个个精锐。明天大家就了结此事,让他不要节外生枝,不然刀剑无要平安的关头结果闹得不平安了可不好。”
他说得绕口令似的,故意点了赵平安的名字,又故意把野利山的出现说得好像是他运筹帷幄的结果,不过是想增加筹码的分量罢了。
那侍卫应了一声,有点心神不属的离开了。可事到临头,所有人都心神不属,自然没有注意到不关键的人物。
与此同时,小茶棚内赵平安却恨不得掐死眼前人。
“你来干吗?还拌成这幅鬼模样?”她气得要命,却还要压低声音。
两处茶棚一大一小,中间隔了从前做灶间的一处露天之地。所以,控制音量的时候,对面的老鲁头和金十八并听不到她讲话,到底不是顺风耳。可是,她屋外总有巡逻的人,茶棚子又是薄木板所搭建,很不隔音的。
“鬼?你说的是艳鬼吧?”穆耀低笑了声,“没成想我扮成女人倒是挺好看的,是吧?”
“你给我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穆耀吸了口气,声音恢复正常,“我正经的来救你。”
男声女相,本应格外的违合。可这情形在穆耀身上却变成了妖气,诱惑很致命的样子。
不过赵平安向来对他免疫,只气得跺了跺脚,“我不用你救,也不用穆远。我不是捎话回去了吗?叫你们不要自作主张,轻举妄动。前后两次!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这样可好,反倒耽误了我的大事!”
“我能混进来,难道不需要时间准备啊?所以什么两次捎信,第二次我可不知情。”穆耀坐在一条木凳上,耸了耸肩。
转眼间,他从板壁的缝隙看到外头有影子晃,连忙一把拉着赵平安也坐下,声音又低了三度,“配合一下好吧,不然我坐你站,瞎子也看出来不对劝儿了。”
赵平安下意识地反应想弹起来,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坐着不动。
“你到底打算怎么救我?”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平静了些,问。
“你不会以为,我真是被外头那七八个粗鲁无文的家伙抢来的吧?”穆耀挑了挑眉。
“我怎么会那么以为,难道旁人都是傻子吗?”赵平安嗤之以鼻,“抢什么东西不得验货吗?你这个西贝货,还能逃得了这么多人的眼睛,那么多只手?你就知足吧,现在金十八和老鲁头都心里压着事,不然当场验明正身,你该如何?”
“切,我这样的美色是要献给夏君金耀的,旁人岂敢染指?”穆耀不服。
赵平安冷笑,“色胆包天这话,你总听过吧?再者,金耀素来喜欢人妻,你这种黄花大闺女倒不一定入他的眼。”
“这是什么怪癖?”穆耀吓了一跳,看来真不知道这件事。
曹操父子都有这个怪癖,赵平安心道。
“没想到你对大夏国研究得这么通透,甚至连他们君上的兴趣爱好都知道。”他张了张嘴巴,最后幽幽地道,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嘲弄。
赵平安只不理,反讽道,“是你做戏不做足,既然是新嫁娘被抢,何苦不入了洞房之后再被掳走呢?强占人妻这种事,金耀更喜欢。为此,他的部下也许不介意在半途中把你变成人妻,然后再献上去。而金耀为了维护军中势力,也不会因为女人喜欢或者讨厌谁,就对有功臣的武将打击报复。这一点,倒是比我们大江强多了。”
穆耀愣了愣,随即又释怀,“可是,那些所谓的龙州军斥候是我们的大江兵啊。”
因为两人低语,离得有些近,他又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赵平安的鼻尖,“你是不是被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壮汉吓到了?他啊,其实野利山的亲儿子,名为野利花花,倒真是个当细作的人才,看似粗鲁,实则内心精细之极。这一出出的,演得真是好,连我差点都信了。”
穆耀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又一转眼见看到赵平安气鼓鼓的小脸儿,心就放柔软了。
见到她,挨近她,可真是高兴啊。
刚才远远见到,他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撕掉伪装。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二哥在久别重逢之时的激动,却还要死死克制着有多难熬。而自从平安被当做人质,那一颗心就该像放在滚油里煎似的,只怕更加难熬吧?
赵平安却想:居然叫野利花花!
在现代,花是柔美的表示,花花很多时候是小姑娘或者小宠物的名字。但在异时空大江国,花在某些西北方言中是勇武的意思。也就是说,刚才那壮汉阿花是个勇敢的青年。
“我记得,阿窝夫人的娘家姓野利吧?”她忽然忆起。
“在大夏,野利是大姓,人口和分支都极多,大江边军中的番兵中也有。”穆耀道,“但你没猜错,野利山是麦谷的岳父,花花是麦谷的亲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