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可是,在大部分人眼中,周围的风景并没有什么改变,一来是因为不管他们走到哪里,眼前都是一片茫茫的雪原,皑皑白雪覆盖在触目可见的一切风景上,让人有一种身处洪荒的茫然感,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确也并没有走得太远。
整整半个月,他们只前进了不到五百里。
这对于骑兵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要知道,如果是轻装简行的骑兵,单骑也许一的时间就能走数百里,而祝烽年轻时也曾经纵深数百里,驰骋在这片草原上。
可现在,他们的速度比真正骑兵该有的速度缩短了十倍不止。
当然,这种情况对他们来,也并不算坏。
这一傍晚,队伍又找到了一处背风的谷地,安营扎寨之后,点燃了数处篝火,不一会儿,空气中便迷漫着烤肉的油香和一股浓浓的药味。
药味,自然是贵妃身边的彤云姑姑又在王帐后面不远升起了一个炉灶开始熬药,自从他们深入草原腹地之后,这件事便已经不是秘密,众人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敢多什么。
毕竟队伍里还有一个铁腕不逊皇帝陛下的贵妃,这些年来皇帝陛下的手腕是柔软了不少,可贵妃却比之前强悍了不止一点半点,十多前三个凑在一处妄议皇帝龙体的士兵被她处死之后,军中便再也不敢妄议了。
但即便是这样,彤云姑姑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回去的时候,还是非常的谨慎心,尽量不与太多的人碰面。
刚拐了个弯,迎面就撞上了英绍。
他倒是不妨事的,彤云姑姑对着他轻轻的点零头:“英大人。”
英绍也很有礼的拱手行了个礼,然后道:“姑姑,娘娘可有吩咐,今晚的晚膳要用些什么?”
彤云姑姑道:“娘娘没有吩咐,我熬完药之后在炉子上坐了一锅粥,皇上这些都不怎么吃东西,只有粥水还能喝得下一点。”
英绍的眉头拧了起来。
但他也没有多什么,只轻声道:“军中宰了一头牛,我特地吩咐人留了极细嫩的肉,劳烦姑姑问皇上和娘娘一声。这个气,还是要吃些肉食才好。”
彤云姑姑点头道:“我知道了。”
完,她又笑了笑:“最近军中吃的倒是越来越好了。”
英绍也苦笑了一声,道:“得亏他们丢得多。”
轻装简行的骑兵之所以能日行数百里,就是因为携带的物资不多,这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后勤补给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一旦断粮,那么轻骑兵可能会饿死在草原上。他们这一次出征,携带的干粮虽不少,可深入草原腹地,加上马扣子无法补充水源,后勤补给仍然会成为很大的问题。
但是眼下,他们的粮食却不少,甚至越来越好。
原因就是跟随蒙克从库伦城迁徙离开的那些倓国的老百姓沿途丢下了不少的物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慌乱走散的牛羊,这些牛羊被他们捡到之后,就成了现成的伙食。
所以这些,军中杀牛宰羊,倒也让众人不安的情绪降低了许多,大家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竟也不算差。
唯一让他们几个不安的就是,不管军中吃得再好,可皇帝陛下能吃得下去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少。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身为御营亲兵统领的英绍才会亲自来过问这个。
彤云姑姑叹了口气,然后道:“其实娘娘也不是没劝过,只是皇上这些光是喝药就喝得没甚胃口,娘娘也不好苦劝,都是哄着能多吃一口是一口。英大饶心意,我会告诉娘娘的。”
英绍点点头:“劳烦姑姑了。”
彤云姑姑点点头,便捧着托盘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便进到了王帐郑
帐内,暖意如春。
彤云姑姑刚一走进去,就听见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在看见她进入帐篷之后立刻止住,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能听到一阵难掩的喘息声,好像胸膛里有一只手在翻搅着,而一抬头,就能看到祝烽苍白的脸庞上泛起的阵阵嫣红,可彤云姑姑深谙医理,一看就知道那并不是好气色,相反,那种病态的嫣红只会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多什么。
毕竟贵妃就坐在皇帝陛下的身后,一只手还在慢慢的抹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只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彤云姑姑立刻低下头去,轻声道:“皇上,娘娘,药熬好了。”
南烟道:“放下吧。”
彤云姑姑放下了药碗,想了想,又轻声道:“今军中杀了一头牛,英大人留了极细嫩的肉,要孝敬皇上和娘娘。”
南烟稍稍探头看了祝烽一眼,见他还那手帕捂着嘴轻喘着,便道:“不必了。”
彤云姑姑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不敢多话,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这时,皇帝陛下才哑着嗓子轻声道:“你不吃一点吗?”
彤云姑姑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见祝烽稍稍的转头看着南烟,南烟轻声道:“皇上不吃,妾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
祝烽微蹙眉头,道:“什么浑话。”
南烟道:“反正有粥,妾喝些热粥也就罢了。”
祝烽又喘了两口,才抬起头来对彤云姑姑道:“你下去跟英绍,朕跟贵妃都用一些,只是味道别弄得太重。”
彤云姑姑喜不自胜,立刻道:“奴婢这就去。”
完便匆匆的掀帐子出去了。
南烟的脸上恍过了一点欣然的笑意,但很快便敛了起来,因为她一眼就看到祝烽手中拿着那块手帕中央,有一抹刺眼的腥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甚至也不是今第一次看到了。
越往北走,气越是寒冷。
而祝烽的身体,就越差。
刚开始他还遮遮掩掩的,但自从两人交磷之后,他便不再遮掩,反倒是南烟要替他处处遮掩,他不仅每休息昏睡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吃的东西却比之前少了许多,咳嗽的时候咳出血的次数也比之前多,甚至——
他的身体,已经很难支撑他再继续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