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义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思绪才慢慢调整过来，康利军的举动，明显是在以势压人，可他是康利水泥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他的决定，就是最终的裁决。
那尚磊怎么办呢？
就在杨得意万般无奈的时候，他突然间想到了尚磊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人家尚磊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公务人员，是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人事部门派下来的管理干部。康利军虽然有权力罢免他的副厂长和化验室主任的职务，却没有资格剥夺他管理企业的权力。
这个权力，在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人事部门，在人事部门没有对尚磊做出任何处分决定之前，他仍然是康利水泥有限公司的管理者。
既然是企业的管理者，康利军就应该给尚磊安排一个管理岗位的工作。
杨德义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康利军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赶尚磊走，把他推到十分尴尬的境地，逼迫他无奈地离开。
不行，现在必须找康利军讨个说法。
杨德义走进了康利军的办公室，康利军正在洗脸，看到杨德义，一脸不耐烦地问道：“老杨，你还有事吗？没什么事赶快回医院去吧。”
杨德义说：“我来问一下对尚磊下一步工作的安排。”
“刚才会议上说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尚磊被停职了。”
杨德义陈述自己的观点：“尚磊的管理干部岗位，是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人事部门任命的，康利水泥有限公司好像没有资格剥夺他作为公司管理者的权力吧？即便你觉得尚磊同志不适合质量管理的工作，也应该给他分配其它的管理岗位。”
康利军把毛巾狠狠地摔进了水盆里，半闭着眼睛说道：“现在尚磊的工作，就是向葛红然学习。他的工作岗位，就是化验室的学习岗。”
杨德义愣了一下，却没有话好说。
康利军这样安排，是合乎情理的，只要尚磊因为配料不当导致立窑喷火的事实成立，康利军完全可以这样做。
康利军把毛巾从水盆里捞出来，两只手拧着毛巾挤出里面的水分，阴阳怪气地说：“老杨，你要是觉得这样安排不足以显示尚磊的行政级别，那好，我马上通知公司行政科，让行政科以公司董事会的名义出台一份文件，文件特别注明，尚磊的岗位，是副厂级学习岗，或者也可以叫副科级学习岗。你觉得这样行吗？”
杨德义怒了：“你这样做太歹毒了吧，这不是成心给尚磊添堵吗？没有这样恶心人的。”
康利军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杨德义，说：“老杨，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刚才还强调，尚磊的管理干部岗位，是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人事部门任命的，我才有了这个想法。这样做，是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也是对夏州市分公司人事部门的充分尊重。”
杨德义气的够呛，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康利军不紧不慢地说：“老杨，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考虑问题，你不能太右倾了。我这样安排，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为尚磊好，最起码是有对他有利的因素。就立窑喷火这件事情来说，就充分暴露出尚磊在质量管理方面的不成熟。像他目前的技术水平，就应该向别人学习学习，等他成熟起来了，还是可以继续从事水泥二厂的质量管理工作的。”
说到这里，康利军看了杨德义一眼，继续说道：“尚磊还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便是咱们这个水泥厂关停了，他还可以到别的水泥厂继续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看的出来，尚磊还是挺喜欢水泥厂的质量管理工作的。如果他到了别的水泥厂，人家总不会像你这样呵护着他吧！他要是没有点真本事，怎么在新的工作环境里生存啊！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杨德义一时间竟然无语。尽管他非常清楚，康利军这样的安排，完全是别有用心。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又确实让他没办法辩驳。
杨德义很想问问，尚磊的这个学习期限究竟要多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这样的询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既然康利军铁了心要尚磊的难堪，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再说了，这个权力完全在康利军的嘴里。学习效果的好坏，是没有办法甄别的。只要康利军不认可尚磊的学习效果，就很可能会无限期地让他跟葛红然学习下去，甚至会一直到水泥厂被关停的那一天。
杨德义不免为尚磊深深的担心。康利军让他跟着葛红然学习，显然是刻意的，也是恶意的。
如果让尚磊跟着乔建朝学习，他心理上可能还容易接受一点。先抛开水平高低不说，乔建朝毕竟是老资格的化验室主任，跟乔建朝学习，尚磊也不算是太跌份。
可葛红然呢，原来只是控制组一个普通的检验员，根本就没有做过水泥质量管理工作，。二厂投产的时候，才被破格提拔为一厂的化验室副主任的。
对葛红然的破格提拔，水泥厂的员工颇有微词。大家都在传，葛红然虽然不学无术，却是个投机钻营的行家，为了得到这个化验室副主任的位置，整整给康利军送了一大卡车的礼物。
他的这个化验室副主任的位置，是用一卡车礼物换来的。葛红然完全是缎子草包一个，根本就没有真才实学。
这样的一个角色，康利军却让尚磊跟着他学习，这样的安排，显然就是要羞辱尚磊，让他忍无可忍，无地自容，最终自己选择离开。
杨德义仿佛看到了尚磊面前的一个陷阱，可他又无力拯救，杨德义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茫然和手足无措。
这就是高手过招的奥妙所在，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杨德义还咄咄逼人地驳斥康利军，在情理上是占了上风的。尽管康利军采取以势压人的办法剥夺了尚磊的权力，但他那种歇斯底里的举动，只会给所有在场的人一种感觉——康利军做的并不光彩。
杨德义在走进康利军的办公室之前，还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只要把飓风帝国集团这杆大旗抬出来，就能够逼迫康利军，乖乖的给尚磊重新安排工作。
可现在呢，康利军却让尚磊去跟葛红然学习，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他好。杨德义尽管心里别扭，但却不得不佩服康利军这样安排的巧妙之处，既让你说不出什么，同时又让你觉得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