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看似很短，过起来却感觉十分漫长。
在此期间，陆续又发生了几件小事。
嗯，与要跟那位老太太见面比起来，那确实算得上是小事。
苏嬷嬷应是早早收到了风声，特地来寻她。也没有冗长的念叨，她深深看了一眼万安灵，迟疑片刻，最终只简单叮嘱几句。
“你已将要学的东西都学会了，想必去见娘娘的时候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接下来你只需谨言慎行，就能平安地度过会面的时间。”
万安灵听了苏嬷嬷的话之后，却露出了相当意外的表情。
“我以为你十分讨厌我，没想到却在这时给我忠告。”
苏嬷嬷不以为然地扬起眉，“我没有讨厌你的理由。虽说你并非是我教过的姑娘里表现得最好的，却也一定不是最差的。而且你在那段时间里表现得足够诚恳，我对你的态度十分满意。”话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又道。“不过你在我这里虽没得什么坏评价，却不代表你过去的表现对自身没有影响。但终归到底这都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造化，要面对后果的时候，坦然面对便足矣。”
话说得倒是简单，对方是个身居高位的老太太，大半辈子活在他人的恭敬顺从之中。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简直是奢望。只盼到时齐旭多担待些，让那齐太后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要顾忌些齐旭的感受，不要太过为难她。
时间无声流逝，万安灵心中忐忑难消。
这夜之后，她对于自己的前路似乎难以把握。
这两日万安灵一直维持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今夜她在梳洗过后越发沉默，满脸的深思。看着她这模样，倒是杏儿沉不住气了。
“姑娘……”她语气虽然有些犹豫，表情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万安灵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心中并不好奇杏儿想要说的话。
或许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足够宽厚仁慈，杏儿早就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胆小如老鼠般的小丫头。如今她跟在绿萼边上看着真正高门大户的大丫头的作派，这些时日来倒是学了不少，有时候还能给出一两个有意思的建言来。
“你有话就说，这样吞吞吐吐的我看了也心烦。”万安灵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杏儿憋出个字来，便不耐烦地开口。
“姑娘，我们出行前一个夜里，春姑姑来找过我。”杏儿停了一下，似乎在脑袋里组织着语言。“她说您这次来东京城肯定会遇到许多事情，若是您心里主意不定，那我就把她给您写的信交到您手上。”
大抵是早就做了打算，杏儿说完就从袖子里将一封折成小块的信取出，直接交到万安灵手上。
“姑姑说请您独自看信，切不要与人讨论信上的事情。”
话说得奇怪，这让万安灵隐隐觉得信上所写的事情绝对会超出自己想象。
杏儿在万安灵展信之前便退出房间。她本想着退离一些，可担心万一有人在此时闯来……她脚步微顿，旋身守在门外。
万安灵看着门外杏儿的影子，视线回到手上的信封上。
自从她有意疏远春姑姑之后，对方似乎也了解了她的意图，便也顺着她的意愿与她拉开距离。
万安灵知道自己若与齐旭成亲，春姑姑是不会跟着一起去齐家的。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春姑姑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跟着万安灵一起带到齐家去。她在与齐旭的婚姻关系中，不必担心着自己会露出马脚。
万安灵无法猜出春姑姑葫芦里卖什么药。
春姑姑盘算着什么，为什么信会交给杏儿，而不是直接给她？她倒不觉得春姑姑真的会全然相信杏儿不会偷看信上的内容。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冒险的决定呢？
唉，不管了，还是先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吧。
打开信后，万安灵先是快速看了一遍。
很快，她稍稍睁大了眼睛，脸上神情微妙，然后她又将信从头到尾细细再读了一遍。
是夜，子时将近，万安灵小屋里才灭灯。
…………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
绿萼往怀炉里添了炭，回头正要递给万安灵，便见后者心事重重，脸上尽是忧思。
她沉吟一下，扬起微笑，温声安抚。“姑娘莫不是担心稍后与贵人见面的事情？您不必担心，苏嬷嬷对您可是十分赞赏，贵人想必已经从她那里听了许多美言。”
万安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往绿萼那头看去，表情有刹那的茫然，而后迅速恢复正常。
“嗯，虽说是这样，但总是觉得不安。”她笑着说道，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
绿萼是何等敏锐的人，自然没有错过万安灵应对中的异样。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追问下去。
“姑娘今日看上去十分疲倦，目前离那别院还有些距离，您且先闭目养神，到了之后我再唤您。”
“嗯，那就麻烦你了。”万安灵如此说道，依言闭上了眼睛。
绿萼体贴地为万安灵盖上软被，而后静坐在车厢另一边，不打扰她的休眠。
考虑到此行要见的人身份尊贵，他们这一行人在言行之中便有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为免在无意中犯了贵人的忌讳，赵子怀便让绿萼跟在万安灵身边，将杏儿留在长德巷中。
可是今日万安灵确实有些奇怪……
绿萼的视线落在万安灵身上，发现她呼吸平稳，想来大概已经入梦。只是哪怕在梦中，万安灵也是一脸的忧虑，眉间不见舒展。
要说万安灵是因为将要晋见齐太后才这样紧张，似乎有点勉强。
绿萼想起他们要出门之前，杏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疑惑。
这对主仆到底有什么秘密？
马车缓缓停下，绿萼从沉思中回神，稍稍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视线落在朱红大门上。
正要回头去唤醒万安灵的时候，蓦然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表情晦暗难辨。
“姑娘，我们到了。”绿萼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努力敛下心神，平静说道。
“嗯。”
万安灵嘴上应着，视线移到车帘处，表情有些凌厉。
绿萼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此时的万安灵陌生得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