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楼机,将四人操百二十蹑,减至二人操十二蹑。
预计。可从“六十日成一匹”,减至“足月成匹”。女工从四人,减至二人。原先,四人六十日成一匹。如今二人三十日成一匹。
二项相加,织速乃先前四倍。
之所以能化繁为简。便是改“多综”为“束综”。用线制花本,代替竹制花本,贮存提花程序。提花经线,弃用综片,改用线综控制。有多少根提花经线,便要置多少根线综。且将升降轨迹相同之线综,结成一束,吊挂花楼之上。省去诸多综片及蹑板。
此,便是诸葛孔明所问,散花绫有几色之真谛。
并立楼下,仰望大花楼机。诸葛亮笑道:“花楼机成,德衡当可复命。”
马钧却道:“主公言,若能水转,则大善。”
“‘水转百戏图’成否?”诸葛亮必有此问。
“与此相比,水转百戏,如同儿戏。”马钧所言非虚。提花机,最复杂之机关,便是“花本”。女工即便烂熟于胸,尚差之毫厘。何况借水运机关之力。
为提花机,编撰花本。可比后世为计算机编程。无人力操作,单凭水运机关,如何能令千丝万缕,照本宣科,自行编织。且无有错漏,人力莫及。
如何为『自织机』编程?
“比自鸣钟,如何?”诸葛亮又问。
众所周知,蓟国自鸣钟,乃右国令张机,改木圣张衡“瑞轮蓂荚”所造。可精确报时。其内部机关,堪称神工鬼斧,集墨门之大成。然『水转大花楼机』之巧夺天工,恐不在水转自鸣钟之下。
“未可知也。”马钧如实作答。
“孔明,德衡。”忽闻背后高声相唤。
正是至交好友,自云台观邸,四海仙馆,联袂而来。
九九重阳在即。蓟王四海姻亲,属国使节齐聚。各使团,无有轻车简从。皆不约而同,组庞大车队。四海百货,商贾云集。话说,年前北匈奴使团,携金银珠玉,神驹三匹。于长安市中,获利十亿。可想而知,此番前来。四方使团,皆携国中奇珍异宝,满载而来,更求满载而归。
欲善其事,必利其器。
自蓟王凿穿内外大循环商道。水陆通达四海。更大肆售卖蓟式机关车船。助推商路繁盛。蓟钞广输天下,更有琉璃宝钞,为大宗交易,保驾护航。凡有客籍,必开账户。反之亦然。只需干支海市所能及,蓟钞便可通行无阻。先前,蓟国海市止于江表十港。如今,蓟王已并北天竺为大汉十五州。再顺延商道五千里。如此,贵霜使团,甚至无需翻越葱岭,只需自开伯尔山口斜驱丰州。顺下两歧道出海,便可经殑伽港,入大循环商道。一路畅通无阻。
比起翻越葱岭之漫漫险途。自阿逾陀国境,便可换乘木兰大舡。日夜三千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蓟王本意,九九重阳,秋风送爽,衣不沾身。正适出行。且蓟国稻作,已入尾声。立冬前后,便可开镰。亦是难得,忙里偷闲。笼络羁縻之意,不言而喻。
然“入宝山岂能空回”。趁此盛会,四海姻亲,皆携庞大使团前来。久而久之,九九重阳,除去姻亲相会,亦是通商互市之会。
《易·系辞下》:“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九九重阳前后,自立冬前。蓟国城港,人满为患。唯恐大疫传播。右相耿雍,遂奏请蓟王,将先前各处流民营地,悉数辟为互市之所。如此,庞大商旅,无需入城。只需入互市营地,便可与蓟商交易。
此举大善。蓟王欣然允之。更有甚者,流民营地,皆立于交通要道,或水陆通达之处。便于往来,是其一。远避国中心腹要地,乃其二。
更加流民日稀。各处大营,历经修造完善,功能齐备,十分便利。若就此拆除,甚是可惜。营中属吏,亦需另置。改为互市营地。变废为利,一举多得。
百余座,互市营地,转由市舶寺掌管。蓟王遂增设“互市署”,专掌互市营地。
虽属营地,却堪比城邑。俗称“市邑”。
乃出王符《潜夫论·浮侈》:天下百郡千县,市邑万数。”本指,郡县之下,诸多乡野邑落。蓟国用在此处,乃专指“互市之邑”。
有固定互市场所。四海商队,毋需九九重阳,一年四季,皆可北上蓟国互市。且与一般城中商市迥异。市邑乃是一座居行皆宜,商贸两便之城邑。且为防大疫,另有病舍、汤池、庵庐、疠迁所(传染病院)等,诸多辅助设施。远非市中可比。
今季九九重阳,乃市邑首开。蓟王虽未及班师。然蓟国吏治,井井有条,足可称道。必不会有失。
出蓟王家邸。
诸葛亮、马钧等人,相约共游玲珑阁。
乘楼桑八景之“云霄天梯”,扶摇直上。重楼高阁,尽收眼底。
前线邸报,如期而至。众人皆已悉知。尤其旋风炮象,一战成名。立下大功。蓟王传命褒奖。亦是情理之中。
蓟国二十等爵。积勋而升,非功不授。
八月案比。与蓟人息息相关,便是升爵。如前所言,编户齐民,如约偿还,足额赋税,未有作奸犯科及图谋不轨。满五载,可升公士。满四载,可升上造。满三载,可升簪袅。满二载,可升不更。再满一载,可升大夫。编户齐民,升民爵五等,计十五载。
若父辈为蓟人,《圩田制》分户不析产,年二十成家立业。待位居大夫爵,当三十有六。
谓“万事开头难”。尤其前三等爵,足需十二载。换言之,马钧连升三爵,已免去十二载光阴。再满二载,可升不更。再满一载,可升大夫。如此迅捷,恐不及冠,马钧已得显爵。
自当,可喜可贺。
亲眼得见,旋风炮实物。一众好友,不由啧啧称奇。周瑜细问机关原理。马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日薄西山,意犹未尽。于是又相约天街酒垆一聚。
相逢正是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