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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刘备的日常 > 第1章 封侯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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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好驴,乃至驴同马价。

犬橇大行其道,亦事出有因。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扶余属国,年年遣使奉献,今季尤其多,蓟王回赠亦足丰厚。然必有所求。

果不其然。待诸事毕。右相上呈扶余国书。

扶余乃属国,隶属辅汉幕府。本应归于幕丞所辖。然扶余毕竟北疆大国。且先前刘备攻略半岛,迁扶余四加南下,又在半岛之上,立苍海郡。扶余四加,今皆为蓟人。与故国千丝万缕,断难割舍。故不可等闲视之。

“扶余王何所求。”蓟王居高下问。

右相对曰:“回禀主公。今大辽水疏通在即,水运之利当显。尤其辎重粮草,可经万石大舡,直输塞北。故高车与扶余,皆欲在其上游枝津,修筑港津。”

大辽水出塞外卫白平山,东南入塞,南至安市入海。其水路,本自西向东,横贯塞北草原,入塞时,陡然南下。如神龙摆尾。故大辽水,自古便是东胡族系与濊貊、肃慎族系,天然分界。今乃高车与扶余,二国界河。

“高车,扶余,皆欲筑港何处。”蓟王笑问。

“高车筑港于饶乐水并乌侯秦水口(通辽)。扶余欲筑于南苏水口(双辽)。”右相奏曰。南苏水,乃后世东辽河。《汉书·地理志》载,高句骊“有南苏水,西北经塞外”,即此。

中书令赵娥,遂命人取来幽州北境山川地形图。标注二港所在。

“并无不可。”蓟王观后言道:“扶余心忧港跨两岸,窃据高车国境。”譬如阳渠双市。凡河港,多两岸对建。上下通行,方能最大运力。若遇二水枝分,三叉水口,更助运力。

扶余只筑此岸,空置彼岸。是为顾此失彼也。

“主公明见。扶余正有此虑。”右相奏对。

“此事易耳。命扶余、高车,对岸筑港。各得其利。”蓟王言道:“先筑此港,二国共用。筑毕,再各筑新港不迟。”

“喏。”右相拜服。扶余本求割地。然蓟王却命二家,共筑一港。泾渭分明,乃免灾辟祸之道也。因边界不清,而两国交恶。古往今来,不胜枚举。

自蓟国因水而兴。塞外草原,获利丰厚。如青储饲料,此等既重又廉价之物,若以车马输送:车载二十五斛,僦费一里一钱。耗费可想而知。故于僦车而言,“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运费太贵。

然千石河船,亦一里一钱。于牧民而言。单僦费一项,便节省良多。

正因船运,僦费及其便宜。蓟国青储饲料,除输往西林、安次等国中农牧诸县。大量北运。反哺草原。

谚曰:“兔子不食窝边草”。

塞外牛羊不吃塞上草。看似笑谭,实则当真如此。

诚然,稻草亦是草。杂粮亦是粮。

待南苏港筑毕,遂成北疆中继大港。可通行万石大舡。往来船舶,非只出蓟国。四海船商,皆可由渤海,经通辽港,逆进大辽水。泊于南苏港。再由千石河船,输往各处枝港。塞北亦渐繁盛。

《吕氏春秋·禁塞》:“早朝晏罢,以告制兵者。”后指明主,勤于政事。

蓟王治政,亦是如此。五日小朝,十日大会。君臣共治,受益匪浅。“家国天下”与“家天下”,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散朝后,百官鱼贯出殿,列队登车。相约小酌亦不在少数。蓟国稻作,季季大熟。且酿酒多已改用海外三登谷,但饮无妨。翠玉琼浆太过醇美。多饮则醉。松泉酿,饮至微醺。神清气爽,才情不减。当浮一大白。

待人去殿空。少府女官,撤去席位。收物拾遗。而后携宫人清扫大殿。薰香通风。以待下次朝会。此亦是宫人之日常。

蓟王更换便服,入无极殿晚餐。琉璃枝灯,堆光如昼。入目国色天香。秀色可餐。

三后携群妃,起身恭迎。

“王后免礼。”唯公孙长姐,称王后。

群妃皆在,蓟王唯称王后。余下皆省。大汉乃分餐制。“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便是时人,平生所愿。配享王庙,归葬王陵。乃为人臣之道。

无极殿所陈珍馐美馔,出自五湖四海。“肴旅重叠,燔炙满案,炰鳖脍鲤”,“列金罍,班玉觞,嘉珍御,太牢飨”。“穷海之错,极陆之毛”。只为顾全众口。

佐餐美酒,便有多种。

大致可分四类:谷酒、果酒、药酒、奶酒。

如稻(米)酒、黍酒、秫酒、蔗酒、蒲桃酒、挏马酒等。又如椒酒、柏酒、桂酒、菊酒、兰英酒等。上品美酒,多取美名。如春醴、秋酿、冬酸、甘酒、香酒、金浆醪等。亦有产地命名,如宜城醪、苍梧清、中山冬酿、酃绿、酂白、白薄等。

北疆诸妃,喜挏马酒。西域诸位,爱蒲桃酒。岭南诸妃,嗜金浆蔗酒。凡有所好,必有所应。蓟人待客,宾至如归。可想而知,蓟王宫,又岂不如百姓。

衣食住行,呵护备至。

无奈,夫君不愿多生。否则日幸七妃,又岂无所出。

话说,夫君祖上,中山靖王,亦嗜肉好酒。有百二十子。偌大封国,支离破碎,亦不足分。夫君深以为戒。为三百子嗣,皆可得享衣食无忧。不惜东征西讨,南征北伐。辟海外十港,犹不足分。又欲南下身毒,尽得一季三登,丰腴沃壤。再分与子嗣。

更有甚者,待嫡长子及冠,便要提前传位。

古往今来,为人父者。可比肩夫君者,能有几人?

四百年炎汉,家国天下。“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故之于明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

虑及此处,甯贵妃乎目视秦后。眼中深意,一闪而逝。不料却被秦后察觉。四目相对,旗鼓相当。

秦后尚且如此,更别说甘后其人。

甯贵妃不禁心生慨叹。小弟后宫,皆非等闲。若无公孙长姐,举重若轻,如有神助。宫闱之祸,足可破家覆国。

“金华殿筑毕否?”蓟王忽笑。

“尚未筑成。”甯贵妃脱口而出。

待醒悟,已覆水难收。正不知该如何补救。

却见。蓟王笑容如初见。

正是三墩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