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听后点点头,道:“诚然,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只不过,我等不了那么久。”随后叶宋就再也没回头,营帐里的人追了出来良言相劝,她都不改初衷,“我来,本就是要找我大哥的。我答应过我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去。谁再敢多说一句,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着叶宋便顿住脚步,再回头一扫众人,眼神倏地变得凌厉起来,“我走后,军中大事一律听从三王爷指挥,之后不管我在敌城发生什么,你们都不用顾及我。”
“二小姐!”
叶宋召来自己的马,干净利落地翻身骑上,随后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扬起马鞭就飞快地往营地外面跑。
然,她刚跑出营地十余里左右,迎面便是一个巨大的山谷。戎狄的一支士兵队伍正摸黑在山谷里前行,正往北夏这边方向,似乎是想要给北夏的将士一个出其不意的突袭。
叶宋处于高地,身体匍匐在冰冷的雪中,手里端好了机弩,瞄准了领军的将领。随即连发三箭,将为首的几名将领击中要害,他闷哼几声就倒了地。顿时整支队伍都乱了套了。
叶宋毫不耽搁,当即骑马掉头就跑。顿时下方就有人慌张道:“上面有马蹄声!”
身后黑压压的戎狄士兵紧追不舍。叶宋骑马绕过弯道,恰好经过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愣了愣,迎面又是两个骑马的人奔赴赶来,于是三人很有默契地朝三个地方跑去。
这一带的地形,叶宋还没有忘记。她凭着印象在山间绕行,前方却又是一个岔口。另两个骑马的人,相继在那路口回合,双双侧头等着她的到来。
叶宋喘着气驱马跑近,见那两人一个是白玉一个是苏宸。
苏宸脸色阴沉沉的,很是震怒的样子。还不等叶宋开口说话,他便兀自下马,步子稳实地踩在山雪地面上,一步步朝她走来,拉住她的马,低沉道:“叶宋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你怎么来了?”叶**静地问。
她这样淡定,苏宸反而更来气,捏住她的手腕道:“我怎么来了,刚才要不是我来了,你有可能已经被抓住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你是我的副将,我没允许你离开你凭什么离开!”
叶宋挣了挣,苏宸只会握得更紧。
“你放手。”
“叶宋我看你是彻底失去理智了,变得愚不可及!”苏宸忽而松开了她,弯身就往地上掬起一捧雪,猛地往叶宋的脸上扬去,雪渍撒了她满脸,沾到了鬓角的发丝上。她闭了闭眼,才缓缓睁开眼帘。苏宸道,“我知道你千方百计想来找你大哥,我允许你有自己的自由决定的权力,但我绝对不允许你随随便便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以为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你独自一个人离开军营前往戎狄都城能有什么作为,只怕是一到天亮一见阳光,第一时间就会被戎狄人认出来你是北夏女子,那时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冲动冒失,能找到叶修吗?!”
雪化成了水,打湿了她鬓角的头发。她颤了颤眼帘,沉默了好久,才问:“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既然你跟着来了战场,现在你唯一该做的,就是打退戎狄。只有打到了戎狄的都城,一切才有可能。”
“可是,我等不及,我怕我大哥还活着,他也等不及。”她定定地看着苏宸,“我最害怕的是,哪怕我懈怠一瞬间,大哥却死在那一瞬间里。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好活。”
苏宸握住了赫尘的缰绳,手指紧了紧,道:“不会的,要么叶修一早就死了,要么他就会努力活到最后。你现在跟我回去。”他牵着赫尘,带着叶宋往回走,“要想早日找到叶修,就必须早日打退戎狄。”
叶宋深深地记住了苏宸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也跟苏宸回去了,兄弟们见她回来都不由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后来的日子里,外面每天都是战争喧嚣、血色硝烟。叶宋几乎废寝忘食,打仗的时候冲进戎狄士兵群中,玄铁鞭一扫一大堆的人落下马,她在最合适最紧要的关头用机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杀敌人的大将。
两军休战的时候,叶宋便会静下心来,和苏宸、刘刖一起研究对策。她将以前看的那些兵书融会贯通,很多时候脑中浮现着的是一副棋局,而她正和苏若清下棋。
这棋盘上的局势,一边是戎狄,一边是北夏。
她步步为营,不能放过一个差错。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到此时此刻,她渐渐有些明白,她在苏若清那里,学会了许多东西。她应该感谢苏若清,感谢苏若清教会了她这么多,她才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她哥哥吉人天相。
北夏的将士不畏严寒,这里面有一部分叶家军,以当初跟着叶修的一队兄弟们为首,士气尤为高昂,他们见惯沙场经验丰富,带动其他将士们的士气,又加上正确的领导和战术配置,几乎是所向披靡。
起初吃过一两个小小的败仗,叶宋迅速总结,举一反三,双倍加诸在戎狄士兵身上,让他们损失惨重。
她发起狠来,莫说让戎狄人害怕,就是北夏的将士们也望而生畏。
在夺回北夏边境最后一座城时,叶宋带兵攻占了城门,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戎狄迅速撤退一溃千里。戎狄将士谈及她就咬牙切齿地恨,因为北夏没有那么多的军粮供养戎狄的俘虏,那些俘虏要么投降,要么被她下令全部杀死亦或是活埋。投降的那部分俘虏苟延残喘了下来,待到下次两军战场对峙的时候,便用戎狄的俘虏打头阵,横列成一排,当成活人肉盾。
如此一来,搞得戎狄军心大乱。他们只有杀掉自己的同伴才能往前继续冲,要么就被同伴身后举枪的北夏将士所杀。北夏的将士深深地明白,如果他们被戎狄的将士抓住了,恐怕也免不了这样的下场。因而他们每个人都奋勇杀敌,万不能被敌人俘虏,否则自己宁愿自行了断。
一时间,叶宋在戎狄成了残忍嗜杀的代名词。她的战名,竟比当初叶修的还要响。她就像一匹后起的黑马,只有有了自己想要承载的东西,才会这样奋不顾身并且不计后果。
戎狄可汗从前线听到叶宋的行径,同样是有些咬牙切齿。北夏尽管已经兵分三路,在士兵数量上戎狄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实际上他们一点便宜也没讨着。竟还被北夏军队打得节节逼退。
战火从北夏的疆土重新燃到了戎狄的疆土。这个冬天远没有去,严寒得雪纷纷下。可是这战火,却引得雪也跟着燃烧。
戎狄人骂叶宋是蛇蝎毒妇、女恶鬼。这样的话传进叶宋的耳朵里,彼时她正在沙盘上与刘刖和苏宸研究战术,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淡淡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
叶宋道:“想怎么骂都行,我不会因为他们骂两句就少两块肉,而他们也不会因为多骂了这两句就能免一死。他们敢打北夏的主意,应该就是抱有相当的觉悟了;但他们胆敢阴我大哥大嫂,我必让他们承受他们所不能承受的代价。”她指着沙盘里戎狄的地势,轻松转移了话题,“戎狄境内多是大山草原,除了山谷树木繁茂以外,山上多是积雪和枯草,易守难攻,而且很容易被发现。想个法子,把戎狄引到山下来解决。”
这看起来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战争。苏若清所料果然不假,幸好他安排了一部分兵力由贤王苏静带领前往与南瑱的边境镇守,以防南瑱趁火打劫;南瑱和戎狄相比,也是旗鼓相当的好战,他们之前愿意和北夏签订和平的条约,一是迫于战败国的身份,二便是需要时间来重新积蓄力量;结果苏静的军队尚未抵达与南瑱的边境,南瑱便主动挑燃了两国的战火。
北夏以一国之力对抗北、西和南面的数个敌国,局势十分紧张,朝廷内外风声鹤唳,每天都有很多战报传来。
在兵力的分布上,北夏不可能占据优势,反倒是捉襟见肘。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能在战场上和敌军拼人数,只能靠战术以少胜多,稍有差池损失了将士,就将是对北夏的一重创。
大将军在北方的战事十分吃力,遭到北方数国围攻,能够苦苦支撑已是极为不易。因为在兵力上相差悬殊,大将军吃过几次亏,仗打得也非常保守。以保全实力为主。
相比之下,叶宋就有些疯狂。她的战名不及传遍了戎狄,也传回了北夏。北夏百姓对她的看法优劣各半。
因为她从不会对戎狄的俘虏手下留情,战场上也同样是杀人不眨眼,关键是她对北夏的俘虏也不会手下留情。北夏的士兵要么就拼了命不要成为俘虏,要么就在被戎狄军拖上战场之前自行了断,否则一旦拖上了战场,叶宋一定会身先士卒杀掉北夏的那些俘虏。
北夏的将士们为了活着,为了北夏,才那么努力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