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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遭到了侍卫的阻拦。沛青耐心全失,猛踢了侍卫一脚,亮出玉佩,吼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奉了王爷之命来给王妃送东西,这你也敢阻拦吗!”

那侍卫定睛一瞧,见玉佩如见王爷,连忙让行。

刚好,沛青来时南枢和灵月刚走,因而她进了屋子就看见叶宋在吃那些馊掉的食物。沛青站在门口便再也忍不住,衣服落了一地,捂着嘴泪如雨下。

叶宋顿了顿筷子,还是放下了,抬头便看见沛青扑过来。沛青抱着枯瘦如柴的她,嚎啕大哭。叶宋冰凉的手指缓缓捏了捏她的发髻,许久不说话,都快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声音有些粗噶,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沛青爬起来,一脚把叶宋面前的饭菜都给冲了。并勒令两名侍卫进来,把屋子清扫一遍。沛青看着叶宋脱臼的下巴,泪珠就没停说,欲言又止地颤颤伸手来摸。

叶宋淡淡一侧头,躲开,满肩发丝如一匹黑瀑。她自己抬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面色如寂地将脱臼的下巴用蛮力扳回正位。

轻微的骨头摩擦声,再痛,她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却连一皱眉、一抽声的反应都没有。仿佛那只是别人的下巴,痛的是别人。

况且她又不是大夫,不合理的蛮力只会让她更痛。幸而,蛮力让她的下巴回归正位,依旧还是红肿的,她动了动嘴,又道:“这样不是就好了吗。”

沛青咬紧牙关安静地哭着,从食盒里取出热腾腾的饭菜,把暖手炉都放在她怀里,给她披上厚厚的棉袄,重新递筷子给她,道:“小姐,快吃饭吧。”

叶宋低头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夹着菜入口,道:“还是夏夏炒的菜啊,我知道她炒的菜是最好吃的。”

沛青趁她吃着,就问:“小姐,你告诉奴婢,现在奴婢该怎么做?”

叶**静道:“听说过两天他就会休了我,扶南氏当王妃。”

沛青摇头:“奴婢怎么不知道这回事?王爷这几天都在东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直到吃光了所有饭菜,叶宋才轻声地有些无助地说:“告诉苏若清,让他救我。我房间的床被下藏着苏宸的玉佩,你拿玉佩出去。”

沛青掏出玉佩,哽咽:“奴婢找到它了,幸好找到了,不然还不知道小姐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她连忙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食盒,不多停留,转身就走,“小姐放心,奴婢会办好这件事的。”

出去以后,沛青半路就丢了食盒,转而朝王府大门跑去。

东苑异常的冷,苏宸这几日待在东苑哪里也没有去。没人敢靠近他,他喜怒无常十分暴躁。书桌上,已经写好了一封休书,休书的落款明明白白地写着苏宸,里面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写着叶宋。至今为止,他的脑海里还不断地浮现出当晚叶宋在侍卫的床上醒来的光景,每想一次就发怒一次,理智全无,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

他怒沉着脸,目光如寒冰,盯着桌面。良久,他又拿起那封休书撕了个粉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叶宋,你巴不得本王休了你是吗,可本王偏偏不如你愿,要永永远远都把你锁在这深宅大院里,让你不得自由,后悔一辈子。”

东苑外面有轻微的响动,老管家哆嗦地敲门,苍老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道:“王爷,南夫人刚才在花园里晕倒了……”

苏宸大力地打开房门,冷飕飕地,从管家身边走过了。老管家松了一口气。

芳菲苑里,南枢躺在床上,大夫正给她把脉。苏宸冷着脸走进来,看见柔弱的南枢以后,表情总算柔和了两分,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确诊以后,站起身来,对苏宸抱拳:“恭喜王爷,夫人是有喜脉了。”

苏宸愣了愣,看向南枢,南枢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吃惊,然后在苏宸的视线下悄然红了脸。

“真的?不会诊错?”

大夫道:“已经确认过三次了。只是夫人体弱,需得好生调养。”

大夫走后,苏宸坐在她床边,把她温柔地搂进怀里。这算是他连日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他揉着南枢的发,道:“怎的这么粗心,有喜了还到处乱跑。”他吩咐一旁的灵月,“去把王府里管事的都叫来。”

不一会儿,王府里的管事都齐聚一堂了,苏宸当着南枢的面下令道:“今日起,夫人的吃穿用度,皆按照王妃的礼制。”

依照叶宋的罪行,***苏宸休了叶宋也是应该,如今苏宸想要进宫求一道圣旨把叶宋降为妾室、南枢封为正室王妃,也是很合理的。

南枢想要下床谢恩,苏宸按住她,道:“你好好休息,我进宫一趟,很快便回来。”

南枢娇羞地点头:“嗯,王爷路上小心。”

苏宸到宫里时,苏若清正在御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铺了一张白色生宣,他一身黑衣安静漠然,微微弯着身体,素手执墨笔,在生宣上描描画画,对苏宸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倒像是等了他一些时候。

“臣参加皇上。”

“平身。”

寥寥数语之后,陷入了沉默。直到苏若清勾勒完最后一笔,放下了狼毫,在书桌一角的蟠龙八宝金盒里取出了国玺,在上面盖了一个国玺印。

苏若清将生宣扬出书桌外,风干墨迹。

上面画的是一缕背影,高挑纤长,青丝纷扬。她手里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不耐地撒着蹄子,很是桀骜不驯,可那缰绳落在她的手里,却意外的和谐,仿佛连那匹野马也要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幻想,当她转过头来,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苏宸看得愣了。

他知道,那是叶宋。

笔墨浓淡得宜,神韵极佳,世间只有叶宋配得上那风骨,入得了九五之尊的眼。

苏若清淡淡抬眼看着苏宸,道:“皇弟入宫来,所为何事。”

苏宸收敛心神,道:“宁王妃叶氏与侍卫通奸一事,臣请求皇上废除叶氏宁王妃一位。”

“你要休了她?”苏若清拔高了尾音儿,仍然听不清多少情绪。

苏宸顿了顿,道:“顾及大将军颜面,臣想将她贬为妾室,留守王府。”

“与侍卫通奸,”苏若清淡淡然勾了一下嘴角,似笑了一下,可认真看时却凉薄如初,“皇弟调查清楚了?”

苏宸倏地一震:“臣,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未必实”,苏若清走下书桌,若无其事地站在书桌前背对着苏宸,看着宣纸上的墨迹一点点地干透,他伸出手指,想去抚摸她一丝一缕飘起来的长发,最终却只摸到满指墨香,“皇弟有听过她所说,有听过与其通奸的侍卫所说,有确认过事发前两人都各自做些什么么?”

苏宸沉默,心中一沉。他猛然发现苏若清说的这些,他一样都没做过,他只一味地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错吗?

苏若清转过身,如霜清淡的目光如一潭沉寂已久的水,又道:“朕的大理寺卿,也有什么都不查就着急断案的时候。如此,你觉得朕会同意你废黜王妃让叶大将军丢脸么?”

苏宸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道:“叶氏不喜欢臣,她想跟臣和离,臣不愿。这就是她为了离开王妃设下的把戏也不为过。”

“你觉得她是那样的人?”苏若清反问,问得苏宸哑口无言。“早在玉玺失窃她甘愿入牢时,朕就答应了她,有求必应。只要她开口,朕即下旨允你们和离,即便是她叶宋休了宁王,朕也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你觉得,她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苏宸僵硬地立在御书房里。

“你从没试着去了解她。”苏若清将干透的水墨画,悠闲地用轴固定起来,径直挂在墙上,口中淡淡道:“回去查清楚了再来向朕请旨。”

“臣告退。”

通奸的侍卫,早已经在当晚就被乱棍打死,死无对证。现在来查,要从何处查起?

今天特别的冷。苏宸出来,阳光明明那么明亮,却丝毫暖意都没有。

他从没试着去了解她。这句话从苏若清的口中说出来,让苏宸觉得心烦意乱。他不了解她,为什么苏若清可以那么了解她,苏若清可以进到她的心里,明明苏若清离得她很远,可是却又贴得很近。

那副墨描,苏若清居然盖了国玺印。

南枢在芳菲苑等了苏宸整个下午,灵月还时不时出门去看苏宸回来了没有,结果苏宸都没有再来。灵月便安慰南枢道:“夫人别急,养好身子要紧。王爷都已经给夫人王妃礼制了,夫人成为王妃那是迟早的事。”

南枢嗔她一眼,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你别瞎说。”

灵月调笑道:“王爷最疼夫人了,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说着她对南枢福一福礼,“奴婢参见王妃娘娘。”

南枢眉眼间也沾染了点点笑意:“快别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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