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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会怀疑一个街边要饭的乞丐是为了躲避仇家而隐姓埋名的高人,这种概率虽然小,但逻辑是合理的。

但你会怀疑一个明码标价、人尽可夫的妓院花魁,其实是一个仙师吗?

尤其是这个花魁“物美价廉”,只要肯花十两银子,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衙役或者书生,你都可以一亲芳泽,跟她有一夕之欢。

而且娇娇的口碑很不错,人美活好,被人交口称赞。

“我之所以留在三生阁,就是因为绝没人怀疑大名鼎鼎的娇娇其实是修行人,无孔不入的黑煞教也绝对不会怀疑我,再就是留在广贵城可以跟千幻道友有个照应……”花向荣颤声回答着苏乙的第二个问题。

“那你不会真跟花钱来找你的那些男人……那什么吧?”宁采臣忍不住呲牙咧嘴问道。

“当然不会……”花向荣突然提高音量,“我只是用幻术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和我……但其实上他们连我一指头都碰不到!我之所以不断接客,是因为我的功法特殊,需要不断施展练习锻炼神识。”

“那大鼻毛是怎么回事?”一边一直听着的大高个忍不住也开口问道,“之前我们以为你是妖人变化,结果你显出本来样貌,是个长满鼻毛样貌丑陋的样子,你现在……”

“这是花道友聪明之处,他怕你们纠缠,所以才变成那副样子。”回答他们的是千幻先生,“你们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丑陋粗鄙肮脏境界低下,又有龙阳之好的人,所以排斥跟他往来,也懒得理他,这正合他意,殊不知,他是在用他的第二重幻术骗了你们所有人!”

“大鼻毛,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你这幻术真是高明!”矮小瘦子穿山甲由衷赞道。

“高明有什么用?”花向荣苦笑着,畏惧地看了眼苏乙,又急忙低下头,“我师父一直说我痴迷此术是舍本逐末,我一直不以为然,今天我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是对的……”

“你有师门?”付小卓闻言立刻沉声问道。

“不敢瞒姑娘还有前辈,其实在下是有师承的,之所以躲在此潜修,不光是避仇,也是为了在下已给师门发了求救信,师门已然回信,说不日就会来接应在下离开……”花向荣陪着小心对苏乙道,“前辈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过‘大衍神君’的名号?”

“极西之地,千竹教教主?”苏乙诧异起来。

除了苏乙,其余人都一脸懵逼,包括千幻先生。显然,他们都没听过大衍神君的名号。

这并不稀奇,天南大陆幅员辽阔,越国只是其中一块弹丸之地。这里的人都是没背景的底层散修,有一个算一个,这辈子连越国都没有走出去过,孤陋寡闻是很正常的。

他们能知道越国七大派,知道有极西之地这么个地方就已经算是很好了,至于千竹教、大衍神君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毫不夸张地说,越国七大派的掌门姓甚名谁他们都不知道,何况是远在万里之遥的不毛之地的千竹教?

但苏乙听到这个名字,却不由兴奋起来。

他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大衍诀!

这是一门可以锻炼神识强度的功法,何为神识?原本是指神魂的感知力,但修士随着自身境界强大,神魂也随之水涨船高,便可以用神魂的力量去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从简单的神识御物,到以神识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术法,甚至神识分化万千,控制傀儡、尸体和敌人战斗。

简单来说,神识就是神魂之力,对苏乙来说就是摄青之力。

苏乙的摄青之力强不强?

这根本不用多说。

虽然没有比较过,但苏乙很清楚自己的摄青之魂哪怕在此界也绝对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但他花了一生的时间收集七情六欲,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神魂的平衡,他当然要倍加珍惜和呵护这得来不易的成果。

因此,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苏乙从来都没有真正动用过摄青之力。偶尔散发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足以出奇制胜了。哪怕是碰到木老怪、燕赤霞这样的强敌,苏乙也能忍住不让自己的摄青之魂出动。

因为他很清楚摄青出窍可能会导致自己身魂的平衡被打破,他可不想再顶着个青色的水晶骷髅头生活了。

但苏乙摄青之魂之所以强,是因为摄青本身的属性,能借助肉身运用摄青之力的手段,苏乙只会两种——百米瞬移和释放煞气。

这只是摄青之力最粗浅的自带属性的利用,根本不算什么技巧和方法。也就是说,在神识利用这方面,苏乙的经验一片空白。

所以他对大衍诀这种专门锻炼神识、利用神识的功法十分感兴趣,也十分需求。

需求程度仅次于炼体功法。

他迫切需要一门能够控制和利用,以及充分发挥自己摄青之力的功法,这门功法最好还能有解决自己身魂平衡这个尴尬困境的能力。

大衍诀,就是他寄予厚望的这门功法!

苏乙知道大衍诀前半部分现在在隐藏在黄枫谷的一位筑基修士手中,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去谋取此物,也不敢贸然招惹七大派这样的庞然大物,所以这件事其实还暂时没排上他的日程计划。

可没想到,运气总是这样不期而至,刚刚失去神秘的不死女,却意外得知了和大衍诀有关的信息。

他本来就对花向荣这利用神识之力施展的幻术很感兴趣,要是这幻术和大衍诀有关的话,那这份兴趣就要再浓厚个几十倍!

花向荣可不知道苏乙对大衍神君的了解比他还多得多。他眼见苏乙竟真的知道大衍神君的名号,还清楚说出来历,心中既畏惧,又欣喜。

欣喜的是,既然苏乙知道大衍神君和千竹教,那他就不必再多费唇舌去吹嘘和科普了。

畏惧的是,苏乙连这种“冷门”信息都知道,只怕这人不太好骗……

“前辈见多识广,连远在极西之地的事都知道,晚辈佩服万分。”花向荣急忙拍了个马屁,然后这才转入正题,“实不相瞒,晚辈便是千竹教弟子,大衍神君是晚辈的祖师。这次晚辈之所以来越国,其实是为了追查我教一位叛徒。”

“追查叛徒?就凭你?”付小卓有些不信,冷笑着道。

“当然不是凭我,事实上这次来东方的是我师父带队的数百教中高手,我师父是教中护法长老,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位罢了,我的任务便是在镜州范围打探叛徒消息。”花向荣解释道,“我之所以留在三生阁,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之前我被黑煞教袭击的事情我也禀告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在信中告诉我会为我做主了。”

看着狼狈不堪趴在地上的花向荣,众人神色各异。此人说得有理有据,十分合理,难道是真的?

聂小倩二女和宁采臣都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要是真的,这人背景居然这么大,是不是惹麻烦了?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但苏乙却依旧面色如常,笑吟吟地问道:“这么说,你施展的幻术,便是大衍诀中的法术了?”

花向荣心中再次一颤,没想到苏乙居然连大衍诀都知道。

他心思百转,怕苏乙见过真正的大衍诀最终没敢说谎,急忙赔笑道:“晚辈修炼的是大衍幻真术,是从大衍诀中衍生出来的一门功法。”

苏乙似笑非笑道:“你们千竹教这一任的教主叫什么来着?”

“金教主,名讳是金南天。”花向荣急忙道。

没听过。

不过苏乙不紧不慢接着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任教主应该是篡位上来的吧?”

“这……”花向荣表情僵住,眼皮子直跳,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了,“金教主他……前教主练功走火入魔,所以……”

“你所谓的叛徒,就是前教主的儿子,你们以前的少教主吧?”苏乙笑眯眯看着他。

花向荣这时候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前、前辈对我千竹教这般了解,莫非……”

“据我所知,只有千竹教的真传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真正的大衍诀;只有千竹教的高层,才能得到大衍诀后续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功法;至于第三层以后的功法,那就只有教主和和教主继承人才能得到了。”苏乙似笑非笑看着花向荣,“花兄弟,我说的对吗?”

花向荣脸色煞白,颤声道:“对、前辈……您说得对。”

苏乙点点头:“刚才我忘了问了,你师父是千竹教中的哪位护法长老?”

本就勉强撑着半个身子回话的花向荣手臂一软,噗通一声彻底趴在地上,抖若筛糠:“晚、晚辈……”

苏乙眯着眼看着说不出话的花向荣道:“为了活命扯大旗说大话,这是人之常情,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这事儿可以被原谅,但仅限这一次。”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花向荣哆哆嗦嗦地道。

苏乙对千竹教了解之深,让他再不敢再说半句虚言假语。正如苏乙所猜测,他刚才的确是为了让苏乙顾忌他的“背景”,才九真一假扯出这些背景故事来,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苏乙道:“我喜欢讲义气的人,你既然来了,那顺道一起去我那儿做个客,你没意见吧?”

“晚辈、晚辈荣幸之至……”花向荣苦涩道,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另一边,千幻先生暗叹一口气,沮丧闭上了眼睛。

宁采臣等三人到现在才明白这花向荣之前鬼扯一通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居然是在扯虎皮做大旗,他们又恼又笑,十分无语。同时也都很惊奇,不明白苏乙为什么连万里之外极西之地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远处,变成一片废墟的集市上,那些被毁去房屋的摊贩们已开始收拾残局了。

苏乙看了一眼便指着那边道:“采臣,老百姓生存不易,去给那些受损的百姓赔偿钱财。不过切记随行就市,莫要给太多,否则反倒给他们招祸。”

宁采臣愣了一下,急忙称是。

听到这话的雾隐门众人却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像是苏乙这种人居然会在乎凡人生计的问题。

但苏乙才不管他们反应,给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叮嘱一番,让他们带着俘虏小心押送回来,自己便一把提起花向荣,祭出墨玉梭,向和合图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捕快制服的的青年正一步迈入十余里外的城东祖庙之中。

这庙供奉的是越国当朝开国皇帝,年年修缮,香火不断,平日有两千城防军把守,由礼部派人主管。按理说,别说是小小捕快,就算是当今城主想要来,也得提前报备。

可这个小捕快却大摇大摆从门外走了进来,戒备森严的城防军被他当成了摆设。

这小捕快面色肃然,飞快走到了香案后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往雕像的右脚后跟上一碰。

哗啦!

嗡……

香案下突然空间扭曲,凭空出现一个黑洞,这捕快毫不犹豫一步迈入,随即黑洞消失,整个祖庙恢复安静。

捕快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地底溶洞空间里。

八道巨大锁链从溶洞不同方位延伸而出,牢牢锁住最中间一个写满符文的金属圆球。这金属圆球时而变得赤红,时而变得漆黑如墨,波动着让人心悸的气息,十分可怖。

更可怕的是,在这圆球底下,竟铺满了皑皑白骨,若是细细数来,足有两千余副!

捕快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但仍满心恐惧。

尤其是想到这两千多副白骨原本应该是站在外面的守护祖庙的城防军,而外面那些表面看来戒备森严的军士,其实不过是仙术变出的假象,捕快心中的恐惧就更无以复加!

噗通。

他二话不说跪在了圆球面前,磕头恭敬道:“主人,属下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