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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之所以有不如意,就是因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枷锁或约束,让人不得畅意施为。比如道德、法律、权势、地位、能力等等……

人生来追求自由,这些约束和枷锁自然会让人不自在和不爽利。

于是古时有侠客以武犯禁,快意恩仇;亦有豪杰振臂一呼,重塑乾坤。你让我不爽,我让你没命,国都给你灭了!

如此恣肆自由,自然让人心向往之。

但几千年来,人们越是相信绝对的自由就等于绝对的混乱,于是越来越多的框架和枷锁被人们创造出来,用来制约自由。这些东西带给人们和平与安稳,逐渐变成了人心所向的一种“道”,一种牢不可破的俗世洪流。

可凡事都有两面,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对这个世界产生感受的标尺是没有一个统一度量衡的。比如你觉得人贩子都该死,他却觉得谁掐我孩子一把都得满门抄斩;你认为不小心开车撞死人罪不至死,但他的亲人被你撞死,他就是想让你赔命。

因此,用一个“大一统”的框架去约束所有人,必然就会让一些个体的标尺失衡甚至是失效。但当你站出来对抗这个框架,你的敌人一定是整个文明。

不管苏乙多么为张春梅打抱不平,在这个时代框架中,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他不甘心,觉得还不够,想要做更多,那接下来他的对手就是整个时代。

这是苏乙的无奈,也是时代的无奈。

这次事件的结局其实早就定下了基调,因此三路汇合后,事情最终处理报告也立刻便出炉了。

轧钢厂这边的处理结果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个“非在编人员”丁尚东以破坏g罪被批捕,等他可以出院后,警方会对他做出进一步处理。

刘光福成了植物人,刘光天脱离了危险。因为没有发生命桉,再加上刘海中做出不报桉、不追究的决定,这件事最终被定性是家庭扭曲伦理导致的悲剧。刘光福成了植物人,免于处罚,不予处理。

跟着刘光福的那二十多个青年,被定性为和丁尚东同样的罪名,等待他们的将是牢狱之灾和辛苦的义务劳动。

不管值不值得,如不如意,这就是结果了。

调查小组的第一炮打响了,而且打得十分顺利,领导们对此十分满意,因此接下来巡查组不会有什么变动,小组八个人要在一周内要和原单位完成人事交接,然后去完成为期三天的任前培训,迅速投入到小组前期准备工作中去。

这一天因为要准备自己人事资料的事情,苏乙忙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家后就发现自家窗户上换了一块玻璃,桌上还有小当留的纸条——

“援朝爸,我等了好久你没回来,我妈让我回家去睡觉。锅里有蒸洋芋,是我蒸的,可好吃了。你的女儿,小当。”

苏乙去掀开锅盖,果然看到两个蒸好的剥了皮的土豆,不由会心一笑。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苏乙也没管,自顾自倒了杯水,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一天没吃饭还是什么原因,苏乙觉得这土豆格外美味。

他一边吃一边想,那块新玻璃是怎么回事?

来的是傻柱,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看你屋灯亮了,知道你回来了。”傻柱担忧看着他,“白天我听说你带着警察去厂里找李新民了,你应该是没什么事儿吧?”

苏乙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今天忙了一天,把你的事儿都耽误了。”

“事有缓急轻重,你先把你这儿捋顺了再说。”傻柱道,“你没回来你是不知道,今天院儿里都闹成什么样了。”

“闹?”苏乙挑挑眉。

“好几件子事儿。”傻柱坐了下来,“先是二大爷家……光天兄弟俩都在医院躺着,他自己不也被处理了吗?二大妈到下午才知道这事儿,当时就腿软了,道儿都走不动了,最后是三大爷家解成、解放兄弟俩找了个三轮车,拉着她去医院了,二大爷一下班也去医院了,老两口到现在还没着家。”

苏乙点点头。

“娄晓娥跑了。”傻柱又道,“说是一家子人都不见了,应该是昨晚就跑了。今儿来了好几波人搜她家,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没人敢问。有几个小年轻冲撞了后院儿老太太,一大妈跟他们理论,还把一大妈给推倒了。一大爷下班儿以后去社区反应这事儿了,八点多的时候,几个当官儿的来这儿给老太太赔礼道歉来了,拎着好些东西,老太太还是硬气,门都没让他们进,拎来的东西也都让街坊们给分了。”

“对了,你家分了两个土豆,让你干闺女替你收着,你吃这个应该就是了。”

苏乙喝了口水,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傻柱微微沉默,露出郁闷之色,道:“还有……就是我跟雨水闹掰了。”

“因为丁尚东的事儿?”苏乙问道。

“你家玻璃让雨水给cei了一块儿。”傻柱尴尬一笑,“那会儿有点晚,划玻璃的下班儿了,我去他家找了,人家不给弄,非得明天……我就把我屋的先给你装上了。”

他说着指了指一边窗户右下角那块玻璃道:“就是它,我装之前都擦干净了。”

苏乙点点头,道:“雨水不会还要等丁尚东坐牢出来吧?”

傻柱愁眉苦脸:“反正跟我这哥又一刀两断了。唉,说不听,管不住……”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也懒得再问。

何雨水这姑娘的三观一直都挺迷的,很难理解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天早晨,我先去学校一趟,再去找李新民,把你的事儿办了。”苏乙道。

傻柱点点头道:“唉,事儿都赶上一堆了,也够你头疼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傻柱起身告辞。

一夜无话,第二天苏乙一大早先去街道办找了刘桂芬一趟,然后又去了冉秋叶所在的学校。

这边的事情比较好办,这里的校长知道苏乙的大名,再加上冉秋叶本身是不好的一方,只要校长不刻意为难,阻力不算太大。

苏乙一番软硬兼施的劝说,最终拿到了校长和学生组织领导签字的结婚同意书。并且在苏乙的示意和操控下,这份结婚同意书的日期被提前到了二月份。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能不能办成,往往不用看规定和道理,更重要的是谁去办。

苏乙算是“自己人”,甚至算得上是“上面人”,那自然就好办了。

但再好办也不能逆大势,像是傻柱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去娶一个有问题的,这是很严重的问题,绝对不会同意,哪怕是李新民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在这样敏感问题上,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一旦暴雷,百分百会炸到他自己。

因此苏乙劝李新民同意傻柱和冉秋叶结婚,算得上是为难胖虎了。之前的交易李新民已经有所牺牲,双方算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要是随手为之的忙,李新民说不定会抱着结个善缘的想法帮就帮了,但这时候李新民根本没理由冒着大不讳去帮这个忙。

好在苏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之所以让学校那边把结婚同意书的日期提前到二月,就是为了打消李新民的顾虑。

当苏乙拿出学校的那份同意书后,李新民看到上面的日期,也就立刻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这边也签二月份的同意书?”李新民问道,“这样何雨柱和这个冉秋叶就是早就成为夫妻的两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拿着这同意书去街道和民政部门申请结婚证,没走完最后一步程序。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何雨柱自甘堕落的问题,他们的结婚问题,就是历史遗留问题?”

“街道那边也有二月份报备好的留存档桉。”苏乙道,“这样的话其实就差最后一步的民政局领证了。”

给街道办二月份的档桉中塞一张备桉文件,这事儿在刘桂芬那边,也就是苏乙一句话的事儿。苏乙早上去把这事儿一说,刘桂芬磕巴都不打就同意了,当时就把事情办好了。

“街道办档桉都有……三个单位都有证明材料,那这事儿就绝对稳妥了。”李新民神色有些复杂看着苏乙道:“援朝啊援朝,你是真的能办事,也会办事,在这方面,我是真的没看错你。”

“李哥,我也一直都视你为我的伯乐,我能有今天,离不开您的看重,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苏乙道,“我以后哪怕不在厂里了,您也是我的老领导,咱们之间这份感情假不了。”

李新民有些感慨:“这话说得对,g情谊是最珍贵的,援朝,咱们都要往后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乙笑呵呵道,“李哥,日子还长,您也别灰心,只要咱们互相照应,以后就有无限可能。”

李新民激动拍拍苏乙肩膀:“好!援朝,就冲这话,你就是我永远的弟弟!”

你特么……俺是嫩爹!

苏乙道:“何雨柱这事儿得李哥您点出来,他个人这边表示愿意受委屈,也做好了丢工作的准备。”

既然造就了傻柱和冉秋叶早就登记结婚的“事实”,那接下来就是李新民突然“想起来”傻柱家庭成分不好,于是点出这事儿。

傻柱自然会因此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他越是付出代价,就越能证明他和冉秋叶已经结过婚的真实性。

事后一旦有有心人用这事儿说事儿,三个单位也都能出具证明文件。

随着李新民在傻柱的结婚同意书上签字,这事儿苏乙算是办妥了。

李新民和苏乙关系缓和,笑呵呵开玩笑道:“说起这个何雨柱,其实他做的饭还是挺好吃的,我还真挺想他的手艺的。”

“这事儿好办。”苏乙道,“他反正没工作了,以后让他每天来给李哥做顿饭。您给他办成这么大事儿,他也得表示表示,对不对?您给厨房说一声,到饭点儿让他来,做好饭让他走就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新民乐了:“算了吧,还能让人家天天来给我白做?人家能愿意?”

“我跟他挺对味的,我跟他说,这事儿准成。”苏乙道,“李哥您帮我不少忙,我这都要走离开厂了,关心关心李哥您以后的吃饭问题,也算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吧。”

李新民老怀大慰:“援朝啊,你有这心意,哥哥就很高兴了。行,这情我领,你跟傻柱说,我不让他白干,他以前干厨子那点儿好处,他接着拿,每个月底逢年过节我也不亏待他。”

“这不合适吧李哥?”苏乙皱眉,“我一片心意,您给他好处?”

“呵呵,你叫我哥,我还能让你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李新民笑呵呵道,“这不算事儿。对了,你这一走,你下面那几个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李新民又主动送上的一片好意,也算是对苏乙刚才这“一番心意”的投桃报李。

苏乙道:“别的倒没什么,刘光天这小子挺可惜的,这人心眼儿实,李哥,你要是看得上,你就用用他。”

苏乙在轧钢厂安排了三个人,刘光天、孔二民和闫解成。

后两人苏乙没什么可安排的,只一个刘光天,苏乙觉得给他铺铺路,也不枉他跟自己一场。

李新民点点头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当着苏乙的面拿起电话,先是装模作样声称自己翻档桉翻到傻柱的遗留问题,跟学校那边“核实”一下情况。

得到校长那边的确认后,李新民立刻做出指示,把傻柱绑起来。

“今天厂里要处理杨树谭的问题,刚好把傻柱这事儿也处理了。”李新民看了看表,“援朝,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乙摇头拒绝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有些工作要跟沉主任和翟主任交接一下,我得去整理一下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