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四五月里,朝廷会派一批官船去洋人的国家做生意,除去官员和将士们外,自也会召集些寻常生意人探探路,船费不多不过算作添头罢了,十两银子足矣来回。”
“朝廷跟洋人皇室卖珍惜物件儿,你只管带些寻常的卖给洋人百姓,便不说十倍百倍的赚,比京中翻个三番还是可以的。”
一听这话,店家眼睛都亮了,也没细琢磨姑奶奶身边儿这位爷的身份,只官爷官爷的叫着。
“官爷说得可是真的?若真如此别说翻三番了,便是翻一番小人也得试试去,吃苦受累咱可是最最不怕的,庄户人家就有着把子力气等着使呢!”
年甜恬直乐,掩唇笑着答:“有这位爷开口给你作保自是真的不能再真,你只管去准备着,只是这一出海难免有些风险,时间亦是不短,最快回来也得明年中秋了,你且好好同家里商量商量也使得。”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嘴上也巴着些门儿,虽是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到底还是不好将我们宣扬出去,你谨慎着些便是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去我娘家递个信儿,家里门房也都认得你们,不必我开口,家里也必然帮着咱们这些街坊们。”
说罢,年甜恬便作势要走,那店家自是好言相送些,还给姑奶奶指了哪儿有杂耍的和看戏的,今年九门兵防重新给各处规划摆摊和热闹的地儿,若是不知还真不好找呢。
年甜恬笑着应下了,又闲话几句便和四爷携手而去,那店家立在原地直目送着,直到再看不见年家姑奶奶了,这才转身回了摊子上,细想那做生意的事儿,且一冷静,这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吓得一身冷汗,“噗通”一声儿从矮凳上跌了下来。
对面卖糖人的大叔瞧见了,少不得关心一句,高声喊着:“小耘怎么了这是?可是身体不爽利?”
店家缓了好一会子呢,接了旁边儿卖馄饨大娘递来的茶,这才勉强回了神儿,他哪儿敢言说他刚刚不仅见了尊贵的姝贵妃娘娘,还见了万人之上的万岁爷!
不过是笑着遮掩过去,只道自个儿太累了,一时间发困罢了。
如此遮掩过去,店家还心中惶惶着呢,刚刚只顾着激动能见了年家姑奶奶了,却是没注意身边儿那身穿玄袍的爷,还当是姑奶奶的几位哥哥呢,这二人一走,他瞧见年主子跟那爷手拉着手,这才琢磨着不对来。
这位不仅能直接给他说了通商的准话,还能同年家姑奶奶如此亲密,且除了当今圣上便没旁人了,店家险些没忍住朝主子们走的方向跪上一跪,且都有万岁爷说了这生意能赚大钱,这事儿准能行呢!
店家当即也不再犹豫,只又摆了约莫两三刻钟的摊,也不顾得将东西买完,直收摊同街坊们告辞回了家,这就准备带着家里几个小子去福建呢!
四爷和年甜恬哪知这人这般迅速,这会子慢慢悠悠的逛着,二人还感慨着呢,且说寻常百姓都有争着改善生活的心,可见开放通商是势在必行的,届时以海边带动中原大地,继而大清上下民生都必为之一振。
当然,朝廷也必是要掌握好一个度,免得人人都向往大海彼岸,出现“出海热”,那种地的人也必然减少,势必会影响粮食种植。
粮食乃一国之根基,要想叫部分百姓安心种地,也必定要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农”的地位和收入,士农工商齐齐发展齐头并进才是。
今儿明明是出来松快的,谁道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说到政务上去了,而后意识到了,两个人都忍不住笑笑彼此,真真是劳碌命,竟是连玩都不能痛痛快快的玩呢。
二人还没说笑完,且听前头忽然一阵喧闹,二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瞧,且见前头不远处火花竟溅三丈高,绽放那一刹那犹如流星群落,十分壮观。
四爷和年甜恬还从没见过这般把戏,少不得细细一问旁边儿的百姓,这才知竟是打铁花,虽是漂亮,以往却有伤人的例子,便不许着打铁花的艺人进京表演,今年却是不同,万岁爷宽和,特意叫人划了一片热闹地儿,为叫百姓高高兴兴过节,眼下这一圈儿还有将士们把守,百姓们在圈外看便是了,一来能尽情观赏,二来还不会有受伤事件发生,人人都赞万岁爷开明贤德呢!
四爷一听倒也意外,他自己险些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下过这令了,到底还是经了苏培盛提醒,这才隐隐的有些印象。
“这还是初夏的时候您和娘娘说笑时决定的呢,娘娘说起来中秋看烟花的事儿了,年年京中都得出好些踩踏的事儿,今年可是元年,若好端端过节还要出了这些事儿难免不吉利,若是能叫人在京中划几处专门观赏的地方就好了,方便不方便的不论,总归是胜在安全。”
“而后您也直觉得娘娘说得有理,便交予京兆尹大人和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督办此事了,谁道中秋出了那事儿京里没能热闹起来,眼下却是用上了,既是不会伤了人,今年便也叫卖艺的多进来了好几班,这般一来着实比往年热闹好些。”
四爷听罢直笑,心说百姓可赞扬错人了,合该赞扬小格格才是,他眼下能在民间得了这么些声望可真真是托了小格格的福了。
眼下便也正证明小格格先前所言,百姓其实关心政事国事的并不多,百姓要求的也很少,无非便是安居乐业罢了,他们关注的是身边小事,能看到的也是身边儿的细微点滴,只要能叫百姓觉得眼下的日子过得幸福,百姓自然而然的便爱戴君主了。
年甜恬看铁花四溅、阵阵惊呼,四爷却是微微转头去看年甜恬,看映在人桃花面上的亮光,看人含着星辰宇宙似的眼眸,许是微醺作祟,直叫四爷莫名觉得,去做小格格眼中一小颗明亮的星亦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