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甜恬忙点了头:“正是阿拉伯数字,用这些简单的符号来代替咱们的数目,书写起来可是简单多了,就像咱们的账簿似的,一页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我瞧一会儿便得歇歇眼睛去,末了算总数的时候也得从头一一看起,极容看岔行。”
“故而每每核算起来也极麻烦,每每都得叫人来回的核算,明明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罢了,竟是要核算八九遍之多,末了我便将这阿拉伯数字教给身边儿的丫头,再由她们教给各管事,沿用此法,今年下半年的出纳账簿便已然薄了一半有余了。”
“倒不是一味的觉得这阿拉伯数字好,咱们汉文满文的记法也自有它的好处,开头儿和末了结余的时候便用咱们的一贯记法,如此便更不容易出错了、、、、、”
年甜恬一一跟四爷和景顾勒解释着,知道这法子洋人已然在用了,倒也看出了此法的便捷之处,便也极愿意学着,一个下午尽跟着年甜恬学数学了,倒也琢磨出了几分有趣,两个人接受能力极强,且才一下午的功夫竟都将小学的课程学完了。
就是对于设未知数还稍有些不理解,四爷倒也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偏要问为什么是x而不是用旁的字,被四爷和景顾勒连番儿问着,年甜恬险些都被饶了进去,一下午的功夫吃尽了老师的苦呢,为人师着实是不容易的。
末了年甜恬都累了的,四爷和景顾勒还意犹未尽的,且看小格格不成了,不打搅小格格歇息吃茶,四爷便带着景顾勒回了养心殿召见了郎世宁和京中些个有名的传教士,好好问问他们何为数学。
其间还真有几个人对此道颇精,为了哄得皇帝高兴,还献给了四爷一本译本,译为《自然哲学和数学原理》,四爷翻看了两页,只觉得此书甚是深奥,若非小格格给他讲了何为阿拉伯数字,何谓未知数,许是他连头两页都研读不懂。
不懂的同时也叫四爷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他自认大清地大物博能人辈出,乃世界之强国,无国能望我大清项背,自然是有几分傲气在的。
可眼下却是不同了,大清再大也不如这世界大,大清的能人再多也不如世界之人多,在大清顾及不到的地方,总是有些思想或是成就强于大清的,若大清还一味一叶障目沾沾自喜,只怕不久的将来便要被他国比下去,被他国蔑视,被他国奴役。
就如小格格所说,眼下这科举真的是要改一改了,不仅要重文重武,更是要重哲重理,要文理兼备,全面发展才是。
这书虽是四爷看不懂,可也知道它的重要性,且又朝下头的传教士要了好些这方面的书籍,这才知洋人不光是重视什么数学和自然哲学呢,竟是连光也要研究。
还有一门叫作《几何》,这个四爷十多年前便见有人进献给皇阿玛了,皇阿玛也曾感兴趣过,只是没同传教士学几天便抛掷脑后了,他也跟着不怎得在意,眼下倒是觉得可惜了,若是早早的重视起来,许是我大清也能出来几本这方面的着述了。
不过眼下再细细补起来也算不得晚,大清后来者居上亦不是不可能,一代不成便两代人,两代人不成便三代人,代代钻研着,就不信做不出来些个成绩。
甭管什么书,总归是这一类的,四爷照单全收,连未译本也不放过,且先叫小格格过目了,回头再叫下头的人慢慢翻译着便是。
这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且看爷俩又回来了,年甜恬还纳闷儿着呢,再一瞧后头苏培盛等人大筐小筐的提着,年甜恬原以为四爷又赏了她什么呢,且凑近了一瞧这才发现是书,多半还都是洋文。
扒拉半晌儿才瞧见几本带汉字的,翻开了一瞧,单看上头的《自然哲学和数学原理》几个字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再往下一瞧,下头作者处竟是艾萨克牛顿几个字,可把年甜恬吓得不轻。
“爷打哪儿来的这书啊,竟是牛顿写的!还是译本!”年甜恬着实有种错乱之感,且细细将世纪换做康熙年雍正年,如此才察觉牛顿他老人家眼下都七八十了,年纪比先帝爷还大呢!如此这书倒也得的不算太意外了。
四爷一听小格格这话,当即一喜:“难不成你认识这人不成?听传教士说,此人在英吉利极负盛名,还是贵族,眼下已然将至耄耋之年了还任职皇家铸币厂厂长和督办,是个能人。”
“爷都想好了,眼下咱们大清在此方面还一概不知,正处空白之地,需得有精通此道的老师来教授才是,你虽是懂些,可也不能日日奔波着教书去,且瞧你今儿下午教也和景顾勒便已然费力了,若将此事全权交由你想来也是为难。”
“倒不如直接请精通此道的洋人来教书,如此也直接些,你若真认识着此书之人,许是通融些个,叫他请些个徒弟来也使得,总好过咱们无头苍蝇似的找了。”
年甜恬听四爷这话不由得摇头失笑,笑四爷也是迷了,她就是真认识也不是这辈子认识的,她眼下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会认识什么洋人。
“就像百姓知道爷是皇帝一般,爷难不成还认识下头所有的百姓不成?我知他只是因着他于此学术上有名,并非真的认识他这个人。”
且经了年甜恬一提醒,四爷一拍额头,倒也知道自己着相了,尽想着小格格知之甚广,却是忘了牛顿此人且都是一耄耋老人了,小格格日日足不出户,哪里认得。
“是爷着急了,眼下瞧见我大清有这么些不足之处难免着急了些,偏还没人能看得懂,唯请你先过目些个了,虽是下头的几个传教士对此道稍懂,可他们每每说起什么总不忘了传教,且在爷跟前儿还一口一个主,着实叫人听着心头不爽,眼下便也不爱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