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如此刻意,五阿哥愿意给六阿哥读便叫他读着吧,你们可不能跟着揠苗助长的,六阿哥聪明也好不聪明也罢,总归眼下都不是该用功的年纪。”
“我倒是一贯不急下头阿哥们的功课,更是不巴望着叫他们一定成才,他们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只好好引导着他们长成正直的人便够了,宫中约束素来多,以后他们到了年纪便是不想学也要学,趁着眼下年纪小,倒不如叫他痛痛快快的玩儿呢。”
且听懂娘娘的意思了,张奶娘也不再强求,只管规规矩矩的应下,心下也不免称奇,且看宫中旁的做额娘的人,哪个不是盼着膝下的阿哥成了那人中龙凤去,偏娘娘一点儿不强求,就要顺势而为着。
且看眼下的情形,娘娘这方法还真真的比旁人奏效,五阿哥都不消得下人约束便能极好,瞧着可比旁的阿哥都厉害的、、、、、
张奶娘正要退出去,这告退的话才将将宣之于口,忽地便听外头一阵喧哗,稍透过窗往外瞧,似是裕贵人主仆来了。
正欲给娘娘提一句的,张奶娘稍一抬眼便瞧见娘娘那紧蹙的眉头:“娘娘,外头、、、、、”
年甜恬轻叹,略带着烦扰的摆了摆手叫张奶娘退下:“知道了,下去看顾着六阿哥吧,莫叫这声儿惊着他了,若是一会子动静更大了,你只管带着人抱着六阿哥去慈宁宫便是。”
张奶娘即刻应下了,忙快步的退了出去,年甜恬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儿,且听外头裕贵人的声儿越发大了,下头人似是拦不住发疯的裕贵人,年甜恬知会了身边儿的小德子,拦不住人便不必拦了,关上门说话便罢,这般闹着着实不成样子,太难看了。
年甜恬不紧不慢的起身,且才刚移至外殿,还没来得及坐下呢,这裕贵人便冲了进来,披头散发不说,身上也穿得单薄,不过一件薄薄的旗装便罢,外头连个髦衣或是小袄也不曾套,脚上蹬的更是屋里穿的软底薄绣鞋,可见是一大早的刚听说了消息便来了,连打扮的功夫也无的。
只冲进殿内,裕贵人“噗通”一声儿便跪在了年甜恬主位下的台阶上了,这处没地毯裹着,那沉重的声儿叫人听着都一阵牙酸,偏裕贵人不觉得疼似的,只死死的抬手拽住年甜恬的裙角儿,哭喊求着。
“娘娘,求您救救妾身的四阿哥和二格格吧,求求您叫万岁爷收回成命吧!”
“妾身就这么两个孩子,他们是妾身的命啊!他们有错受罚,妾身绝无二话,便是叫妾身此生再见不到他们也使得,可如今且都罚得够多了,怎得还偏要将两个孩子从我身边儿夺走、、、、、这是要我的命啊、、、、、”
不知裕贵人私底下难过多久了,这会子只说了这么一番话便似是用尽了全力似的,且不等着年甜恬将自个儿的衣角儿从裕贵人手中扯回来,裕贵人便自个儿经受不住了,手顺着年甜恬的衣料一寸一寸的往下滑,跪都跪不住,白着脸竟是要晕在她这翊坤宫里。
年甜恬赶紧的俯身扶住了裕贵人的肩膀,忙叫人将她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去,这一碰着人了,年甜恬这才感觉出裕贵人这一路跑来冻得浑身冰凉,摸摸人袖筒子里的胳膊都没什么热乎气了。
“翡翠、芙蓉!快将炭盆给端近些!多拿两床被子给裕贵人捂着,碧荷!倒姜茶!小德子叫太医来、、、、、、、”
如此火急火燎的一阵子,这才算是将裕贵人给安置妥当了,年甜恬挨着榻沿儿坐下,且瞧着裕贵人那惨白的脸,一时间憋在喉间的些个刻薄话也是不忍说了,只先叫人缓着些,等身子好些了,她再稍劝人个几句也好。
太医院的人来得及时,也赖年甜恬叫人处置的及时,裕贵人并没有昏得太久,只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醒来了,眼下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冻得厉害再加之悲切不已,这才受不住了。
叫人扶着喂了一碗姜茶下去,裕贵人的身子便暖和多了,只是还不住的落泪,眼睛都哭肿了的,低着头默默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的抬着眼睛瞧跟前儿的年甜恬一眼,眼神儿里的希冀险些要溢出来。
年甜恬受不住裕贵人这般目光,更是怕说不清楚反遭人恨的,眼下能如此待人已是好心,万不能叫人凭着她的好心反倒得寸进尺,且赶紧的说开了打发人走了才是。
“裕妹妹叫本宫救两个孩子,本宫倒是不知从何救起了,甭管是四阿哥也还还是二格格眼下俱是好端端的,没受罚亦没叫人苛待了去,且听妹妹这意思,难不成觉得四阿哥和二格格跟了十四爷之后便没了活路?不管妹妹如何以为,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为你自己,也为孩子。”
裕贵人一听年甜恬这话便急了,虽来的时候她便已然料到祯妃十有八九的不会帮她,可到底心里还是含着希冀的,为了孩子们,她怎么都得来试一试,求一求。
“祯姐姐,我知道我没脸求你的,四阿哥和二格格心思不纯害过你的五阿哥,可他们年纪太小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且受了下头的人的挑拨便做了错事,他们也受罚这么久了,也知道错了的。”
“不求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他们,我只求您能帮帮忙,好歹帮忙在万岁爷跟前儿提个一二句,您的大恩大德妹妹我没齿难忘,以后我定然万事都听候您的差遣,也叫四阿哥和二格格好好侍奉着五阿哥,断不会生了什么二心的,我求您了、、、、、、”
说着,裕贵人又不由得紧紧的攥住了年甜恬的衣袖,偏又不敢攥实了叫人觉得失礼,只捏着一小小的角儿罢了,那话语间极尽卑微,连为奴为婢的话都说出来了,且为了她的两个孩子,裕贵人是什么里子面子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