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除了四爷、太后和十四爷外,另还有苏培盛和巴彦、达春陪着些,这三人且听刚刚太后娘娘的话都够惊心的了,宫闱秘事岂能是他们能随意得知的,且还没来得及悄悄退出去,谁知万岁爷竟要杀了太后娘娘!
便是太后娘娘再怎么该死,便是太后娘娘是这天下的罪人,万岁爷也断不能背上这弑母的名头!
太后驾崩可不是小事,便是病死也得叫宗人府细察了脉案去,万不能有一丝丝差错的,更何况暴毙呢,这般情形下定然是要细细查明缘故的,万岁爷能堵住他们的嘴却是堵不住太医院的嘴、堵不住宗人府的嘴,更是堵不住那有心人的嘴去。
更何况眼下还有个十四爷呢,万岁爷总不能将自己的额娘自己的弟弟尽灭了口,如此杀了人,更是于祯妃娘娘不利,到底这巫蛊之术还未得解呢。
苏培盛且都在四爷手腕子上掐出印子了都没能叫四爷送了手,末了还是连哭带喊叫了一声儿祯妃娘娘了,这才唤回四爷几分冷静来。
“万岁爷,祯妃娘娘、祯妃娘娘还等着您去救呢、、、、、”
四爷克制着杀意,缓缓的松开了手,到底是怒了一场,便是为了小格格的命着想这怒意和杀意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四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乌雅氏有片刻的恍惚,手都不由得轻颤。
愣愣的看着巴彦几个用力掐着乌雅氏的人中,好一会子才把人救回来,四爷忽地也跟着一阵脱力似的跌在椅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子,且听见太后不住的咒骂和哭声,四爷这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苏培盛。”四爷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
苏培盛不敢耽搁,便是也还惊魂未定呢,下意识的便跪在万岁爷跟前儿听令了:“奴才在。”
四爷稍顿便道:“自先帝爷崩后,圣母皇太后日日悲痛忧思,以至日渐憔悴,尊体违和,然宫中实非颐养之地,明日便起驾移至畅春园荣养,任何人不得打搅清净,且待太后身子康泰,朕必亲自接迎。”
“眼下,便叫人替太后娘娘准备着吧。”
说罢,四爷看也不看乌雅氏一眼,径自起身离去,他着实没什么好同人说的了,太后娘娘已然拼尽全力叫他瞧见了闭口不言的决心,那黑猫的下落她是断不肯开口的了。
既是不开口,那太后娘娘便也不必再开口了。
四爷还就不信了,这偌大的紫禁城是他爱新觉罗胤禛的,这天下也是他爱新觉罗胤禛的,且都是这天下之主了还能被一只猫拿捏住,着实是天大的笑话,他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猫给找出来!
这一出门,竟是天色都已然泛黑了的,四爷顾不上用膳,倒也不知是跟自己较劲儿还是怎得,这会子便带着禁军搜宫去,一寸一寸的查,且不管那黑猫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他必是要寻出来的。
“格格,咱们怎么办啊?估摸着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搜到咱们这儿来了,您快将这小东西给丢了吧,莫不能再牵连着您了。”
在北三所一角,逼仄的一处偏殿内,主仆二人小声商议着,且连个烛火都不敢点了去,生怕叫人知道这处有人似的,偶尔从那小格格怀中飘出一两声猫叫,很快便被掩住。
一双小手死死的掐住那猫儿的脖子,且等着那猫儿险些断了气,才松了手,那猫儿甚小,好不容易得了气定是要哀怨个两声的,偏抱着她的人又不许它出声儿,又忙掐了小猫的脖子去。
一来而去的竟还得了趣,且恶劣的搓磨着,直到那猫儿奄奄一息,再没力气叫了,这才给猫儿几分关怀,又是细细的揉抚又是喂水喂饭,且瞧着这小格格前后变化如此之快,直叫人心中不寒而栗。
“急什么,咱们从后头走了便是,你有这担心的功夫还不如现下便将这破殿里的痕迹收拾了去,且再等等,咱们就能靠着这猫儿过好日子去了。”
刚刚说话的小丫头忙应了声儿,小心翼翼的点了盏豆大的灯去,正映出跟前儿小主子那含着阴冷笑意的脸,饶是已然伺候贯了二格格,这小丫头仍受不得自家主子子这般阴恻恻的模样,每每见着便像是对着一个魔鬼一般。
二格格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怖的?
那小丫头收拾的时候隐隐的想着,好似是被万岁爷抛弃在这北三所里不久之后,自家格格便不多正常了。
北三所是实打实的冷宫,这地方一贯阴恻恻的,没几个正常的人,整日里便听得鬼哭狼嚎一片,便是这儿的老鼠都比旁的地方凶狠几分。
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和小主子真真是被些个老鼠吓坏了,不过主子比她厉害,没半个月的功夫主子便见怪不怪了,甚至于后来还能捉了老鼠,用那双小小的手拧了老鼠的脖子去。
主子说,听着咯吱咯吱的断骨脆响,着实叫她心中痛快呢。
玩够了老鼠,眼下又是猫儿了。
这猫儿得的甚是意外,还得从她们发现住处院子的西墙又一破狗洞说起,起先她们也不敢出门,只日日守在自个儿的殿里,而后北三所的奴才们对她们越发忽视了,再加之听闻万岁爷同一众娘娘们尽去了院子上避暑,如此便也增长了些她们的肆无忌惮。
因着无人约束,只待天一黑,主仆二人便从那狗洞中钻出去四下闲逛玩乐去,北三所一贯冷清,便是连个巡防也无的,她们便也不必担忧被发现的事儿,只管玩够了再钻回去便是。
可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二格格这头儿刚带着身边儿的丫头同往常一般出来,便听得旁边儿的殿内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似是有人在说话,主仆二人不敢作声,且听了墙角儿等人走了之后这才敢出来。
倒也是被两个奴才的话惊得不轻,她们竟是奉命要用巫蛊之术害了皇上,倒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法子,只管苛待着那猫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