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别为了我不顾自己的身子,你赶紧的用罢,我尝个味儿便是了,我听下头人说你昨儿一夜未歇,今儿早膳也没用,一直撑到现在了,且赶紧的用些歇会子,等你歇好了咱们再好好说话也不迟。”
四爷应了声儿,原因着事儿多心头也不怎的爽利,他不怎的有胃口呢,可但凡小格格在跟前儿他心里便止不住的松快,眼下小格格只是同他说笑两三句的功夫便叫他轻松下来了。
到底是饿了,四爷忙用了面去,在小格格跟前儿也不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呼啦啦一阵子便吃完了去,年甜恬的小碗里还有一半呢,四爷便已经吃完等着她了。
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年甜恬安安静静的用膳,四爷便将昨儿的事儿简略的同人说了说。
“、、、、着实没想到老八竟是个这般罔顾人命的,手下的人更是一帮子亡命之徒,园子里伤亡了不少奴才不说,便是连些个主子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也不放过。”
“纯常在离席得不凑巧,一出去便叫人给捉了去,许是因着不愿受人拿捏的,纯常在便被人抹了脖子,主仆几个尽没活下来。”
“她活着的时候位份低,也没受过什么好,现在人没了,爷打算叫人拟旨提一提纯常在的位份去,总归也能叫她得些个体面吧。”
年甜恬直听得惊心,她只知昨儿畅春园定然惊险着,定然会有伤亡,却着实没想到连女眷都会遭了殃去。
纯常在活着的时候是最最没存在感的了,人也老老实实的没什么歪心思,眼瞧着明年宫里便该进新人了,纯常在也能趁机提一提位份,好歹做了贵人便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谁成想她竟死得无声无息,着实叫人唏嘘。
“是该给她些个体面的,爷后宫里满打满算就这么些个潜邸出来的老人,且不管关系好坏总归是有感情在的,纯常在遭遇不测,我这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爷且能多给些体面便给她吧。”
年甜恬叹罢,忙又问了些旁的:“今儿我也没怎得出门,只见了皇玛玛一面,且不知旁的人如何了,下头的孩子们如何了?允祁他们都还小呢,也不知被吓着没?”
四爷一一回了:“他们倒是无恙,身边儿都有侍卫和奴才护着,受惊吓时在所难免的,不过能保住命就好,你若是得空便常关切着他们些也使得,他们到底年纪小,许是过一阵儿便忘了的。”
“允祜和弘皙几个许是受了些小伤,不过都没什么大碍的,唯要紧的是你二哥,末了老八恼羞成怒,竟对着爷开了枪,若非、若非你二哥给爷挡了去,只怕爷昨儿便殒命于此了的。”
且说了半晌无关紧要的,四爷到底还是没瞒着年羹尧的伤势,一来瞒也瞒不住,二来若是年羹尧真有什么不妥当,他且这般瞒着若是耽搁了小格格见年羹尧最后一面,小格格定然要恨他一辈子的。
就是往好里看,且等着年羹尧伤好了些再叫小格格知道,小格格也定然要难过生气,四爷思来想去,倒不如干脆些,虽是叫小格格难以接受,可说实话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如今你二哥被救回来了,眼下就在太医院躺着,且因着你给你二哥的那件护甲,这才没叫他伤到了要害,甜恬,是你和你二哥救了爷一命。”
说罢,四爷不敢去看年甜恬的神色,且微微颤着手从荷包里将那颗小小的变了形的枪子掏出来,摊开了手给年甜恬瞧。
且只听到四爷说二哥替他挡了枪子的时候,年甜恬便是大脑猛得一空,浑身的力气都跟着抽干了似的,手上的银筷都没能拿稳,叮叮当当敲在了地上。
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似的,耳畔更是一阵嗡鸣,以至于年甜恬都没听清楚四爷后来说得话,嘴巴张张合合半晌儿,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泪却是先掉了一串子去。
“爷,我二哥呢?我二哥在哪儿啊?他还活着吗?他明明跟我保证了他会好好的护着你,也护着他自己的、、、、、”
年甜恬失了魂似的喃喃着,昨儿寻景顾勒的时候喊得多了,伤了嗓子,且才一夜的功夫着实没恢复到哪儿去,正常的说话小声些倒也不影响,可这会子一哭便不成了,便是不用力去喊那嗓子也透着股子力竭,一句话里十个字有一半儿都是发不出声儿的。
四爷且一看小格格这般反应,哪儿还敢再给人瞧那枪子儿去,忙又放了回去,紧紧的拢着年甜恬,且听着小格格这把嗓子,四爷也跟着鼻头一酸,缓了几息这才开口哄了人去。
“别怕别怕,你二哥在太医院呢,已然被救回来了,太医说多亏了你给的那件护甲,这才叫那枪子避开了心脏去,只伤了肺腑。”
“你二哥定然没事儿的,爷叫太医院上下都尽全力救治你二哥呢,你也知你二哥最是个能耐的人了,怎可能就这么不好了,你不信爷也不信的,好甜恬莫哭了,仔细着身子,一会儿爷就带你去看你二哥好不好?”
四爷最最怕年甜恬哭了,更别说是眼下这般无声无息的掉泪丢了魂儿似地哭,哪怕小格格跟他闹一闹也好的,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亦是极其不好的,眼看着便要昏倒。
四爷没法子,心中更是惧怕,怕年甜恬也跟着不好了,只能不住的劝着说着,可无论他怎么说,年甜恬都没个回音的,不仅如此,这会子还只白着脸软了身子,连眼睛也半合不合的了,呼吸也跟着浅薄了许多。
“甜恬!甜恬!”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年甜恬这般反应着实将四爷吓坏了,且来不及抱着年甜恬回里间躺在榻上,四爷便朝门外喊人,那声儿里都透着浓郁的惊惧,四爷一声声的唤着年甜恬,可年甜恬哪儿还听得到,眼前一黑,便再不知今夕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