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受了什么委屈?二哥也知我的性子断不是个能容人的,谁还能给我受了委屈去,你瞧着我瘦了不过是因着我生六阿哥的时候伤了身子,如今还没全然恢复呢,着实怨不得旁人去。”
“再说昨儿万岁爷不仅跟我交了底儿,还把敕命之宝和凤印金宝都给我了,我哪儿睡得安心,愣是闭着眼睛躺了一夜,天亮了这才稍稍睡熟了一阵。”
年甜恬这般一说,年羹尧便彻底冷静下来了,惊讶之余亦是想明白了上午万岁爷对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他误会,万岁爷并非要他多了什么信任,而是四爷明摆的对他说了实话罢了,且都将敕命之宝都托付给小妹了,着实再没有比这个更说明万岁爷的看重了。
“万岁爷是如何给你说的,可还给你些个什么旁的了?”
兀自思索了片刻,年羹尧忍不住问深了一句,他虽是同万岁爷细细商议了对付八爷和九爷的大计,可这些事儿到底是万岁爷拿主意,他身为臣子,忠君之事便是了,旁的打算万岁爷不说,他便也不问,更不妄加揣测。
可自从知道万岁爷将这事儿全盘透露给小妹后,年羹尧便不知万岁爷到底想做什么了,更是到想不通万岁爷为何如此信任小妹,难不成他堂堂九五至尊,放着一竿子后宫佳丽不亲近,偏就爱惨了小妹一个?
年羹尧着实不信万岁爷是个如此痴情的,便是不说这个,万岁爷平白将计划一一告诉了小妹,也全然没什么道理,小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家,一来对外头的事儿不了解,二来平日里还要照顾费心着两个孩子,叫人知道了这事儿不能帮了什么不说,反而还叫人胆颤心惊的,这岂能应该?
万岁爷便是再怎么信任小妹,也总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些事儿瞒着并非是不信任,只是出于爱护之意罢了,更不必说万岁爷还将敕命之宝的玉玺和凤印托付了去,这不净叫人紧张的吗。
说来此行对付八爷九爷是稍有些危险的,几方探听之下仍是摸不清八爷九爷手里的兵力,即将面临重重危机,万岁爷将玉玺托付给人也是情有可原,万一不成,便也能给八爷九爷添些个麻烦,没个正经的传承认同,便叫人戳着脊梁骨道一句名不正言不顺。
可这般要紧的东西难道不该给能护住这东西的人吗?缘何给小妹拿着?
若是万岁爷真不成,他们孤儿寡母又能好到哪儿去,八爷且都对万岁爷动手了,又怎会放过下头的皇子。
除非万岁爷对小妹还有旁的安排,许是先将人暗中送走,保住一二皇子,如此一来,即便万岁爷出了意外,下头的皇子拿着万岁爷的敕命之宝这才正好能发挥些个作用。
年羹尧想个大差不差的,这才问了小妹一句,以印证自个儿的猜想。
只见年甜恬犹豫着点了头,抿着嘴唇儿纠结了好一会子,这才将昨儿四爷同她说的打算给二哥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立景顾勒为太子的那一段儿。
倒不是防备着二哥呢,只是这东西实在太要紧了,若叫人知道了储君已定,那四爷这皇帝的价值便也没那么大了。
若是她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二哥,二哥秉着野心,事发当日完全可以趁乱对四爷下手,而后栽赃到八爷九爷的头上。
因着调令也在她手上呢,届时若想保全自己和孩子,定是要发挥这东西的最大用处,她不过是有些个小聪明罢了,既不会治国又不会带兵打仗,这最大的用处莫过于交予二哥手中,以此来扩大二哥的兵权,好好护持他们母子。
待占着大义的名头讨伐了八爷九爷,二哥便可扶幼主继位,继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国将不国,大清的江山怕是就要姓年了!
只想想有这个可能,年甜恬便不寒而栗,她着实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一不希望四爷出事儿,二不希望二哥成了那舞权弄柄的奸佞,自古以来,但凡这般人物就没什么好下场的,她原还怕二哥位高权重失了本心呢,又怎会看着二哥走上了这般歧途。
这会子说完,年甜恬少不得问问二哥的意思,若二哥真有异心,她便是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的,总归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自取灭亡。
再说了,四爷是何等精明周全的人物,且能将这些东西托付给她,便是将命交到她手上了,若说没个两手准备年甜恬可不信,她不信四爷就这么不惜自个儿的命的。
说不得还是试探呢,试探她,试探她年家,看她到底是想一步登天做了那太后去,还是安安分分的去皇后,两个人不经点儿什么风雨,怕是见不得真心呢。
“二哥,万岁爷如此信任我,信任咱们年家,咱们便也该如此回报万岁爷的,兵变那日,你且得护好万岁爷了,我不能没了万岁爷,景顾勒和富灵阿也不能没了阿玛。”
年甜恬说是问二哥的意思呢,可这话到底不好明说,明说便是明摆的告诉二哥她猜忌了的,如此也太伤人太伤情份了,年甜恬犹豫着,便只能说了些个叫二哥护好万岁爷的话。
年羹尧顿了许久没有应声,定定的看向小妹,兄妹俩尽是其智若妖极有城府的人,偏又是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关系了,饶是一年未见,对彼此的了解也只多不少,年甜恬能看出来的问题,年羹尧自也能看明白。
只是年羹尧没有小妹对万岁爷的那层天然信任和依赖,在他看来,抛开万岁爷对小妹的些个信任之外,此次托付着实是彻头彻尾的试探,对小妹对他,对年家的试探。
没有一个帝王会将自己的命全然交予别人的手中,且以万岁爷独断的性格,强硬的手腕,必是要事事掌控才来得安心。
不过这试探也并非坏事,并非出自万岁爷的猜疑忌惮,用考验一词许是更为精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