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到了街上最大的一家,四爷领着小格格进去,见了老鸨,到底还是给小格格要了两个姑娘陪着,总归都是女子,也不怕被人占了什么便宜去,小格格爱玩儿就让她好好玩便是了。
“柳暗花明甲字间,叫两个文静些的陪着我弟弟便是了。”四爷吩咐了老鸨一句,顺带着撂给人一锭银子,那老鸨当即笑意更浓,忙喊了人去。
“小胡,快叫你青琐和繁霜姐姐来柳暗花明甲字间伺候,带着琴来,几位爷爱清雅的呢!”老鸨笑意盈盈的朝旁边儿的小碎催吩咐着,而后甩着帕子熟门熟路的亲自带着人上楼。
老鸨叫秋娘,是个挺八面玲珑的,才不过上了小二层楼的功夫便同四爷来往了好些话了,半道上就开始一声一声的黄爷唤着,虽是半老可风韵犹存,尤其是那把嗓子如黄鹂唱歌似的,想来年轻时也是个角儿呢。
“黄爷面生,可是从外地来的?这几日落脚的地儿可寻着了?若是不嫌,奴家帮着您和小爷寻寻也使得,奴家旁的本事没有,不过是年纪稍长多认识些个人罢了。”
“且甭管您和小爷来京是做什么生意的,只到了奴家这倚湘园来,便没得叫您和小爷扫兴的道理,您和小爷便是出了奴家这道门了,奴家也情愿帮衬您和小爷的。”
干这行儿的挺自来熟,那说话间把客人当亲人看待似的,原秋娘还要去挽四爷的手臂呢,四爷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秋娘也不尴尬,说话反倒是更亲切了些。
“不劳秋娘了,我们兄弟俩进京好几日了,因着还得停留各几日呢,早叫人置办了院子去,今儿不过是弟弟着实好奇,来你这儿开开眼罢了,姑娘没见呢,不过爷今儿只见了你便觉得这趟没白来呢,秋娘可比园子里的姐儿们难得。”
且别看四爷平日里一贯寡言,可他能走到如今的位子上也定然不是什么木讷的主儿,这会子既是身份变了,他便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是没叫秋娘接近,可也哄得秋娘止不住的笑。
不过这二位都是人精儿,秋娘是真笑还是逢场作戏还真说不准的,总归这一路是热热闹闹的,没个冷场的时候。
待进了柳暗花明甲字间之后,四爷点了酒菜,这才暂时将秋娘打发了去,可算是能垮下来笑意松口气了。
“爷真真是没享这福气的命,只是应付这秋娘便累了的,且不知怎么这般多爷们儿爱来这地界。”四爷颇没形象地瘫在椅上,这会子要见的人还没来呢,屋里只四爷和年甜恬二人,便也随便些。
年甜恬没急得歇去,边四处瞧边笑着回了话去:“我可没见四哥为难到哪儿去了,那哄秋娘的话一套又一套,您什么时候拿这话来哄哄我,也叫我高兴高兴呗!”
年甜恬知道四爷是逢场作戏呢,也没较真儿的意思,更不会因为个区区秋娘瞎吃了飞醋,不过是打趣罢了,她这会子注意力全然不在四爷身上呢,年甜恬对哪儿都好奇着,正满屋子转着瞧呢。
听闻这甲字间是最好的一间了,如今看来果真不俗,里头没什么红色粉丝之类的艳丽颜色,只是多些个轻帐软纱,轻轻浅浅的颜色在夏日里透着清爽,屋内四角放着白底青花的冰盆,里头的老冰冒着丝丝凉气儿,许是里头还添了什么香料,随着冷气漾开,满屋子都是浅淡的香气。
屋中设矮桌矮椅,其间摆设华丽,边上儿立一漂亮的八美人八扇折屏,上头姑娘漂亮得连年甜恬都移不开眼,如此陈设竟不像是喝花酒的地方了,竟像是姑娘家待客的地方。
“爷,这倚湘园的老板不一般啊,审美不俗,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除了里头有姑娘陪着,其他倒是正经的。”
四爷笑着抿了口茶去,稍压着声儿给小格格解惑。
“是挺不俗的,这地方背后的主子是我那好九弟呢,自小受紫禁城的一草一木熏陶,自然比旁的多一份眼界去,这生意老九经营了好些年了,以前爷稍听见过风声,心中只觉得有些瞧不上,不过今儿瞧见了这地方便不得不承认老九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老九不为爷所用,着实可惜了。”
四爷不紧不慢的说着,丝毫没什么波澜,可年甜恬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血雨腥风来。
年甜恬颇有些紧张,再联想着刚刚四爷车上说的买铜、铁的生意,怕不是八爷一党要起兵造反了!
就这四爷还能不慌不忙的带着她来九爷的地界儿,真真是好大的心,就不怕九爷一不做二不休当场灭口了吗!
且想想身份暴露之后的场景,年甜恬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四爷今儿不过就带了四个侍卫罢了,哪里抵得住什么暗算,万一真有个三长连短,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清都要乱了!
年甜恬不消说什么,只是紧张兮兮的看着四爷,四爷便知小格格这会子是琢磨明白了。
四爷依旧是毫无紧张之色,只笑着朝小格格招了招手,叫人同他坐到一处去,待小格格挨着他了,四爷这才轻声儿安抚了人。
“别怕,爷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今日也不过是试探些个罢了,从他们要的铁铜数目中估算他们手上的兵马,再说了,爷也不会见了九弟去,不过是见帮九弟做事的人罢了,露不了馅的,你且放宽心,今儿来倚湘园吃酒的人半数以上都是爷部署的,便是真不妥了,爷也定能护得你周全。”
年甜恬不住的点头,眉间都微微锁着,即便面皮子涂得微黑,依旧是掩不住年甜恬漂亮的五官去,这会子溢满的担忧,着实放心不下四爷如此涉险的。
“你可别总护着我,我出事儿了不打紧,可爷您不能有任何岔子,大清、我、孩子们还得依靠你呢,以后可不许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了,又是带着我,我真真怕自个儿成了你的累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