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玛,您快叫人拦着熙表哥吧!表姐受了委屈不假,可如今已然回了娘家了,以后的事儿咱们好好商议便是了,若是叫表哥贸贸然的动手岂不落了下乘!”
“如今家里可是在风口浪尖儿上呢,总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叫我阿玛额娘怎得替想家里法子!”
景顾勒一说这个,陈氏顿时回了神儿,忙叫身边儿的仆从拦住年熙的马,将人拽了下来。
年熙原因着额而瑾的事儿便都压抑了好久了,胸口里像是闷了一整年的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李家和年家是亲家,李家的小辈年熙倒也认识不少,且都这般关系还敢难为了年婧,年熙着实忍不住了,这会子挣扎着,便是不骑马,自个儿跑也要跑去李家理论去。
可即便年熙力气再大,也扛不住七八个人拦着、拽着他的,这会子气的脸红脖子粗,亦是用劲儿用过度了,眼睛都发红的厉害。
“你们别拦我!旁人欺我侮我也罢,可他李家竟敢因此对姐姐不好,还真当咱们年家没人了不成!”
纳兰氏当额娘的瞧着年熙梗着脖子还想冲动的样子也是气极,再温柔如水没脾气也不成,直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年熙两巴掌。
“你个混账东西!还嫌如今的事儿不够乱是不是!圣贤书尽读进狗肚子了!家里心疼你受伤了便没罚你,若你阿玛在跟前儿,定然将你腿都打断了去!”
“你护着姐姐不是这么护着的!你将那李向打一顿又能如何,你姐姐回去了还不是叫他们磋磨了去!你还能日日打人不成?”
自个儿额娘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年熙一身,这会子忽的便冷静下来了,且红着眼睛咬着牙,深深感受到了自个儿的无能,心里亦是燃着汹汹的火,以后定然不叫家里这般委屈了去。
到现下这般地步,年熙才真切的理解了姑母的话,什么叫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难了,他是得好好的静下来,看看周遭的嘴脸。
在和额而瑾的事儿没解决完之前,怕是他年家还有得叫人落井下石呢。
“额娘你莫气,都是儿子的不是、、、、、、、”
年熙认着错,脸颊通红,因着忍泪,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这会子已然流下了好几串子血珠了。
景顾勒瞧着人,不由得叹息一声儿,上前拽了拽年熙的衣袖,也给旁边儿的苏培盛、陈进忠一众奴才使眼色,叫人好生请了年家人进去,关起门来再好好商议着。
若是今儿没景顾勒在,怕不是又得惹出好些麻烦来。
陈氏拉着景顾勒进了前厅坐好,心中又是感慨这般小的孩子如此懂事,亦是以小见大,觉得景顾勒这般懂事,定然也是没少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一时间亦是心疼女儿和外孙的。
“好孩子,叫你操心了的。”
景顾勒摇摇头,亲自给郭罗玛玛奉了茶,见人这会子情绪都安稳多了,这才开口问了年婧。
“如今回家了,表姐平日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家里都惦记着你,我额娘亦是牵挂,你不必担忧以后,只看眼前便是,家里定然给你撑腰的。”
看着小小的景顾勒像是个大人似的说出这般话来,明明是叫人发笑的,可这话落在年婧耳中,却着实叫她心安的紧,更是叫人忽略了景顾勒的年纪,且竹筒倒豆似的说着。
“刚开始李家待我还是顶好的,夫君也体贴,没叫我受过什么委屈,只是过了三四个月后,我还没怀了身孕,婆母便有些着急了,日日催得紧。”
“我心里亦是着急,可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着急就有用的,婆母觉得是我身子不成,起先净给请了郎中来瞧,都说我身子康健,而后婆母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好些个偏方,说是能怀身子的,非逼着我吃了去。”
“若只是寻常调理身子的汤药也罢,我吃了就吃了,总归对身子也没什么坏处,可那些个偏方大多都是符纸符水的,还有来历不明的药丸子,这我哪儿敢用,便回绝了去。”
“如此一来我婆母便觉得我不乖顺了,日日拿着规矩磋磨我,天不亮的便得去她那儿请安,伺候她一整日,天黑透了才能回去,如此才能显得我这个媳妇有用。”
“我不是没同夫君说过这事儿,可他着实愚孝,起先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后来也不知听了婆母什么挑唆,待我也没什么好脸色,时不时的还明嘲暗讽着,主屋都不叫我住了。”
“后来家里出了事儿,她刘家觉得咱们年家不成了,竟是连饭都不给我吃饱,日日恶语相向,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儿,说那么些个聘礼给出去,便是买个母鸡也能下蛋,偏我个不中用的、、、、、”
“其实便是今儿家里不叫我回来,我过不了几日也得回来的,婆母如今都和夫君商议着要给我一封休书了,说我犯了七出,其实就是怕连累罢了,我都明白的、、、、、”
年婧哭够了,日子也受够了,那日不小心听到婆母和夫君商议休书的事儿,她回去险些自尽了去。
这世道不公啊,她若真是被休了,李家该娶再娶该嫁再嫁,全然不会受了什么影响,可于她来说像是天塌地陷一般。
不仅是她的名声尽失了去,连带着家里也受人指点,也连累下头弟弟们成亲艰难,怕不是还影响姑母的名声,倒还不如她一死了之,搅得李家不安宁,也叫李家尝尝被人指点、戳脊梁骨的滋味。
她自缢的白绫都备好了的,亦是准备好了死那日穿的新衣,就打算夜里辞了人世,可谁知家里便忽地给她递了信儿,说是叫她回来见见五阿哥。
她哪能不知道五阿哥这时候过来是姑母给家里、给她撑腰的,一时间情难自抑、不由得痛哭流涕,说到底,她还是不甘心,不愿意一走了之。
她的亲弟弟们一个个的都没长大就没了,阿玛额娘可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就这么没了,那可真真是叫仇者快亲者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