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皇玛法驾崩了,刚刚隆科多大人的人来过,说了这消息,如今府上只有您能入宫去,先前阿玛嘱咐了,正院和李侧福晋那儿依旧抱病,最后再入宫。”
“阿玛的人虽是没来,可隆科多大人也关切着您呢,让您不必太过着急了,天亮前到了便是了。”
“万岁爷、、、”年甜恬只一听景顾勒这话,顿时清醒了去,呐呐的一句,看着景顾勒红肿的眼睛,着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虽见康熙爷见得不多,可这些年她倒没少受康熙爷的惠泽的,且甭管因为什么,又是给她赏赐又是给她封号,她心中且一直记着、感激着呢。
忽闻康熙爷没了,年甜恬心中也不是滋味着,看着景顾勒哭,她便也跟着鼻酸,直抱了景顾勒去,叫孩子在她怀里放开了声儿哭一阵子。
“皇玛法前几日还教我读书习字呢!前几日还口口声声地说,等战事平息了,他带我下江南,看看江南的好景致、、、、、”
景顾勒大声哭喊着,一声声的叫着皇玛法,一句句的说着皇玛法对他说过做过的事儿,小孩儿嗓子且都哑了去,还一个劲儿的张着嘴不住的哭,小脸儿都通红的紧。
年甜恬可心疼坏了,可她又不知该怎得劝景顾勒,便只能这般一直抱着景顾勒,轻轻的拍抚着。
想来着世上真心为康熙爷流泪的人只有景顾勒了,一丝丝的旁的杂念也不掺,只是想着、念着、不舍着。
“你皇玛法那般疼你,他若在天有灵,定然不希望你这般难过的,你皇玛法他盼着你好好的长大成人呢。”
年甜恬抹着眼角儿劝着,景顾勒哭得身子都不住的颤,且埋在额娘的怀中不住的点头,哭得狠了,景顾勒都有些头晕乏力了,却依旧止不住泪,将额娘的衣襟都沁湿了一片。
湿了的衣料贴在身上并不舒服,可年甜恬那儿舍得将景顾勒给放开了去,不由得又抱紧了些。
好一会子,眼瞧着都该准备起身更衣梳洗入宫去了,景顾勒这才稍稍止住了些泪,抽噎着自个儿从额娘的怀中起身。
景顾勒自个儿净手净面的时候还抽噎着呢,差点儿没呛着水了。
这状态着实让年甜恬担忧的紧,这会子也不放心让小孩儿自个儿干什么了,便亲自给景顾勒换了衣裤,梳了头,又给景顾勒喂了几口点心和粥,这才有功夫去收拾了自个儿。
旗装换了素白,头上亦是一根华丽的簪钗也不点缀,只戴了一小簇白绢花罢了,面上只稍稍扑了宫粉,连眉毛也不描一下。
平日里她穿鲜丽华贵的料子和花色穿惯了,如今忽得通身素净,倒也一丝丝不显寡淡,反倒是更俏丽了几分,尽显得她那张脸格外的不俗了。
年甜恬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个儿,倒也着实没什么心思打扮的。
她如今肚子不小,但凡睡不足或是旁的不如意了,身子便不爽利着,年甜恬只觉得自个儿身子都沉重的紧,极想再好好的睡一会子。
可如今这般情况到底不成,隆科多大人已经很照顾着了,若是再不知好歹那可就是丢四爷的脸了,便是难受也得撑着。
幸而她之前也叫珍珠准备了护膝什么的,这会子且都用上了,一会儿便也不那么难挨,即便这会子来不及坐下来细嚼慢咽的用膳了,年甜恬也尽量让自个儿吃的舒服些,这般一会子才又力气撑下去。
且都收拾好了,年甜恬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着像是失了魂儿似的景顾勒,慢慢的上了马车,心中着实不安稳着。
如今倒也不至于担心四爷,想着隆科多大人都能叫她天亮前来了,四爷定然已经掌控了局面,只是担心着自个儿,担心着肚里的孩子罢了。
直至大殓前她都得跪着,唯用膳或是如厕才方可稍稍起身活动些个,她只怕身子撑不住全程,四爷万一不好给她开了什么特例,她便只能靠自个儿了。
且这般担心着,倒也很快入了宫,年甜恬这才刚下了马车,只觉得额头一凉,抬头再看,竟是这时候飘起了雪了。
年甜恬瞧着这不算小的雪花,心中着实不住的发沉,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她原就担心着自个儿的身子呢,跪着已然极难挨了,如今又要迎着雪跪,她怕是更不成了。
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强撑着些,年甜恬看了看还肿着眼睛的景顾勒,看了看自个儿的肚子,为了孩子,便也生出些勇气来,且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因着她,让四爷为难了去。
年甜恬跟着领路的宫女一路慢慢走着,许是因着四爷的缘故,这宫女且对她客气着,怕她冷着,还特特的给备了个手炉,一路上不住的搭着话。
“淳主子早膳可用了?您若是未来得及用,一会子奴才送您到了乾清宫前,再跑一趟给您端来碗热粥和饽饽来,垫子也给您换了厚厚的,这般您也好受些个。”
年甜恬微微点头,倒也知道这小宫女有意巴结着,正向对人笑笑的,可忽得想到如今这时候可不好露出什么喜色的,便只得点了点头。
“着实叫你费心了,倒也不必麻烦的,妾身已经用过早膳了的,且叫你带路已然是辛苦你了,旁的便也没什么了,只是不知我们爷如今在何处?还劳你打听些个。”
年甜恬倒也不叫人白干活去了,这会子给着小宫女手中塞了个小金珠子过去,倒也不小,约莫莲子大小,着实叫那宫女感叹着,饶是在宫中领过不少赏,想是年侧福晋这般阔绰的也是少见。
既是已经收人钱财了,这小宫女也不瞒着,赶紧的竹筒倒豆似的尽数道来。
“回主子话,四爷在乾清宫偏殿歇着呢,昨儿夜里万岁爷驾崩,四爷一时受不住悲痛交加,晕了过去,如今还未醒,众大人知道四爷这般后且都夸四爷是个纯孝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