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四爷如今手底下有禁军都统延信和九门提督隆科多两员大将,在座的各位大臣亦是有大半都是明里暗里向着四爷的。
他们若是这时候有什么异动,四爷定然毫不留情的叫人将他们拿下,怕不是还会给他们安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且甭管皇阿玛能不能再醒过来,他们且都说不清的。
三爷平日里有心没胆儿,这会子见四爷掌控了大局,便是心里不甘自也不会妄动,五爷原就有些向着四爷的,这会子也乐得见四爷出头。
这里头且就八爷强忍着震惊和怒气不服了,他原因着张明德一案被皇阿玛怀疑、下狱之时他便明白自个儿不成了。
可自个儿不成还有十四爷呢,十四爷如今是固山贝子、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带着天子剑去打准格尔部,中间皇阿玛几经嘱托,且都晕过去了,最后一句亦是嘱咐十四爷的话。
中间听说皇阿玛还给十四写爷不少密信密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难免不叫人想着皇阿玛于皇位是属意十四的。
说来这派去督战的人只要是个皇子就成,更别说十四在兄弟们间也并不占了什么优势,年纪又小,若是依着往常,皇阿玛该派个年长些的。
可皇阿玛偏就派了十四爷去了,若说这不是为了给十四爷铺路,不是给十四爷争军功呢,八爷可一点儿不信的。
如今先机尽失,八爷便也只能先暂且按下心思,倒也没想到皇阿玛的身子竟如此不堪的地步了,瞧着时间所剩无几,四爷这会子倒是盼着皇阿玛的身子能好起来了。
盼着皇阿玛的身子多撑一会子,撑到十四爷班师回京,若是不成,好歹撑到他出去了将消息给十四爷递过去。
若是皇阿玛真就这般撒手人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京中可就要乱了,十四爷手握兵力和天子剑,同四爷搏一搏想来也不至于不敌,届时再好好算计些个,想来也不是没机会让十四爷登基了去。
八爷这般细细思量的神色且全落入四爷的眼中了,四爷其实远没有面上的冷静,倒也是被皇阿玛这一遭儿给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这会子毕竟占了先机,四爷倒也不慌,且将殿内的众人看了一圈儿,四爷忽得心头一紧,倒是把一旁的景顾勒给忘了。
皇阿玛平时无论见谁或是商议要事且都不避着景顾勒,日日将景顾勒带在身边儿,这会子自然也是。
景顾勒这会子倒也没吓得失了神儿,瞧着小脸儿上也是镇定的,只兀自安安静静的站在龙榻旁,也不做声,也不来寻他这个当阿玛的。
可出了这般事儿景顾勒到底是紧张,那双大眼睛里尽是警惕之色,四爷倒也怕一会子真出了什么事儿顾不上景顾勒,这会子旁的事儿且都先不安顿了,赶紧的朝景顾勒招招手。
景顾勒跑了过来,紧紧的攥住阿玛的手,也不说话,只听着阿玛的吩咐。
“景顾勒,如今阿玛刚叫人关了宫门,不好将你送出去,你不要害怕,有阿玛在呢,你拽着阿玛的衣摆不要松手,阿玛去哪儿你便去哪儿,等你皇玛法安稳了,阿玛就送你回你额娘身边儿。”
景顾勒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中紧张压抑的气氛简直让他透不过气来,不过这会子跟在阿玛身边儿了,虽是收到的视线更多了,可景顾勒心里倒是稍稍轻松了一点儿。
景顾勒这会子着实挂念着皇玛法的身子,倒也顾不得自个儿什么时候能回去了,且抿了抿唇,小声儿的问了阿玛。
“阿玛,皇玛法他会好起来吗?”
四爷对上景顾勒那双惊惧又担忧的眼睛,着实心痛的厉害,景顾勒和他皇玛法的感情着实深厚,若是小孩儿知道皇玛法要不成了,还不知道要怎得难受呢。
四爷不能对景顾勒说了实话,此时此地更是不能随意开口,稍有不慎便有落人口实之嫌,四爷抚了抚景顾勒的发顶,只得朝小孩儿点了点头罢了。
虽是景顾勒心中也冥冥间知道皇玛法的情况怕是不好,可这会子仍旧愿意相信阿玛,心中只忘好的地方想,他这才能泛起些勇气,面对之后的未知和迷茫。
这般换代之时到底还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压抑和残酷了,他又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虽是这会子众人都没怎得开口说什么,可他只看着众人的眼神,便能猜出来那些不为人知的渴求、算计和阴谋。
明明寝间里躺着的皇玛法还没事儿呢,这些个人便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有的是亲近的皇伯皇叔,有些是平日里和蔼的给他解说问题的大臣,这会子且都拆去了伪装,盯着中间隔开寝间和外殿的屏风,像是豺狼对着猎物一般垂涎欲滴。
景顾勒攥着阿玛衣摆的手微微发颤,这些豺狼且不光是对着皇玛法一个人的,便是看向他和阿玛的眼神有些亦是不善,他不明白,可他能真切的感觉到。
若不是阿玛挡在他和皇玛法的跟前儿,怕是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能将他和皇玛法生吞活剥了去。
四爷隔着几层衣物都能感觉到景顾勒拽着他衣摆的小手用力的发颤,这会子且赶紧的握住了景顾勒的手,稍稍的用力,手心儿的温暖和些许力气让景顾勒缓和了不少。
这会子殿中安静着,只余龙榻旁几个小声儿争辩不休的太医,还对用什么医治手段没个定论,饶是都压着声儿呢,可众人还是能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
太医说话一贯不会用了什么太过决绝的字眼儿,尤其是对着万岁爷更是慎之又慎,可饶是如此,还是不免听到诸如“气脉尽绝”、“大伤寿数”、“医术不佳,无能为力”等字眼儿。
且再搭配着几位太医的语气急促长促短叹,更是让殿中众人心思浮动的紧,四爷见状着实着急,他不知皇阿玛将圣旨给了谁,更是不知上头写的到底是传位于皇四子还是皇十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