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星盘跌落于地。
南城门口外,官道的尽头处,鱼知温怔怔然望着远空那道出尘脱俗的身影。
珠玑星瞳轻易能透过璇玑大阵,看到玉京城内的世界,尘烟漫天,楼倒墙塌……
一派萧瑟之景!
鬼兽贪神在禁法锁链下挣扎。
半圣叶小天唾口大骂,言辞不堪入耳。
老红衣方问心一脸煞气,怒瞪着道璇玑。
鱼爷爷、仲元子彼此对视,表情唏嘘与无奈。
“璇玑大阵……”
从青原山跟着鬼灵一路赶来,鱼知温并没有错过最后画面。
她站在这里,看完了后半场,看完了璇玑殿主关键时刻落场救世的一幕。
她将玉京城获救后的欢呼尽收眼底,更将高位者对师尊的谩骂一并听完。
她也看到了曹二柱被巳人先生掳走后,最后时刻对上自己,投来的厌恶眼神。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
天机术士,确实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来了!”
鬼灵幻化,奚倏然出现——鱼知温是他叫来的,任务是璇玑殿主颁发的。
只一露面,奚看到了眼前怔然的女子脸上,那双瑰丽无比的星瞳中,多了往日所没有的一点黯淡灰色。
她的身后,雪与桂因而失彩,只剩灰黑白。
“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奚是极不愿意帮璇玑殿主说话的。
但他更看不得鱼知温也许会因为误会,对她的师尊大失所望,当即解释道:
“道部没人了,道殿主叛逃圣山了!”
“天机大阵留下了很多漏洞,而璇玑殿主需要修复圣山大阵,之后再修复天机大阵……”
“她来得刚刚好。”鱼知温失神望着城内的狂欢,声若蚊蝇。
“呃……”
奚当即被噎住了。
他知晓鱼知温在说什么。
璇玑殿主确实来得确实太“刚刚好”了!
但凡快上一丝,城内甚至不会死一个人、坏一楼屋,鬼兽贪神就得被拿下。
但凡慢上一丝,她都当不成救世主,只能事后为玉京城上千万人去献花哀悼。
“也许,只是巧合……”奚难为地说出了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去相信的一句话。
可作为内部成员,他知晓道殿主走后,“暴毙”了整个道部。
这和璇玑殿主的姗姗来迟,也许不无关联。
总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可能性吧?
“你不知道,道殿主走后,整个道部的人都……”奚还想解释,一时却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情说出来,毕竟冲击对面前人而言,该是很大。
“但你该知道!”鱼知温偏头看来,肩上雪随风而扬,越过了星瞳,从奚的耳侧擦过:
“道殿主就算走了,不会在天机大阵中使绊子。”
“他不是这样的人。”
奚瞳孔陡然一颤。
这一瞬,脑海中的所有思绪,如同是在风雪中都放空了。
“绝对不会!”
雪下得很大,奚听到了鱼知温斩钉截铁的断言。
是啊,道殿主是那样的人么,哪怕他叛逃了圣山,毕竟护了玉京城几十年。
他忍心将城内人送到鬼兽贪神的嘴里,成为它的盘中餐?
绝无可能!
所以,他也许会动圣山大阵、京都大阵。
但最多是以兄长的身份,留下几个“好玩”的骚气手段,耍一耍他的妹妹。
他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开这么个大玩笑!
毕竟,如有万一的可能,玉京城将化作飞灰。
虽说跟随道殿主的时间不长,但奚也知道,在那位的眼里,不容许有“万一”的存在。
“修复大阵……不,调动大阵之力,也需要时间,更需要天机术士的辅助,而璇玑殿主短暂找不到人……”奚找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一个阵法,如若是万人催动,一瞬可启。
但要归于一人之力上,那难度就得成几乎倍数增加了,也许璇玑殿主因此而被耽搁?
鱼知温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刷刷刷!”
她身后天机道纹开始勾勒。
雪地一阵蠕动,瞬息立起来了上万个雪人。
雪人一个个胖嘟嘟的,憨态可掬,但手指灵活,彼此操纵灵线,演化出了一重又一重的天机大阵。
奚再一次沉默。
“天机术士,无需阵眼,更无需阵旗,一人足矣,何况是有提前准备。”鱼知温道。
这话让奚找到了破绽,他忙道:
“但就算是道殿主,也需要白衣等的辅助……彼时捉拿香杳杳,他就借助了上百白衣的界域之力当做阵眼!”
“那百界断灵阵尚且如此,何况京都大阵、璇玑大阵?”
鱼知温闻声失笑。
她抿了抿唇,盯着奚足足看了许久,看得后者脸色微红,“怎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鱼知温嗤笑。
“什么意思?”
“道殿主都亲自出手了,他还需要辅助?他只是想让大家都有点参与感罢了。”
咚一下。
奚感觉脑袋给棒槌敲了。
他瞬间忆起无数个画面……
包括自己慢了道殿主一步的对于花红大盗的线索追溯、常德镇上的可有可无存在、青原山上的边缘人……
还包括在城内站了一个下午充当阵眼的白衣、小镇上观战的白衣、青原山夜战成了炮灰的白衣……
所以,道殿主真的只是在尝试着改变桂折圣山上全员废物的现状,但因为这些“累赘”,这些他给自己下的“限制”,最后反而被天人五衰将了一军?
而璇玑殿主,也并不是因为道殿主留下的绊子被耽搁了,她有能力很快解决这些问题。
相反,她却利用了这些“累赘”,这些“限制”,在玉京城上一举功成,乾定江山,自此之后,璇玑殿主之名,当响彻大陆五域?
“嗤。”
鱼知温踩着雪,从奚的肩侧越过,在寒冬中呵出了冰冷的热气:
“不用替她说话,不管是她要求的,还是你自己想。”
“她是我师尊,不是你师尊,我比你,更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珠玑星瞳在这一瞬有高光亮起。
这双眼,试图穿透天地大道,窥破那立于高空之巅、风采万方之人。
鱼知温踏雪往前,不再理会奚,于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沉重的脚印。
她此刻脑海里嗡嗡回荡的,是青原山上天人五衰的问话:
“你的泪家瞳怎么来的?”
“你算个屁的泪家人!”
“这些东西,谁告诉你的?”
是的,天人五衰的三厌瞳目,不知是忘记了记忆消除,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总之,鱼知温事后清楚地记得这些问题,只是在当时不敢表现出来。
她当然也记得自己的回答——那最遵从本心,一生都从未质疑过的答案:
“我……师尊……”
我不是骗子。
天人五衰却确凿凿说我是罪人,觉得我是骗子。
那么,谁才是骗子?
……
“吼!!!”
璇玑大阵之外,贪神疯狂挣扎,九尾狂扫,身上的黑色锁链一点点在融化。
它似是连禁法的力量都开始适应,在尝试着一点点吞噬、消化。
但进度,太慢了!
别说了道璇玑的璇玑大阵了。
这会儿被禁锢了炼灵属性的贪神,方问心一个血影铜钱就能撞得这鬼兽七荤八素,难以再用空间逃匿。
鬼兽只能嘶吼,难以人言,现场却还有个人在被拘禁之后,疯狂输出:
“你个疯婆子!无智蠢货!视人命如草芥的道貌岸然之徒!”
“有种你给本圣解开束缚,我们一对一较量,看看是你的狗屁大阵厉害,还是我的空间奥义更甚一筹!”
“他娘的……不甘!本圣不甘呐!”
“白龙!白龙前辈何在!速速救我!”
白龙没有回应,可能是知晓叶小天一时半会死不了,也或许是觉得他很烦吧。
叶小天却是肺都要气炸了。
他只恨自己太过文明,彼时在灵宫没有放下身段偷师徐小受一手,所以再难以喷出更不堪入耳之词。
他可以忍受被八尊谙断臂之痛,被黄泉吊打之耻,无法容忍这般被人从内部偷袭、拿下的屈辱。
什么玩意啊这是!
我在对外,你直接从背后干我?
“道璇玑!我看你连你兄长道穹苍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呃啊啊啊啊……”
骂得正欢叶小天突然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像是给电击了一般,两眼一翻白,险些昏厥过去。
黑色锁链上,圣力如刀顺延而上,一道道劈在了他的精神、灵魂之上,险些没将他重创。
“呸!”
“如同挠痒,不足道尔!”
缓过来后的叶小天唾弃一口,可就算白痰啐到了璇玑大阵上,也没能惹来道璇玑哪怕一次的回眸。
“方问心。”
高空之上,脚踩祥云,手持拂尘的道璇玑,正眼对上的,是还在催使血影铜钱的老红衣。
“哼!”
方问心一声冷哼,头都不回,并不想搭理。
“本殿,交给你的任务如何了?”
虚空一阵沉寂。
已然化为人型的鱼老见状,赶忙拍了拍仲元子后背,让他不要玩了,免得待会儿炸到道璇玑后,大家都凉凉。
接着快速飞到方老兄侧边,用屁股恶狠狠顶了对方一下,使起眼色道:
“你还是红衣副主宰,她还是殿主,大庭广众之下的,给点面子。”
这一声道完,鱼老突然心酸。
不是,最近怎么这么累啊,又要出力,又要照顾人情绪的。
我的摸……呸,钓鱼生涯呢,谁给我剥夺了?
“什么任务?”方问心这才回眸,眸光冷似铁。
“调查鬼兽贪神变异根源,是何人所致。”道璇玑从容不迫,恬然道来。
方问心这才一怔,猛然想起来了此前徐小受的回答。
来自道殿主……
不,该是他的戏言,在乱泼脏水罢了。
“使敌之口,得其污言,并无佐证,老夫没有答案。”方问心扭过头去。
“哦?”道璇玑语气无波无澜,“所以你既没有成功阻止鬼兽贪神,差点导致玉京城覆灭,更没有完成任务?”
玉京城内,当即一派哗然。
鱼老闻声,再看到脚下群情沸议的场景,一时头皮发麻。
他再也顾不得心酸了,赶忙捂住方老兄那张可能要放肆的嘴:
“有答案,有答案,我们其实找到答案了!”
方问心冷眼瞪了过来,鱼老毫不客气瞪了回去,低喝道:
“你想死?”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想想杀鸡儆猴,要做给谁看?”
“她如此手段,道小子作为第一只鸡已经凉透了,再无翻身之日,现在,你要当第二只鸡?”
这些人类,怎么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呢!
鱼老悲伤极了,左右为难可太累了,他已经怀念起道小子在的时候了。
毕竟,当一个废物可太欢了!
无论是开会,还是开会——甚至不用出来打架,只是可能哪里需要了,得出来放下风。
那个时候,十人议事团只需要掌握这个技能,什么事情都能搞定:
“我附议。”
亦或者另一个技能……抢慢了只能使用下面这个:
“我也赞成。”
值此唏嘘之时,鱼老余光一瞥,瞅见仲元子偷偷摸摸凝聚出了一个大的,正对着璇玑大阵摩挲起了他的下巴,脸色极为好奇。
“你给我住手!”
鱼老吓一激灵,赶忙抛出了三丈长的钓杆,将那家伙钓了过来,将他的爆炸头狠狠摁下。
他一阵怅然。
以前,他才是这个顽皮的角色,道小子才是管大家的那个人……
“诶?”
鱼老又瞅见了乖巧可爱、冰雪聪明,在城外走来像个瓷娃娃般的曾孙女,但想腾出来手打招呼,手已经不够用了。
都怪道璇玑管理不善!
小鱼怎么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
哦,城内死了这么多人,她得伤心一阵了……啊,该死的道璇玑!
道璇玑似是没注意到这些,或者根本不在意,只重复问了一遍,“所以,答案是?”
方问心欲言又止。
他能想象得到,一个不确切但不好的答案,在万众瞩目下说出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道璇玑不声不语,平静望着。
“道穹苍。”
方问心声音很低,头一垂下,身形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徐小受说的,可信度不高。”
“谁?”道璇玑问。
“道穹苍!”鱼老转头爆喝,声震八方,“鬼兽,道穹苍所致!”
玉京城下,陡然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方问心震撼回眸,急忙跟着大喝了一声,“但却是徐小受所……”
“谁?”道璇玑打断,“本殿,只问结果,不问过程。”
方问心戛然而止。
他终于明白,桂折圣山上那会,也许道璇玑就知道了什么。
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拿捏死了自己,要以此言为鞘,视自己为刀,紧紧抓进她的手中!
本待将心托明月……
方问心忽然感到极致的难受。
他隐居多年,在红衣变味之后,已不想再出山。
这回也只是因月宫离不在,而圣级鬼兽出世而来,绝无意去参与圣山之变。
奈何天下如棋,我如棋子。
自己不想入局,不代表别人,就肯放过自己。
对着玉京城数以千万计的民众,方问心沉沉闭上了眼:
“道!穹!苍!”
简简单单三个字,宛如平地惊雷。
玉京城短暂一滞过后,掀起了轩然大波。
“道殿主?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没看到京都大阵都破了吗,要不是璇玑大阵及时出现,我等已经死了!”
“道殿主已经背叛我们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道殿主了!我听说他在桂折圣山上杀了人后,畏罪潜逃……”
“但勾结鬼兽……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在位三十多年,鬼知道他贪了多少,你瞧瞧这般天机大阵,若不被抽空了资源,怎会轻易被破?”
“我不信……”
“我信!璇玑殿主,才是我等的救世主!”
流言如飞雪,萧瑟泼满城。
高空之上,方问心一声道完,浑身都在颤抖,紧紧抓着鱼老手臂,似乎才可支撑起身体:
“我愧对问心之名……”
鱼老拳头一紧,钓竿崩的一下炸开,又被他及时护住,不敢在此时爆发。
“唉。”
他只能长长一叹,如是之前在那城外的梅巳人……
忍了。
道璇玑唇角微微一掀,空洞双目中多了几分人类才有的情绪,扬声宣判道:
“道穹苍勾结鬼兽,斩审判者而畏罪潜逃,死罪,五域通缉!”
“叶小天擅离圣宫,私助圣奴,即刻押入死海,择日重审!”
“鬼兽贪神,肆虐玉京,造成死伤无数,红衣方问心听令,即刻斩之!”
“南域戌月灰宫,勾结圣奴,暗育吞噬之体,其罪当诛……”
一道道罪诏宣众,如早有所拟,在名完大局,罪完八方过后,道璇玑拂尘一甩,气场全开:
“圣神殿堂全体听令,本殿上任后第一旨,清南域,正苍天!”
玉京城“哗”一下沸腾了。
无数人拍案叫绝,南域早该清了,璇玑殿主这才是真正的大魄力!
“清南域,正苍天!”
“清南域,正苍天!”
“清南域,正苍天!”
“……”
音浪,一浪高过一浪。
玉京城自发成势,势侵山河。
在璇玑大阵的力量助持之下,这股澎湃的声浪,甚至涌出了城外。
“这个疯婆子……”
高空之中,叶小天骇然色变,脏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局。
这婆娘早就设计好了,她从一开始,就志不在贪神,而是南域!
从在换殿主开始,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
从终年飘雪的桂折圣山开始,她将雪球滚起来后推到了玉京城,现在,要趁势推到南域去?
这疯婆子心思之深,手段之疯狂,用计之狠辣,某种层面上,甚至要高过他兄长道穹苍!
“清南域,正苍天,璇玑殿主,万法无边!”
“清南域,正苍天,璇玑殿主,万法无边!”
“……璇玑殿主!”
“……璇玑殿主!”
南城门口,鱼知温呆滞地望着高空,被城内的音浪冲击得完全失神。
她竟然在师尊脸上看到了笑意?!
几十年都难见表情的师尊,竟然也会笑?!
那一声声的“璇玑殿主”,似是不仅喊出了她苦尽甘来的隐忍,更喊出了幕后到台前的真正辉煌。
“这,就是你想要的?”
鱼知温抬步而止,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如此大势下,去问出那个会让人不喜的问题。
哗!
风雪微扬。
夹道的黄金桂忽尔颤动。
鱼知温若有所感,回眸后,瞧见奚一脸惊异地张望四周……
“剑意?”
极远处,正抱着曹二柱疯狂压制着少年怒火的梅巳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张目望向北边,一脸不可置信。
“诶?”
曹二柱挣扎了一下,发现梅老神仙竟然不拦自己了。
“回去。”
老神仙还抄着自己,重新往那个恶毒女巫婆所在的城池方向走去。
“不好吧?”曹二柱慌了,他其实很怕那个女巫婆,主要是方才老神仙会拦,自己可以冲动。
现在自己冷静了,老神仙反而上头?
“不得不好,必须回去!”
梅巳人不管不顾,单手拎起魁梧的大伙子,寻着剑意的方向,快速遁去。
嗡嗡嗡!
玉京城内,一派欢呼之中,满城的桂树齐齐摇晃而起,却似乎并非因由声浪的影响。
“这……”
有人停了下来,因为腰间那用来当配饰的灵剑,忽然飞上了高空。
“嗡嗡嗡——”
剑吟声大作,再也无法遏制。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举目望着风雪中,有满城灵剑飞起。
桂花和雪高扬。
剑意与势大作。
“隆!”
忽而九天之上,在一声重鼓轰鸣过后,出现一株古老而庞大的龙杏图纹。
“这是……”
道璇玑蹙眉望去。
四下诸圣,各自惊异抬眸。
却见此祖树图纹但起之时,玉京城满城生机昂然,雪中吐绿。
在战后的一派废墟之中,有嫩苗飞速攀长,化作一株株于雪中璀璨的金色杏树。
黄金桂,黄金杏……
在这玉京城中,一时竟能分庭抗礼。
“吼!!!”
贪神突然仰头,一翻甩九尾后,吞下禁法道则之力,拔空而起。
道璇玑刚想动,九天之上,有一黑影飞掠而来。
“铿——”
那是一柄黑色的剑,狠狠扎在璇玑大阵之上后,漫天凶魔之气,几乎浸满玉京城高空。
“有四剑!”
南城门口,奚发出一声惊呼。
还没完!
“铿——”
又一柄白炎缭绕的炎剑,从天穹穿越,再狠狠钉于璇玑大阵之上。
扑扑。
一时白炎四起,侵吞了有四剑的凶魔之气,将外表黑色的璇玑大阵,染成了八卦般的阴阳鱼黑白。
“焱蟒!”
奚再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声可能有误,两声绝计无疑。
鱼知温拔地而起,直接跃上了高空,珠玑星瞳四下张望,焦急地在寻找什么。
“嘤——”
再一声高亢而怪异的剑鸣,从天穹上如蛇般扭来。
“慢点、慢点……”一披散长发的黑衣青年,反向御剑,破空乘风。
“吼!”
贪神猛然张开巨口,猩红双目保持恶光,犬牙猛地闭合。
砰!
九天却是炸开金光。
璀璨之中,隐有龙吟惊世。
狂暴巨人一拳轰开,贪神“嗷呜”一声,倒喷鲜血砸向璇玑大阵。
“轰!”
那金光巨人一拳干翻试图再行噬主的贪神,一脚狠狠踩在其头部。
继而嚯一下,又化作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郎。
鱼知温脸上冰雪消融,有了笑颜,刚想张口说话,猛地又闭上,只抿着唇怔怔地望着那人。
青年脚踩黑白分界,高居鬼气之巅,亦正亦邪,难言善恶。
祖树龙杏在其后高空盛放,漫洒金鳞,给其一身黑衣,染上了点点金辉。
他唇角微掀,冷然盯向了那素未谋面,但看一眼便让人感到厌烦的老妇的脸:
“哟,老阿婆,信口雌黄有一手的嘛,快要比上你受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