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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到。”

常公公唱诺声中,正统皇帝来到陈煦跟前,他先叫了一声母后,继而盯着陈煦道:“陈煦,这是怎么回事儿?”正统皇帝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回事儿?陈煦比正统皇帝更想知道,他相信梦瑶绝不至于在皇宫里无事生非,他要当着皇帝的面替媳妇讨回这个公道。

俗话说聪明的人各有各的相似,傻逼的人各有其愚蠢透顶的傻逼,陈煦还没说话,张太后已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恶认先告状了。

“皇儿,母后问你,外臣公然调戏宫婢,该以何罪论处?”

宫婢也分很多种,皇帝的小老婆——在民间叫通房丫头,服侍主子不分床上床下——可以称作宫婢,宫中负责给皇后刷马桶的女杂役也叫做宫婢,张太后明显有偷换概念的嫌疑。最可气这老女人添油加醋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梦瑶调戏宫婢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似的。

数完梦瑶的“罪行”,张太后又开始攻击陈煦。

“皇儿,陈煦乃你任命的兵部尚书,非但不思上报皇恩,他竟当着母后打杀母后房里的小太监,豺狼之性,昭然若揭,若不加严惩,如何服众?”张太后一口气说完,她竟有些气喘吁吁。这倒也不难理解,久处深宫,除了床上的假凤虚凰,她基本不锻炼身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说这许多话而不至于哮喘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太后是很不懂得适可而止的女人。喘匀了气。她又很有针对性的危言耸听。

“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假以时日,他难保做不出刺王杀驾的事儿,皇帝你不可不察之。”

思柔公主花容失色,她急忙跪倒在地,“皇兄,陈公子绝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他若心怀异心,当初又岂会……”

陈煦突然打断思柔公主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初奋不顾身救皇帝性命,虽有大功最好别挂在嘴上,这就像做?爱,谁都知道有这事。但挂在嘴上不免给人淫奔浪荡的印象。当然,皇帝自己提出来就另当别论了。

“陛下,太后声言外臣调戏宫婢,臣愚钝……”

张太后性子果然很急,陈煦还没说完,她指着梦瑶面带鄙夷的说道:“你为何不问问他?”顿了一顿,她又道,“伤风败俗。”

在大燕,蓄养娈童很正常,这甚至是文人士大夫引以为傲的时尚。不过那属于家宠,养在房里合适,堂而皇之的带出来就有点不要脸了。自正统皇帝以下,男人看陈煦的目光或羡慕或恶心,女人则纯是厌恶。

思柔公主却是例外,她早就认出梦瑶女扮男装而已,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梦瑶趴在陈煦肩头正哭得伤心,闻言不禁抬头,她倒没听出太后话里有话,她只是担心连累相公。生于官宦之家。对皇权的敬畏几乎深入到骨子里,夫君因她而触怒太后,纵然感动的一塌糊涂,她也不得不考虑后果,得罪皇上的生母这事绝不亚于老寿星家族集体喝砒霜。掉脑袋正常,侥幸活下来才是意外。

如果太后开恩。她愿付出任何代价。梦瑶欲挣开陈煦的拥抱,她要给太后磕头,直到太后答应不在追究为止。陈煦看着梦瑶夹杂着愧疚的惶恐,他能猜到妻子的想法,感动的同时也知道梦瑶想的太天真了。

太后没有大局观,尤其听了兄弟的话,她更不希望皇帝与也先开战,兵强马壮的时候尚且一败涂地,现在更赢不了。赶紧迁都金陵才是王道,那才是大燕龙兴之地。至于陈煦这等罪魁祸首,她巴不得他早点死,新仇旧恨,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她还不像王八似的咬住就不松口?

梦瑶就算磕头磕到海枯石烂,她也打动不了太后,只有女人才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你告诉皇帝他是怎么调戏于你的,你只管大声说出来。”太后又对绿萼说道。

绿萼看看太后又看看梦瑶,男人可以再找,太后无论如何也惹不起,做人还是得识时务。绿萼不敢看梦瑶,她断断续续的描绘了梦瑶调戏她的过程,尤其那**的话语,太后觉得有些耳熟,想想这都是小德子在床上爱与被爱的时候说过的,难道这小贱人……想到这里,太后脸色变了。

“陛下,她说谎……”陈煦指着绿萼说道。

绿萼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太后却道:“大胆陈煦,你暗指本宫在说谎吗?”

“皇兄,思柔能证明是绿萼说谎。”思柔公主又指着梦瑶道,“她是梦瑶姐姐女扮男装,又怎会调戏女子?”

陈煦对思柔点点头,他又看看脸色渐渐憋紫好像便秘似的太后,动手解开梦瑶发髻。女人与男人的差别不仅仅体现在身上少了个把柄、多了个漏洞,也不可能让人辨别胸前有没有肉,脸型配合披散着头发的风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张太后便秘似乎更严重以至于脸蛋看起来像放了好几天的猪肝,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梦瑶调戏宫婢,眨眼功夫,娈童变女人,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内子又岂会调戏女人?想必太后也是受人蒙蔽才错怪内子吧。”

陈煦岂能不知太后故意要整他?既已让她吃憋,该当见好就收,一味穷追猛打只能适得其反,太后毕竟是皇帝的母亲,疏不间亲,天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给太后找个台阶,皇帝也好从中斡旋,毕竟他还有利用价值,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关于误伤这位公公,臣见妻子受苦,心焦如焚以致竟不知太后在侧,臣罪该万死。”陈煦装模做样的跪下,梦瑶跟着跪倒在地,太后看着两人,她恨得牙疼,巧言令色,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皇帝要诛杀重臣,他也得炮制一个足以服众的借口,何况太后一届女流?她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母后息怒,陈煦此举固然该死,然其情可恕,何况朝廷正直用人之际,朕恳请母后准许他戴罪立功。”

正统皇帝在塞外逃命,太后安居深宫又大肆封赏娘家人,就那建宁侯一人的头衔估计能写几页纸。外戚专权是一个敏感话题,皇帝可以让建宁侯头衔作废,他却不能动自己的母亲。此事替陈煦开脱,固然爱惜陈煦之才,内心未尝没有敲打太后的念头。当然,他绝对不会也不能承认。

太后冷冷的扫了儿子一眼,她拂袖而去,离去之前,她又带走了绿萼。

“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正统皇帝面无表情,陈煦仿若是一柄宝刀,皇帝当然想握在自己手里,联姻乃最常用的手段,历史上固然不乏联姻之后又造反的驸马或驸马爹,正统帝却不担心:这混小子肯为秦家丫头得罪太后,他也会为思柔不顾一切,如此重情的家伙岂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当然,这小子也该敲打敲打,既想娶公主又不肯给名分,这很不好。正统皇帝看看思柔又看看梦瑶,他忽道:“女扮男装混进皇宫,这成何体统?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太出圈了。”

梦瑶伏在地上垂头不语,陈煦替她“申冤”道:“陛下,这都是臣自作主张,不关梦瑶的事儿。”接着陈煦又说他各种忙,每天都加班,昨夜甚至一宿没睡,不得已才让妻子帮忙。妻子无尝奉献,实乃女中豪杰也。

梦瑶有些羞赧,正统皇帝却笑了,不过有点冷。

“如此说来,朕该奖赏于你们?”

“那倒不必……”

正统皇帝冷哼一声,他打断了陈煦的话,转身对恭立身边的常公公道:“宣左都御史秦铮入宫觐见。”

思柔公主想替陈煦两人说几句好话却被皇帝喝止,长兄如父,何况兄长乃大燕第一人,毫不夸张的说一句,他对思柔有绝对的统治权。

“都平身吧。”

陈煦站起身,看到梦瑶紧蹙娥眉,他不由扶了她一把,替她扯平身上的衣服又简单的替她扎起头发。思柔公主有些羡慕,正统皇帝则很不识趣的破坏了这旖旎的氛围,他询问陈煦关于国债的事儿。

在等待秦铮的这段时间里,陈煦完美的阐述了关于发行国债的细节。正统皇帝只是听,直到陈煦说完,他才盖棺定论,“你不用跟朕讲这许多细节,朕只要结果,有任何差池,朕拿你是问。”

陈煦说到嗓子冒烟就换来这么一句答复,他几乎要骂娘,想想皇帝他娘是张太后,陈煦瞬间没了问候的兴致。

秦铮听闻皇帝召见,他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儿,匆匆赶到皇宫。

看到女扮男装的梦瑶,秦铮脸上有些挂不住,陈煦怎么回事儿?他怎么把梦瑶带进宫了?秦大人是爱面子的人,他想假装不认识梦瑶,奈何正统皇帝不肯同意。他先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儿,跟着又含蓄的告诉秦铮想要治国先得治家,官宦家的小姐得有小姐的样子,否则就是不成体统。

正统皇帝林林总总的说了很多,总结起来一句话,秦家该加强家庭教育,不能老干这种有失妇容的事儿。陈煦想不到皇帝竟然叫家长告状,见岳父黑着脸的样子,他决定晚上一定不能让梦瑶回娘家。

陈煦正要替梦瑶辩解几句,秦铮却叹了口气,他跪伏在地,“陛下,臣想替思柔公主保一个大媒。”……